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疼痛?何田田迅速在腦子裡過着這些關鍵詞,繼續問道:“淤青是怎麼來的?撞了?摔了?”
觀言搖了搖頭:“既沒有撞,也沒有摔,一夜之間,突然就這樣了。”他頓了頓,又道:“以前殿下中蠱,就是在左膝蓋上,位置幾乎一模一樣,所以殿下懷疑是蠱蟲復發,但曹提點和新月郡主一直拿不出對策,不敢妄下結論。”
“曹提點和新月郡主?”何田田說着說着,提高了音量,尾音也高高地揚了起來,“曹提點是殿下的心腹,也就罷了,怎麼還有新月郡主?”
觀言道:“新月郡主是殿下的表妹,齊國府和太子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讓她給殿下看病,她一定會保守秘密。”
何田田臉色一沉,面若冰霜:“生了重病,寧肯告訴表妹,也不肯告訴妻子,真是過份!”
觀言忙替蘇景雲解釋:“太子妃,殿下是怕您擔心,動了胎氣!”
“那你看我現在動了胎氣沒有?!”何田田怒氣衝衝,“我是醫生啊!醫生!你們到底有沒有尊重過我的職業?!殿下生了病,不來找我看,卻去找韋月明!這簡直是對我醫術的一種侮辱!真是氣死我了!”
更讓人生氣的是,蘇景雲明知韋月明是她的情敵,還去找她看病,這難道不是在打她的臉?!他真以爲她不會吃醋麼!!!女人也是很要面子的!!!
韋月明居然能和蘇景雲分享同一個秘密,說不準她這會兒正在一邊鄙視她,一邊得意呢!
孕期荷爾蒙不穩定,情緒本來就容易激動,何田田越想越生氣,臉都氣紅了。
觀言生怕她動了胎氣,想要勸一勸,卻又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不知從何勸起。他正急得沒辦法,突然靈機一動:“太子妃,既然您已經知道了,不如幫殿下拿個主意罷,他這腿傷,得趕緊治呀!”
“他哪兒需要我拿主意。”何田田猶自氣着,哼了一聲,“他不是有曹提點和新月郡主麼?”
觀言苦笑道:“不瞞您說,曹提點和新月郡主,前後給殿下用了好些藥了,但就沒一種見效的,就連止痛藥,都毫無作用。”他說完,上前兩步,跪了下來:“太子妃,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屬下知道,您醫術高明,遠在新月郡主之上,就請您幫幫殿下罷!”
幹嗎拿她跟韋月明比較啊,難道她的那點小醋意,竟被觀言瞧出來了?何田田不禁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再發火了:“我沒見着他的傷,如何幫他治?”
本來侍寢是有機會看到的,但曹提點非說她胎像不穩,切斷了這條路,她也沒轍。
觀言倒是很快有了主意,但吭哧了半天,也只蹦出三個字:“芙蓉池。”
何田田不是大吳人,沒他那麼麪皮兒薄,只是搖頭:“他躲着我呢,不會同意的。”
觀言紅着臉道:“屬下會不着痕跡地,勸勸殿下。”
那就沒問題了,何田田點頭同意:“我晚上就去嘉樂殿。”她說完,又道:“放心,我依然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會出賣你的。”
蘇景雲治下極嚴,若是讓他知道,觀言違反他的命令,向她透露了這麼多信息,哪怕觀言是出於好意,也會難逃嚴懲的。她可不能因爲這個,害得翠花沒了丈夫。
觀言謝過何田田,轉身出門,他爲了掩人耳目,是跟翠花一起走的,看起來,就像是受過何田田的教訓,又跟翠花和好了。
到了晚上,何田田果然打扮打扮,去了嘉樂殿,要求和蘇景雲一起上芙蓉池。
蘇景雲有些猶豫,有些無奈:“田田,本王今天剛受了傷。”
“受了傷也得洗澡呀!再說你傷在頭上,只要小心點,沾不到水。”何田田一面說着,一面去拽他的胳膊,想要把他從紫檀牀上拉起來。
蘇景雲怕她扭着了腰,只得起身:“那你先去外面等着。”
何田田高高興興地出去了,蘇景雲卻是馬上揚聲喊觀言:“去讓福全想個轍,把太子妃哄回坤元殿去。”
觀言朝門外看看,道:“殿下,依屬下看,您還是去罷,不然太子妃又要起疑心,以爲您在外面有人了。反正您受了傷,在水裡泡着便是,連路都不用走,露不了餡。”
蘇景雲想想也是,於是聽從了他的建議,隨何田田一起上芙蓉池去了。
何田田懷着身孕,並不能久泡,沒一會兒,蘇景雲便催她起來。
何田田順從地扶着他的肩膀,站起身來,狀似不經意地掃過他的膝蓋,取笑他道:“這麼大個人了,居然把膝蓋給撞青了?”
蘇景雲笑了笑,沒有作答。
何田田彎下腰去,迅速地按了一下:“在哪兒撞的?疼不疼?我給你抹點藥吧?”
蘇景雲疼得眼前一黑,半晌方道:“沒多大點事,不用抹藥了,你趕緊上去罷。還有,別動不動就彎腰,傷着了孩子怎麼辦?”
“你心裡就只有孩子。”何田田嘀咕着,喚了侍女進來扶她,出去了。
蘇景雲聽着她穿好衣裳,出了芙蓉池,低低地喚了一聲:“觀言!”
觀言應聲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升騰的蒸汽中,蘇景雲的眉心現出川字:“不能再讓太子妃離本王太近了,本王的傷,只要觸碰,便會眼前發黑,時間久了,肯定會讓她看出異樣來。”
蒸汽也許太燙了,薰得觀言的眼圈有點紅:“那殿下有何打算?故意惹太子妃生氣,將她遣出太子府?”
不,雖然這是戲文裡,慣常會用的手段,但他卻還是捨不得,蘇景雲搖了搖頭:“城郊別院裡,本王母妃的遺物需要人整理,讓她辛苦下,帶人去盯着罷。”
大概放眼整個大吳,也找不出像殿下一般疼愛妻子的男人了罷,觀言暗歎一聲,去坤元殿傳信了。
何田田正好對蘇景雲的病毫無頭緒,想要出去找找門路,很爽快地便同意了。
第二天,她別過蘇景雲,離開了太子府,並於半路上,到神醫堂搬了藥品和設備,上京郊別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