在花城的繁華地帶擁有一棟別墅,是許多南漂人的夢想。這夢想我們終於實現了,在花城打拼十幾年的大學生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蝸居就已經很知足了,何況我們住的是小別墅,開的是豪車,這在當年的廣州,算是擠入上流社會的白領階層了。
有了別墅有了豪車,也有了老婆,還差一樁心事沒有了斷,那就是做當代陳世美,休了前妻換新妻。其實,我和前妻已經有十多年沒有住在一起了,實質上不存在換妻一說,只是要履行一個手續而已。
當我向前妻提出離婚的時候,她很平靜也很坦然,在電話那頭告訴我:“我知道這是早晚的事情,早一點結束這樣的婚姻,對彼此都是一種解脫。”
當我提到孩子和孩子的生活費撫養費時,前妻說:“孩子的事情,坐下來商量。你不要告訴他,我們離婚了。反正孩子我是不會給你的,但你得負責撫養成人,包括讀書。”
“這是自然,也是責任,你放心好了。”我說。
我回家後,兩個人坐下來商量孩子的事情,我說:“孩子的生活費隨着市場的起起落落,不是一個固定的量,我現在每月給五千,如果物價上漲,我再加補。至於你的生活費和辛苦費,我暫給三千吧。每個月八千。孩子讀大學後,一切費用直接找我,就不用再讓你費心了。”
前妻點點頭,沒有吵鬧也沒有異議,一個口頭協議,結束了我們長達十幾年的婚姻,我們到民政去辦離婚手續。一箇中年人問我爲什麼要離婚,我說老狐狸被年輕的狐狸纏上了,脫不開身。首尾不能相顧,是顧尾還是顧首,老狐狸必須有一個抉擇。
“那你就是那隻老狐狸?”
“算是吧。沒有選擇了,我必須這樣。”我說。
中年人又望了望我的前妻,前妻說:“再磨磨蹭蹭的,我就走了。”
“別介,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你倒是說句話呀。”我說。
前妻向那中年人一點頭說:“辦了吧,長痛不如短痛。”
就這樣,我們很平靜地辦理了離婚手續。
我們分別的時候,前妻說:“兒子那裡,你照樣每週打個電話,考上大學了,你要回來一趟。”我說:“這個我會的,你自己保重。”我轉身的時候,鼻子不由一酸,眼淚滾出來了。我回頭時,前妻也在抹眼淚。
就這樣,我們算是分手了,這一切兒子不知道,家人不知道,我們把保密工作做得天衣無縫。
回到廣州後,很長一段時間在痛苦之中掙扎和煎熬。而現在,白天有潘小婉圍着我轉悠,晚上有李草兒陪着,都是清一色的洋學生,天生麗質難自棄,在美豔中享受皇帝一般的生活,久而久之,孩子和前妻自然也淡化了,只是每月按時匯錢,有時遇到過節,還多給幾千塊以示補貼。
有一天晚上我們在李凰芹家裡吃飯,記得是中秋節。張大海和杏兒、王東盛和李婷婷、潘小婉帶着孩子都來了。李凰芹突然問和草兒:“啥時候拿證舉行婚禮?”
草兒說:“現在公司太忙了,大哥肩扛兩家公司,比我更忙。緩一緩吧。”
張大海說:“你們倆啥時候消停過,依我看這事兒擠出時間也要辦了。”
“就是,一天到晚就是忙忙忙。這不是理由。”杏兒說。
“乾脆十月以後,天氣也涼快了,你們把這事兒辦了吧。”王東盛說。
“這個提議好,大哥爲我們好幾個人辦了婚禮,我們也爲大哥和草兒辦一次婚禮行不?”李凰芹說。
都這樣催,我也不好敷衍了,於是就對草兒說:“看來,你們今天好像是商量好來的呀,草兒我們就定在十月十六號,還有幾個月辦證、照結婚照,拍個MTV也來得及,怎麼樣?”
草兒說:“不用這麼麻煩吧,一切從簡。”
“那不行,現在大哥也是我的高參,要辦得體體面面風風光光的,不然外人還以爲我們沒人呢,我可丟不起這個面子啊。”潘小婉說。
“那這樣,酒席在我們大鵬酒樓擺,其它開支小婉安排。”李凰芹說。
“那好,我們兩家分攤。”潘小婉和李凰芹當場當着衆人的面達成了協議。
結婚那天,主要是兩個公司的員工,以及與兩家公司有業務往來的客戶和產業鏈上的朋友,從上午到下午坐流水席,一直沒停過。結婚散場時,晚上來結帳,坐了三百多桌,每桌我們按成本價500塊結帳,總共付了十五萬。結帳後,三妹要把錢退給我,我說:“我收了近百萬的禮金,付你這點賬也是應該的,這麼多人給我辦事兒,也不能完全不要錢。再說,這公司是大家的,也不是你一個人的。500塊一桌,就收了個材料費和人工工資,算是幫大忙了。”
在舉行結婚典禮的時候,有一個細節值得回味。當我們交換戒指時,前妻出現在現場,她手捧着兩束玫瑰花,送上來交到我們手上,向我們表達祝福。我根本沒有告訴前妻,也不知道她會來,面對偶發情況,我有些尷尬和忐忑,哪知她把鮮花舉到我們面前,站在我們旁邊,示意照相留念,然後就說了一句:“我祝你們幸福!”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我以爲她要大鬧婚禮現場,沒想到她很冷靜很矜持地離開了。草兒說:“你把她追回來,別讓她難過。”我說:“我離開結婚現場去追她,這是什麼道理。今天你最大,啥事兒也不能影響我們的婚禮。”
前妻上火車的時候,發了一條短信過來了,大致意思是:已經上火車了,不要擔心。
我把短信給草兒看,草兒替我回復:“保重,一個人無聊的話,來廣州玩。我們會很好相處的。”草兒發過去了,我說你這是啥意思。草兒不以爲然地說:“在封建社會,有點兒身份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你兒子一上大學,她都一個人孤苦伶仃了,嫁出去的姑娘又回孃家,你也不爲人家考慮考慮。還不如跟着我們過日子,相互有個照應呢。”
我很奇怪草兒有這種想法,不知她是什麼意思,反正從她口裡出來了。
說實話,老夫老妻舉行一個結婚儀式後,還是老樣子在一起,不過彼此心裡都踏實了。一個半月之後,草兒伏在我的肩頭告訴我:“你要生二胎了。”
我說:“這是真的嗎?”
“這還有假,今天我到醫院檢查,醫生親口告訴我的。”草兒說。
“我這算是老來得子啊!”我感嘆道。
“才四十掛零,什麼老來得子,正當年吶,我的大哥。”草兒埋怨道。
從此以後,我堅持每天熬一罐湯,給草兒補補身體,一天一天一月一月地過去,草兒的肚子也逐漸隆起,到了七個月時,草兒經常一驚一乍的告訴我:“你兒子又在踢我。”我說:“千萬別給我再生兒子了,我多麼想一個丫頭啊。”
“看來,你跟我的想法是一致的,丫頭好,丫頭心細。”草兒又一撇嘴說:“生個丫頭千萬不要你這種模樣,那就不好嫁人了。”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好的願望啊,這不孩子還沒出世了,你就沒有一個好的說頭,保證這孩子長得像他媽不會像我,爲啥?因爲你比我年輕,身體比我好。所以這股份就應該多一點兒,我的股份就應該少一點兒。”
“這是什麼邏輯?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草兒說。
“不信,你等着瞧吧,保證孩子生下來像你。”我說。
“那假若生下來長得跟你一樣難看怎麼辦?”草兒問。
“送人!”我說。
“送給誰?誰要。”草兒問。
“送給豬八戒唄。”我說。
“那不還是你唄!”草兒說。
客廳的古琴悠揚如故,我和草兒計劃着我們的未來,我們對未來的憧憬有無限幸福,要把日子過得比蜜還甜。這時候,潘小婉再樓下喊,說:“王寶進又舊病復發了,要送到醫院。”
我飛快地下樓跑過去,看見王寶進躺在他保姆的懷裡,完全喪失了意識。草兒說,“小婉快去開車,我挺着大肚子不方便,越快越好。”
不到半個小時,我們把王寶進送到了就近的醫院急症室,醫生把我們關在外面,我們在外面焦急地等待,一個小時過去了,醫生說:“病人醒過來了,他要見水老師,哪個是?”
我說我是。進去後,王寶進身體非常虛弱,說話很吃力。他只說了三個字“王東盛”,我就知道是啥意思了。我說:“王總,我理解了,我馬上給王東盛打電話,通知他火速回來。”
說完我就給王東盛打電話,告訴他的叔叔病危,火速到某某醫院。約凌晨兩點,王東盛來了,王東盛進來喊了一聲叔叔,王寶進睜開眼,拿出一張紙,說:“東盛我移交給你了,我要去見你爸爸和爺爺了。”
王東盛把白紙打開一看,上面寫道:本人在東盛房地產的所有股權和財產均由侄兒王東盛繼承。特任命王東盛爲東盛房地產公司董事長,潘小婉爲總經理、水西早爲財務總監。
半小時後,王寶進像睡覺那樣平靜而去再也沒有醒來。
事後,我對王東盛說:“我很佩服你叔叔,一直到最後才把公司權力移交出來,善始善終。這樣的結局,真是難得啊。”
王東盛說:“我叔叔在他們幾個兄弟中,是最精明的一個,在退休後的二十年光景中,看似糊里糊塗地賺錢,其實他是假裝糊塗。當他看到東盛房地產公司後繼有人之後,才利用你和潘小婉開始整頓,目的是替我掃清障礙,把公司整頓規範。”
“這麼說,他原來完全知道自己的公司一塌糊塗,不是不管,只是裝糊塗懶得得罪人而已。後來看到你是塊做生意的材料,他纔看到了希望,所以讓賢於人,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我說。
“是的,正是如此。看來,我要把A市的事情放下來,交給別人了,要回來主持工作。”王東盛說。
“你也不用着急,慢慢來。反正這個公司是你的,跑不了。再加上現在是依法辦企業,潘小婉也不敢亂來。”我說。
“這個我知道。我要給叔叔找一塊墓地,讓他老人家入土爲安。這是我當前的中心工作。”王東盛說。
“我們一起去找。一定不能離我們太遠。”我說。
晚上,王寶進給我報了一個夢,他告訴我:就把他的骨灰放在公司門口的榕樹下面就行了,不要費心去找墓地。我醒後發現是一個夢,就把這個夢告訴草兒,草兒說:“明天問問東盛大哥,他叔叔告訴他沒有。”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王寶進託夢的事告訴王東盛。王東盛說:“我正要跟你打電話說這事兒,沒想到你先打來了。你看他託夢給我的,與你說的話一模一樣。”
“既然這樣,我們還猶豫啥。選一個日子,我們就把你叔叔的骨灰放在公司門口的榕樹下。然後在榕樹旁邊立一塊碑,在進門的花壇裡豎立一尊雕像,當然這是以後的事情了。這樣,他永遠和他創立的基業在一起也就放心了。”我說。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回頭我找小婉商量商量。”王東盛說。這正是——
該來的會來,該去的會去,
人生四季,誰也無法逃離。
人世間,天天有喜,
人世間,也天天有悲,
喜喜悲悲,悲悲喜喜,
人生就如逝水東流,
流走了,永遠無法回去。
人生也如一葉飄零,
只能化作春泥,
無法回到枝頭成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