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婕妤羞得漲紅了臉,沒想到爺爺說一遍還不夠,非得再說一遍,還當着外人,真是個老不休!
何其狂則很有深意地看了秦錚一眼,不知聽明白沒有。
倒是劉雲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以他老狐狸的精明,不需要咀嚼就瞭然於胸了。
其實人與人之間不過如此,謀劃不過是很小一部分,是建立在自身弱小,不得不爲的環境基礎上的。像蘇家這樣的世家,堂堂正正地擺下陣勢就夠了,不需要玩小心思。
老祖宗不是重男輕女,還是覺得蘇婕妤格局不夠啊!
“各位,”劉雲棟放下茶杯,“可以開始了麼?”
何其狂開口道:“開始什麼?”他剛到,並不知道這裡究竟在談啥。
於是,劉雲棟又耐着性子,把滿家和源家的計劃說了一遍。
“唔,”何其狂立即明白了蘇婕妤喚他前來的用意,“事兒我明白了,可劉叔你跟他們制定了針對蘇家的計劃,臨陣反水是因爲什麼呢?”他看起來是粗人,但粗中有細。
劉雲棟笑道:“我已經說過了,滿家、源家成事不足,但這段日子菊城已經亂了,要儘快把混亂壓下去,就需要催化他們的野心,讓他們跳出來,讓其他勢力迅速平滅,還菊城一個清淨。而我,就是他們野心的催化劑。”
“可這麼做,劉總的目的在哪兒?”蘇婕妤問道。
沒人相信劉雲棟那麼無私,蘇家和滿、源兩家的爭鬥沒有燒到他,貿然入局是有風險的。
劉雲棟說:“我自問是個商人,商人重利,說沒私心不可能。如今地產業泡沫越來越大,前景也在縮水,我拿滿家、源家做籌碼,等執掌菊城製造業牛耳的這兩家破滅,希望各位讓我參與到製造業中,這和蘇家、何家沒有利益衝突,相比二位不會介意吧?”
這理由很合理,劉雲棟給了動機,也給了計劃,而且這計劃和蘇家、何家確實沒有衝突。
蘇家執掌媒體,何家則是以運輸業爲核心的,製造業雖然重要,但他們參與不多,讓利給劉雲棟也沒有損失。如果此事能成,兩家也能取得製造業的相當比重,再加上劉家這個同樣龐大的盟友,百利而無一害。
秦錚很認同劉雲棟的想法,可心裡卻一直在發慌,不知道是劉傑娜的陰影在作祟,還是有什麼看不出來的不妥。
蘇婕妤、何其狂陷入沉思,眼前的誘惑不可謂不大,如果能取得製造業的比重,三家的版圖就能得到擴展,菊城的其他明面勢力就變得不足爲懼,將徹底進入蘇、何、劉的三國時代。
擴展是每個家族的理想,爲子孫多留些根子,總能讓他們多敗幾年。
何其狂目光閃爍,終於做出了決定,一拍石桌,道:“我看行,何家的事交給我,保證給劉叔個滿意答覆。”
蘇婕妤則看向秦錚,眼中帶着詢問。
心慌讓秦錚想拒絕,可他想起蘇家老祖宗的告誡,卻始終說不出拒絕二字,還是點點頭。
“蘇家可以加入,”蘇婕妤點頭了,“可希望劉總記住自己的承諾,在菊城地面上混,總要講些信譽。”
劉雲棟點點頭,道:“那是自然,劉某信譽素來很好,蘇小姐大可放心。”說完,他起身告辭,這個人就是這樣,除了工作很少談論其他,能在院子裡喝那麼久的茶,已經是生平僅見了。
但在走之前,劉雲棟也看了秦錚一眼,說:“早就聽說秦少和蘇小姐頗有淵源、情誼深厚,今天一見,所言不虛。希望秦少不要辜負蘇小姐一片美意。”說完就走出了院子。
綿裡藏針,這話既是祝願,也是警告。你有蘇婕妤這種人尖子了,就別再打我女兒的主意,不然以後不止我放不過你,就是蘇婕妤也會打斷你的三條腿!
秦錚苦笑,你就是讓我去追劉傑娜我也不幹,傷人家一回已經夠了,二進宮這不是沒事找事麼?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放棄劉傑娜讓蘇青詩暴跳如雷,已經好幾天沒給秦錚好臉了。秦錚也不知道劉傑娜有那麼重要,只好好聲好氣對蘇青詩賠小心,才讓蘇青詩的怒意有了些許鬆動。
蘇婕妤笑了笑,權當沒聽到,就和何其狂討論起接下來的事情。
何其狂的意思很簡單,劉雲棟帶來的事,劉雲棟就得打頭陣,想讓兩家做出頭鳥是門都沒有。至於如何打頭陣,怎麼也得先撇清和滿、源兩家的關係,讓外界導向偏向蘇家,然後對兩家迎頭痛擊。
除了這一點,蘇婕妤還要求何家對劉雲棟進行監視。何家以運輸業爲核心,是各家中信息源最廣泛的,要抓劉雲棟的小辮子,還要着落在何家身上。何家被她拉入局,不只是爲了向劉雲棟顯示蘇家的實力,更是爲了對劉雲棟形成鉗制,因爲秦錚今日猶猶豫豫的表現極爲反常,讓蘇婕妤分外上心。
何其狂爽快地答應,然後約了秦錚喝酒,就離開了蘇家。他很不喜歡蘇婕妤的文雅做派,讓他安靜品茶不如給他灌馬尿來的舒坦。
他一走,蘇婕妤就問起秦錚來,往日的秦錚心思極快,今天卻一直沉默猶疑,究竟是怎麼回事?
秦錚也不知道原因,只能推說自己身體不適。
蘇婕妤嚇了一跳,趕緊叫大夫給秦錚看病,最後折騰秦錚好久,才被李思萌解救出來,拎着他就走出了蘇家大院。
兩人坐在丁子午的破車上,秦錚才發現李思萌的情緒不對頭,也悶悶的,沒了往日的直爽豪邁。這是怎麼了?他沒敢問,怕捱揍。
破車在大路上慢慢爬着,很慢地拐出蘇家所在的路口,卻停了下來。
兩人坐在破車裡,怔怔看着前面倚車而待的何其狂,這傢伙不是回去了麼?
相互看了一眼,秦錚讓李思萌等着,就推門下車,來到何其狂面前。
三年前,當秦錚還位列四少時,兩人的關係是不錯的。何其狂性子豪邁,秦錚待人溫和,意氣相投的兩人很快成了交心的朋友,最直觀的表現就是每次見面都會被何其狂踹得滿地打滾……
後來秦家出事,何其狂力勸何家長輩出手調解,還提出讓秦錚入住何家,以免受人欺負。可惜何家長輩沒有答應他的要求,氣得何其狂憤而退學,從此開始了鮮衣怒馬、肆意昂揚的生活。
秦錚迴歸的消息,早就傳到何其狂耳朵裡,但他不想見秦錚,鬼知道這些年秦錚在哪裡?性子消磨得如何?還是不是當年意氣相投的小兄弟?
“老子不和沒脾氣的人交朋友!”這是何其狂的名言,他也在用行動證明着這些。
等到秦錚欺負了滿家和、源修竹的消息傳來,何其狂纔對這小子重拾了信心,琢磨着找他喝喝酒,敘敘舊情。可這時對何家吞併滿氏地產的行動開始了,他衝上一線親自作戰,一直沒找到機會,就把見面拖到了今天。
秦錚走到何其狂面前,擡腳踢踢他的豪華跑車,就是剛纔巨大引擎聲的來源,說:“幾年不見,何少也開始玩起高端的了?”
“屁!老子追求的是速度和刺激!是那些開車泡妞的小子能比的?”何其狂罵罵咧咧,擡手就要抽秦錚。
秦錚忽然從他面前消失了,何其狂身後響起風聲,趕緊向旁邊一躲,卻怎麼都沒躲開秦錚的一拳,被搗了一個趔趄,罵道:“你他娘學武術去了?哪兒學的?什麼路數?”
“恕不奉告。”秦錚當然不會告訴他。
“不說拉倒!”何其狂罵罵咧咧打開車門,“走,找地方聊聊!”
秦錚不可能拒絕,衝李思萌做個手勢,讓她自己先回八兩地,就坐進了何其狂車裡。
何其狂看李思萌開着破車離開,驚訝地說:“這麼極品的女保鏢哪兒找的?給我也介紹倆?”
秦錚翻着白眼說:“鬼的女保鏢,一天揍我八回還不能還手,你要就去追,追到了我請你喝酒感謝。”
“算了吧!”何其狂嗤笑着,“剛纔我就注意到了,那丫頭對你挺上心的,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就那麼受歡迎?蘇婕妤這是歷史問題不提,劉傑娜是怎麼回事?”
有口難言啊!秦錚決定不回答何其狂的問題。
好在何其狂心大,也不追問,帶着秦錚一路風馳電掣,最後停在一家小酒吧的門口。
秦錚下車,擡頭一看,門上沒掛牌子。
這……也是消息海那種地界?隱藏着不給外人看的?他疑惑地看向何其狂。
何其狂鄙夷地說:“想多了,單純是舊招牌壞了,老闆人懶沒換新的。”
秦錚翻翻白眼,跟着何其狂走進酒吧。
這是家鬧吧,白天沒什麼人,只有三三兩兩寂寞男女正引觴自酌,排遣着生活的寂寞。
秦錚四下看看,也沒看出來這裡的原因,就問何其狂:“你帶我來這兒幹嘛?”
“給你說點蘇丫頭不知道的,”何其狂招呼他往樓上走,“蘇老爺子剛纔的話不止在點你,也是在點我。”
“點你幹嘛?”秦錚一頭霧水。
何其狂拉開一道門,說:“他是讓我給你看看,我蘇何兩家的定海神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