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詩,本質上是個三觀不正的女人。
要知道,當初她關於芯片的設計,本身是爲了操縱人而誕生的,雖然有了秦一清的斧正,可說到底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只是不想杵逆秦一清的想法而已。
但是即便是個壞人,也不喜歡別人利用自己的東西來做壞事,這是她的獨享,這是她的權利,不應該成爲貓三狗四都可以隨便運用的技術。
應該說,對方最大的錯誤,就是以爲蘇青詩死了。
而蘇青詩只要沒死,就一定會把他們揪出來,甚至讓他們生不如死。
她的計劃很簡單,正如對喬風骨的建言那樣,她打算用壓縮空間的技術,讓那些人自己原形畢露。
要做到這種事情,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製造龐大的電流涌動,因爲不知道對方存在於何處,所以這種電涌或許需要蔓延到整個華夏東部,甚至是整個華夏。
這就不是秦錚能夠做到的了,真能做到這一點,還需要更高層的人幫忙。
於是,他再次踏上了前往九原的旅途,這一次的目標不再是九原氏族,也不再是自己的爺爺秦野狐,而是那個擁有龐大力量,卻剋制自身不做運用的人。
邢老,這個人的力量,絕對可以達成秦錚的目的。
雖然依舊潛藏着危險,可這一次前往九原的陣容卻空前強大,除了外出拍戲的李思萌,其他幾個女孩子全都鑽進了秦錚的汽車,死也不下去。
秦錚很無奈,只好忍耐着一路的嘰嘰喳喳,把她們帶到了九原。
聽說秦錚要來了,最激動的莫過於簡若寧,即便兩人之間有着深遠的血緣關係,但是人的感情是很難用理性去剋制的。
但當車停在酒仙橋路口,她瞠目結舌看着蘇婕妤、劉傑娜、雛田、小十七齊刷刷走下了車時,整個人都不好起來……這還有個屁的機會啊!連說話都要被八隻眼睛監視起來好麼?
秦錚很無奈,衝簡若寧歉意地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事兒……我也沒辦法。”
“呵呵。”簡若寧睥睨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果決得要死。
秦錚無奈地聳聳肩,然後發愁地看着四個女孩,不知道該怎麼向老家的人解釋眼前的事情。
果然,當秦鬱、秦兮迎出家門的時候,也全部呆在了那裡,傻乎乎看着秦錚。
秦鬱說道:“太狠了,簡直是齊人之福啊。”然後他的耳朵到第二天還是腫着的,下手的不是別人,正是病玫瑰。
秦兮則非常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四個女孩,即便這其中還有個與秦錚沒多少感情糾葛的小十七,但在資深女權主義者、至今的大齡剩女面前,她們都是一羣渣渣。
進了院子,就更熱鬧了,整個秦家都趕來圍觀秦錚。這些人有的帶着羨慕,有些帶着鄙夷,有些帶着羨慕和鄙夷,總體來說,就是羨慕嫉妒恨。
後宮這種東西,這些世家大族未必沒有,但是平均質量也就是個及格線,像秦錚這種平均線能直接竄到榜首的人,絕對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現在秦錚最擔心的不再是那虛無縹緲的敵人了,他更擔心那羣眼中冒火的本家半夜潛入房中,把自己直接大卸八塊。
尤其是那些至今還單身的宅男們。
“好樣的!”秦野狐簡直翹起了三個大拇哥稱讚道,“你爺爺我,還有你老爹都是忠貞不二的代表,沒想到我們沒欠下的風流債,都被你小子一個人給還了?你這麼好的基因,記得多給家裡生幾個有本事的娃娃,這樣也不虧欠你爹媽了。”
秦錚覺得自己臉發燙,只能嘿嘿笑着躲了過去,後面幾個女孩反而比他大方,絲毫沒有露出羞怯的神色,連蘇婕妤都沒有。
不管秦錚是來幹什麼的,對這幾個女孩來說,這一趟就是所謂的“見家長”,有多大的氣場、多雍容的氣度,現在都是擺上檯面的時候了,管你是睿智的女公子,還是武力值爆表的女武士?
“完了完了,”秦鬱說道,“錚子這回也是慘,負擔太重了,真想幫他分擔一下啊!”
到第三天,他另一邊的耳朵也依然腫着,顯然這種赤裸裸的情緒表達深刻地提醒了病玫瑰——男人必須要管啊!
熱鬧之後就是安靜,當秦錚隨着秦野狐來到後堂時,真正的對話也就開始了。
來之前,喬風骨已經將夜歌的新事端向秦野狐做了彙報,對於秦錚的來意,秦野狐知之甚詳,也十分擔心。
邢老是什麼性子?這一點,做學生的最瞭解。他可以爲了九原氏族的希望做很多事,但是必須是不得不做的時候,現在秦錚並不危及,如何說服邢老去做這件事呢?
秦錚胸有成竹,因爲,他相信邢老的操守。
第二天,秦錚跟着秦野狐來到了酒仙橋牌坊下的衚衕口,然後,秦野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穩住心神,千萬別耍小心思,文膽面前,沒有齷齪可以藏身。”
“您不進去?”秦錚愣了。
秦野狐搖搖頭,說:“老師不喜歡爲人說項的傢伙,你的需求,你自己去爭,不要依賴我。”
這話在理,秦錚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那道幽深的古巷。
衚衕不長,不過五十米,閒適而優雅。
衚衕不彎,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邢氏並不是小門小戶,卻一直住在這牌坊下的衚衕裡,從未有過搬離之意。當初有人打着舊城改造名號,雖然不敢動秦家、簡家這種高門大戶,卻很想把牌坊移開,在這裡建一圈和河對岸那六車道高架一樣的高層公寓,甚至不斷上門威逼利誘,希望老爺子妥協。
誰知老爺子直接閉了門戶,搬了小馬紮,在牌坊下面坐了半個多月,嚇得市長都跑來賠禮道歉,然後回去把那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罵的狗頭噴血。
正如秦野狐所說,這年頭保守並不代表守舊,有些東西是應該留下的,就算外面已經不在乎,依然有人本心不易。
這座牌坊,是當初皇帝賜給邢氏的,爲的是嘉獎邢氏先祖抗擊倭寇有功,後來成了九原文人氏族共有的榮耀。邢老把家固定在這裡,就是爲了讓一代代後輩出門時看一眼這個牌坊,好好記住自己先祖的榮耀,好好挺起腰桿做個堂堂正正的人。
邢氏不求非凡,但求問心無愧。
這代表着邢老的堅守,也代表着邢老的執拗,正因爲此,秦野狐對秦錚此行並不看好。
走進衚衕,兩旁的青磚牆壁上長滿了爬山虎,加上深處院子裡那顆大桃樹,映得這裡鬱鬱蔥蔥,充滿了清爽。每到夏天時,九原的老人們就喜歡聚集在這裡,一邊乘涼,一邊懷想當年的故事,發出一聲對垂垂老去的喟嘆。
秦錚就在這喟嘆之地,一步步來到邢氏門前,叩響了低調而樸素的木門。
裡面傳來了應門聲,接着門洞開了,露出一張清秀的臉。秦錚記得這個少年,當初一腳把崔東籬踹趴下,好久都爬不起來的就是他,顯然伸手是相當不錯的。
“秦大少?”少年笑道,“有何貴幹?”
秦錚努力做出親切的表情,道:“有事拜訪老爺子,還請通稟一聲。”
少年應聲而去,回來時面色依然如水般平靜,說道:“爺爺說你昨天就回來了,卻不知道來謝謝他救命之恩,是個狼心狗肺的傢伙,讓你在這裡等一個時辰才能進去。”
秦錚無語了,瞪了這個少年半天,才長舒一口氣,道:“你叫什麼名字?”
“問這個幹嘛?”少年奇道。
秦錚悶悶地說:“我不敢報復邢老,只好把你記到我的報復名單裡。”
少年終於笑了,說道:“進來吧,爺爺說你要是連威脅我的膽氣都沒有,就讓你在這裡等兩天。”
秦錚真心鬱悶了,這老爺子什麼脾氣啊?難不成也是個老來寶,以前看着不像啊!
少年打開了門,把秦錚放了進去,而秦錚進了院子,卻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雖然穿着樸素的衣服,但這小子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屬於穿上顯瘦、脫了有肉的那種,最讓人在意的是,他看着不像個跳脫之人,偏偏左手無名指上紋了墨色花紋,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這個邢氏,看來也透着古怪啊!秦錚不由喟嘆起來,不過這事兒和他沒關係,他的來意是確定的,又不是真打算報復這小子……再說真的報復起來,單打獨鬥真不一定贏得了……
院落不大,沒有秦家那種三進院落,只有東西兩側的廂房,還有面南背北的堂屋。
少年帶着秦錚走進堂屋,然後退了出去,秦錚則一個人呆在那裡,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裡屋忽然傳來了咳嗽聲,然後就傳出了腳步聲,讓秦錚心頭一凜。
上次見邢老時,他是在人羣中鼓動興趣,人多聲音大,秦錚沒有在意過,但是現在聽來,一個耄耋之年的老爺子居然有如此穩健的步伐,恐怕自身本事也是不小的。
這叫龍行虎步,邢老絕對不是個簡單的文人,當日也就是自重身份,不然完全可以親自把崔東籬給掀翻過去!
“小子,”邢老走了出來,面色沉穩道,“有難處了?”
秦錚點點頭,說:“雖然有點不厚道,但是若不是有難處,我也不敢登您的門。禮數不周,還望老爺子見諒。”說着,他納頭便拜,這是爺爺的老師,也是那麼多高層人士的老師,不丟人。
邢老卻忽然一身柺杖,把還未跪下的秦錚穩穩擡得站直了身子。
“先別跪,我不一定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