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樂哭道:“可即便是這樣,我又怎麼能和爹孃作對,就算他們不是我親生的,可是對我真的很好,你應該知道的,從小到大,我在娘那裡得到的寵愛甚至比無憂都多,現在不只要讓我相信她不是我的母親,還要讓我站在她的對立面,我做不到!”
許燦再次垂頭不語,過了一次竟然也低聲抽噎起來,嗚咽着說道:“你不願意相信,我又何嘗願意相信,祖父死了、母親和祖母、還有弟弟、妹妹、叔叔、嬸嬸、姨娘那些人全都被流放,全家幾百口,只有父親一個人逃出來了!我們許家完了!家破人亡!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帶你私逃,皇上不會那麼痛恨許家的,就算真有事,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會從輕發落的……”
聽到他哭,長樂心疼起來,起身過來摟住他,說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帶你出來,你家不會這樣的!”
許燦也側身摟着她,哭着說道:“不怪你,都怪那狠毒的安王妃!我們離京是她攛掇的,她那時就打主意要對付我家了,她根本沒把你當親生女兒,她就是在利用你!你看她把她的親生女兒放在身邊,照顧得好好的,卻讓你帶着我萬里奔波,爲她送個人質到安王手裡!可笑我們還傻乎乎地在感謝她……”
長樂伏在他懷裡不出聲,儘管她極不願相信這一切,可是事實竟然真是這樣的。
想到小時候府裡的那些流言、想到自己和無憂相貌的差異、想到進皇宮之後親生母親對自己拼命討好,她終於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是公主,自己依戀了十幾年的母親和父親都不是親生的!
她越想越傷心,在許燦的懷裡痛哭起來。
“長樂,別再傻了,你的生母都已經死在他們手裡了,和我們一起爲他報仇吧!”
長樂仍在她懷裡哭,“生母”兩個字對她來說如此陌生,想到陳曼芯那張刻薄的臉,她實在無法把她和自己母親聯想起來。
見她不出聲,許燦說道:“我知道你狠不下心,但是生母之仇卻不能不報,如果你願意,你就點個頭,其他的我們會替你辦的!”
長樂禁不住他勸,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許燦放下心來,勸道:“好了,你也別傷心了,好好睡一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把長樂勸得躺在牀上之後,他起身離開,再次來到前面廳裡。
駱馥軒和許雲暮還都在這裡等他。見他出來,許雲暮問道:“怎麼樣,長樂答應了嗎?”
許燦點了點頭,說道:“勉強答應了,只是她還念着展紅菱對她的好,放不下她們的母女之情。”
聽了他的話駱馥軒也微微低頭,其實在他印象裡,養母對自己也是很不錯的,雖然讓展陌把自己帶到臨州去,她被困在宮裡的時候還想心辦法地讓人帶東西給自己,她親手爲自己縫製的腰帶自己一直沒捨得用,現在還在碩王府裡保存着,來西晟前想了又想,才狠心沒帶出來。
如果自己一直沒能知道真相,或許真就那樣傻傻地生活下去,心滿意足地作着碩王,和養父養母一家親近下去,也沒準……自己能娶了活潑的無憂,做上她們的女婿……
想着想着他發現自己想遠了,收回思緒問道:“許大人,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許雲暮說道:“最重要的當然還是拿到西晟的兵權,既然現在長樂已經點頭,那就好辦了,畢竟在所有人印象裡,她是秦昭的親生女兒,以她的名義號令西晟兵馬會容易得多,燦兒,你出去聯絡一下,找功利心強的官員、將領,許以重利,讓他們把秦昭的心腹控制住,然後我們立刻擁立碩王千歲爲帝,只要成了,我們就有足夠的能力與駱止軒對抗了!”
許燦說道:“如果碩王能稱帝那就更好了,西晟的官員有不少都是從前寧國投降過來的,這些人對秦昭沒多少忠心,只要我們許以高官,他們很容易倒戈。”
許雲暮說道:“好,那你立刻就去,夜裡好辦事,朝廷那邊肯定很快就會有人追來,我們一定要抓緊時間。”
“好,那我這就出宮。”
許燦走後,許雲暮開始和駱馥軒商定年號、登基事宜等。
駱馥軒只覺得一陣陣發懵,頭暈目眩像作夢一樣!怎麼自己就當皇帝了?一年前自己還覺得自己是個沒人要的棄嬰、是個擡不起頭來的養子,可是一年之後,自己卻要當皇帝,要帶着兵回去把之前那個讓自己敬畏的皇權推翻?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如果自己這樣做了,就是要和自己的養父、養母爲敵,可是從小到大,展陌一直都在告訴自己,養父母對自己恩重如山,告訴自己將來一定要報答他們,可現在報是報了,卻不是報答,而是報仇……
駱馥軒心煩意亂,根本沒聽清許雲暮都在說什麼,只是附和着點頭,他說怎樣就怎樣。
再說許燦,他第一個找上的是御史大夫孫寧和。
這個孫寧和是寧國舊臣裡官位最高的一個,不過爲人也最奸滑。從前他是寧國的太尉,在秦昭攻破雍京城後他第一個投降,秦昭不放心讓他粥城做武官,就把他改到文官職上。
許燦在雍京呆的這兩年,雖然沒有過一官半職,但是對西晟的官員情況卻摸得十分熟悉。這孫寧和既然是棵牆頭草,那他就必然會兩邊倒。
大半夜的,誰家的府門都得上鎖,孫寧和家更不例外。
不只大門緊閉,高聳的院牆更是比別人家高了一大截,許燦不可能跳牆進去,沒辦法只好在外敲門。
孫家的下人也早已睡下,被他吵醒後起來開門。
許燦之前根本不在西晟官場露面,孫家的家人根本不可能認識他,扒在門口奇怪地看他,態度十分惡劣,吼道:“哪來的野小子,三更半夜敲門,立刻給滾,不然打斷你的腿!”
許燦冷眼瞥着他,如果不是有事,這什麼御史大夫請自己來都不會,這家爲竟敢謾罵自己,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去向孫寧和能報,就是長樂郡主的儀賓來了。”
他本以爲說完之後,那家人會一溜煙兒的跑回去,卻沒想到的那人竟然曬笑起來,撇着嘴說道:“你小子是瘋了吧,就你還長樂郡主的儀賓呢,長樂郡主的儀賓會大半夜的不睡覺,跑我們家門口來發瘋?滾遠點兒吧你,我還是安王千歲呢!再不走讓你小子給我磕一百個響頭!”
許燦頓時惱了,三步兩步上到臺階之上,猛地把門推開,揚手就給了那家人一巴掌,叫道:“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就你還敢當稱安王!立刻去給我稟報,不然我立刻就讓你去見閻王!”
這家人真被他嚇住了,想着就算不是長樂郡主的儀賓,也肯定是個瘋子,自己還是不要惹他的好,不然他發起瘋來,真要了自己的命,死都不值得。
於是連滾帶爬的向回跑,跑到孫寧和臥房門外,鐺鐺敲門叫道:“老爺,不好了,外面來了個瘋子,硬說是什麼長樂郡主的儀賓,非要見老爺,小人不讓見,他就把小人給打了,老爺您要不要起來去看看?還是、還是小人叫人把他給打走!”
孫寧和摟着小妾睡得正香,被他喊得一個激靈坐起來,待聽清他的話後,升起一肚子怨氣兒,迷迷糊糊的說道:“沒用的東西,一個瘋子都打發不了,竟然把老爺我給吵起來,去去,給我打出府去,狠狠的打……”
說完又一頭扎倒在牀上。
可是門外的下人還沒等離開,許燦就已經跟了進來,在門外叫道:“孫寧和,我是許燦,有事找你,立刻出來!”
孫寧和雖然跟許燦沒有太多交往,可畢竟也見過幾次,聽着聲音果然耳熟,坐起來嘀咕道:“難不成真是那小子,三更半夜的,他來我家做什麼?”
小妾也被驚醒,迷糊着說道:“老爺,是王庭裡出事了麼?要不你還是去看看吧。”
孫寧和披衣下牀,推門向外觀看,藉着月光看到,來的竟然真是許燦。
他奇怪的問道:“許儀賓?竟然真是你,大半夜的你怎麼來了?”
許燦向他家人看了看,說道:“難不成是那人就讓我這樣說話?”
孫寧和思忖了一下,說道:“好吧,儀賓到我書房來說話。”
說着出到外面,帶許燦來到他的書房,家人點好蠟燭之後,被他打發出去。
孫寧和道:“好了,有什麼事現在儀賓可以說了。”
許燦說道:“我來是想送你一場高官厚祿,不知孫大人想不想要!”
孫寧和一下就被他說愣了,奇怪的問道:“儀賓你不是在夢遊吧,你送的,我哪份高官厚祿,再說孫某現在混得也還可以,似乎已經有高官厚祿了!”
許燦微微撇嘴,說道:“那麼若是很快就沒有了呢,孫大人還要不要再求?亦或是從此家道中落,也就認了!”
孫寧和更加不解,說道:“許宜賓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安王對孫某有什麼不滿?被儀賓知道了?”
“安王?哼哼,就衝孫大人對這竊國賊念念不忘,怕是孫大人以後的官位也沒了!若不把握好眼前的機會,日後真是前途難料!”
“竊國賊?!”孫寧和一驚非小,說道:“儀賓,你這樣說,老夫可真不明白了,安王可是你的岳父啊,你這樣說他,豈不是不孝?”
許燦再次冷笑,說道:“許某從小便被父親要忠孝仁義,可是我中的卻是大晟皇族,孝的是我的父母高堂,而不是秦昭那喪心病狂、喪盡天良的狗賊!”
孫寧和看出來真出事了,問道:“到底怎麼了,俯賓和我說個清楚,不要繞彎子,老夫說不弄明白,又怎麼能給儀賓回覆。”
“好吧,那我就說,孫大人,你聽了可不要害怕,你可知道,當今的皇上並不是先帝的親生子,他是……秦昭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