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大殿。
寶座上,太后端坐,神情肅穆,旁邊站着韋月恬,打扮得花枝招展,眼神裡卻藏着怨毒。
何田田坐在下面的椅子上,無聊地玩手指,牢騷滿腹。她都已經跟蘇景雲離婚了,太后還要見她做啥?又想要刁難她?她如今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可不會忍着,她們討不着好去!
太后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終於開了口:“魏國夫人,你腰上掛的玉佩,看着挺眼熟。”
何田田解下玉佩,舉起來晃了晃:“楚王的玉佩嘛,自小就帶在身上的,太后當然覺得眼熟了。”
太后見她如此直白,都不加一點掩飾,面色沉了下來:“魏國夫人,你已經同楚王和離,卻還帶着他的貼身玉佩,算是什麼意思?”
韋月恬偷偷地瞅了太后一眼,別有用心地加了一句:“就是,你這個樣子,讓莊靜郡主如何自處?”
何田田理直氣壯地道:“這是我領取贍養費和撫養費的憑證,怎麼不能帶着了?至於莊靜郡主,她跟楚王訂親了嗎?訂親了嗎?她算是楚王的什麼人啊,就管到我頭上來了?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太后被她噎到內出血,卻半句話都反駁不出來,只好狠狠地瞪了韋月恬一眼。莊靜郡主跟楚王,還只是在議親而已,這時候搬出她來,豈不是擺明了自取其辱?
韋月恬沒想到她的小心思,這麼快就被太后察覺,嚇得把頭垂了下去。
太后在玉佩的事情上沒討着好,反讓何田田把莊靜郡主奚落了一番,心裡就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頭,堵得慌。
樂嬤嬤瞅着她的臉色,急時奉上熱茶,太后接連喝了好幾口,方纔覺得心氣兒稍微順了一點。
韋月恬的小心思,剛纔被太后發現了,她這會兒一心想要立功,便趁着太后吃茶的功夫,向何田田發難:“你身上這條裙子,價值千金,且是內造之物,外面不可能買得到,你是從哪裡得來的?以你的身份,並沒有資格穿罷?”
何田田今天穿的,乃是一條月華裙,裙襬上百數條細褶子,每一道都染成了不同的顏色,裙角上,還墜着五彩的水晶,以防止吹風時,掀起了裙襬。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子,神色坦然:“這是楚王以前送的,上面又沒有楚王妃的徽記,我應該可以穿吧?”
韋月恬又沒能佔着便宜,心有不甘,眼神飄忽了幾下,突然對太后道:“娘娘,我突然想起來,魏國夫人有個丫鬟,名叫翠花,而我的侍女,叫蕉翠,重了一個字。咱們大吳的規矩,凡是遇到這種情況,應該由身份更低的人改名,對嗎?”
太后沒有應聲,但還是點了點頭。
韋月恬得意洋洋,正要說話,何田田噗哧一聲笑:“那你趕緊讓蕉翠改名去吧。”
“爲什麼是蕉翠改?”韋月恬哼了一聲,“蕉翠可是韋貴妃在世時,賞給我的,難道身份不比翠花更高貴?”
何田田白了她一眼:“拜託,挑事兒前,能不能先做做功課?我們家翠花,昨天剛剛嫁給了楚王府一品帶刀侍衛觀言,現在是正經的侍衛夫人了,怎麼着也比你家蕉翠身份高吧?”
“翠花嫁給了觀大人?”韋月恬愣了一下,突然轉向太后,“娘娘,魏國夫人剛跟楚王和離,就把丫鬟嫁給了楚王府的侍衛,簡直居心叵測!”
“居心叵測什麼?翠花在嫁過去之前,已然脫籍,跟我還有什麼關係?”何田田拿起茶盞蓋子,使勁地敲了敲,“新月郡主,你是不是閒得慌,專門挑刺兒?我雖然不怕你,但這樣很無聊,你知道不知道?怪不得你伺候了太后這麼多年,她也只肯讓你當側妃,不肯把正妃的位置讓給你做!”
此話猶如一記猛拳,打得韋月恬面色慘白,連掩都掩不住。
太后面色黑沉,眼裡似能射出箭來。好個何田田,居然還會挑撥離間了!她盯着何田田,狠看了幾眼,道:“剛纔新月郡主說得對,重名必須改,重音也一樣,她的名字裡,有一個‘恬’字,而你的名字裡,是‘田’。魏國夫人,哀家命你即刻回府,找人把名字給改了!”
改名事小,面子事大。
就好像韋月恬剛纔說的,凡遇重名,向來都是身份地位低的那個人改。如果何田田回家改名,那豈不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比不上韋月恬?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何田田向來不是淡泊名利的人,自然不依,衝太后笑了幾聲:“怎麼,太后想要籠絡新月郡主,所以幫她打壓起我來了?”
太后覺得自己每跟何田田說一句話,都要被多氣一次,趕緊把手一揮:“哀家不同你廢話,你只需要知道,這是懿旨,若是你不遵行,就等着頂上抗旨的罪名,蹲大獄罷!”
“蹲大獄?太后,您是在搞笑嗎?”何田田一點兒都沒被嚇着,甚至閒閒地啜了口茶,“我這個魏國夫人再不濟,也是皇上親封的,太后憑什麼覺得我的身份,沒有新月郡主的高?太后就這麼不把皇上放在眼裡?”
“你花言巧辯!哀家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太后氣得把寶座一拍,反把自己的手震得生疼。
“不是那個意思,那又是哪個意思啊?太后你慢慢想,我可沒時間奉陪,不過這名字,我是絕對不會改的。”何田田喝完茶,把茶盞一丟,起身就朝外走。
唔,自從學會了分辯毒藥,她就敢在宮裡喝茶吃東西了,果然,技多不壓身,真好。
她還沒走幾步,伴隨着太監的一聲通報,蘇景雲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大殿門口。
他進得殿來,誰都沒理,徑直腳步匆匆地迎向何田田,低聲問道:“太后沒爲難你罷?”
何田田故意大聲地回答她:“太后很好,待我很親切,只有你家表妹,惹是生非,先逼着我家翠花改名字未果,現在又非逼着我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