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被‘春’兒給叫醒的,“公公,該起來了!”小李子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自己‘摸’‘摸’頭,已經不發燒了,怪不得身上這麼鬆快。穿上衣服拉開厚厚的‘牀’簾子,小李子發現窗戶外的天‘色’還有些暗,明顯還沒到起‘牀’的時辰。
小李子有些低氣壓,“‘春’兒,你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他朝着窗外示意。
‘春’兒倒是沒什麼害怕的表情,“昨天回來的時候,奴才恰好碰到了雨大人,雨大人說公公的身體太差了,所以要公公早上早點起來鍛鍊。”頓了頓,‘春’兒瞄了小李子一眼,接着說道,“晚上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問過公公了,公公已經……同意了!”
小李子依稀似乎記得,‘春’兒回來的時候似乎真的和他說過什麼,但是他那時候睡的正香,也就沒聽清,含糊的說好,難不成,他同意的就是這件事?!
他再一次看向窗外,天‘色’暗暗的,看起來就很冷,更何況,自己是奧術師,不是那些粗俗的武夫,鍛鍊身體做什麼,他只用鍛鍊自己的手指就行了!小李子心裡咕噥着,萬分不情願到外面去,想了想,終於找了個理由,擡起下巴問‘春’兒,“我要你找來的趙懷安的資料呢?”
“在這兒呢!”‘春’兒走到一邊,從一個暗格裡將一疊子紙張給拿了出來,放到小李子的‘牀’頭,小李子點點頭,“你先出去吧!”‘春’兒告退出去,他伺候了小李子這麼多年,也知道了小李子的習慣:李公公並不喜歡自己洗漱的時候身邊有人伺候。他在公公身邊伺候了好幾年了,卻從沒見過公公脂粉下面的臉是什麼樣子的!
小李子看着‘春’兒闔上‘門’出去了,纔打了個哈欠,慢騰騰的走到洗臉盆邊,仔細的洗了臉,將臉上的脂粉清洗乾淨,然後再走回梳妝檯前,對着鏡子將自己的臉抹成鬼。才反應過來,自己那天不是想要“素面朝天”的嗎?
他‘摸’‘摸’自己的臉,再回想一下自己剛剛洗完臉的模樣,突然覺得還是現在的自己有安全感,還是就這樣吧!不僅別人看着順當,自己看着也順當……吧?
作爲有史以來最清閒的尚衣監大總管,小李子的時間是大把的。他不用一大早起來就坐到尚衣監裡繡衣服,也不用擔起指導別人的重任。他只用每天‘花’上一點時間,去尚衣監轉個圈,表示一下自己還活着,還擔任着尚衣監的大總管,偶爾有什麼事情吩咐下去,然後過目一下要呈上去的各種衣物飾品就行了。
所以,現在,他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即使他已經穿好衣服洗好臉了。披散着頭髮,小李子又趴回了‘牀’上,打開遮光的簾子,用厚厚的被子將自己團成一團,然後纔拿起枕邊的標題爲“趙懷安”的一疊紙,就着偉光看了起來。不得不說,身爲小李子貼身小太監的‘春’兒,已經將自己主子的習‘性’給‘摸’得透透的了。瞧,他連將找來的資料放置的地方,都是現在團成‘毛’‘毛’蟲的小李子能順手拿到的位置!
小李子‘迷’‘迷’瞪瞪的看着眼前的資料,第一頁除了“趙懷安”這三個字以外,還有一個趙懷安的小像,雖然那天在黑夜中看不清楚趙懷安的長相,但是以現在小李子看來,已經是非常相像了。
翻開第一頁,第二頁上寫着趙懷安現在的職位:順天府參將,然後便是趙懷安的父母兄妹,出生年月,祖籍何處這等等的信息,第三頁往後,就是趙懷安的各種‘交’友情況以及各種關係,小李子‘摸’‘摸’鼻子,心裡開始懷疑這東廠內部,是不是也有一份自己的資料。資料的第一頁寫上李子元:尚衣監總管之類的,然後背景圖是自己這張粉白粉白的臉……
打了個寒顫,小李子覺得,他還是不要想這件事爲好,無知是福嘛!他將趙懷安他認爲重要的消息都記了下來,才起的身來,慢悠悠的伸了個懶腰,準備去自己那尚衣監看一看,顯示顯示自己的存在。
晃晃悠悠的在宮裡又晃了幾天,也沒什麼大事發生,更沒有什麼不長眼的人來惹他,尚衣監內除了各種大事,也沒什麼讓他可‘操’心的地方。有時候小李子就覺得,他現在的情況,就跟那些在宮裡幹了一輩子,然後在皇上跟前有着大臉面的人一般,被宮裡榮養了起來。不過,這倒是符合他從小的志願,他高興還來不及了。能提前至少三十年過上這樣的生活,他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雨化田自從那天醒來的時候見着之後,就再也不見了身影,聽人說,這幾日他一直都沒有回宮。小李子那天匆匆聽他說過,似乎是京城內來了個重犯,好像是因爲殺了幾個朝廷命官,然後被西廠通緝了,有人看到他在京城內出現過,就在沒見過這人,也不知道是誰把他藏起來了!
小李子並不關心這個,畢竟他身在宮廷,那個要犯也進不來。這天已經是二月二十,明天早上大清早起來,參加會試的學子就要進場了,他也要起的早早的起來去監看。這次人監考官的不止是他一人,除了錦衣衛要去維護考場秩序之外,還有其他的官員作爲考官和主副考官之類的。
小李子興奮的倒不是這個,而是明天,他就又能出宮去了!雖說這次出宮也只是能在考場周圍轉一轉,看看街道什麼的,但是作爲一個十歲進宮,在宮中生活了近十年卻只出過一次宮的人來說,這個‘誘’‘惑’還真的很大的。說不定,他還能看到他三弟——也不知道他三弟長什麼樣子?
在家裡住的那兩天,聽小弟說,三弟就是讀書讀傻了,讀的良心都讓狗吃了的東西,小李子倒沒有什麼反應,只覺得小弟估計是妒忌了。那些讀書人,不都是一個個搖頭晃腦的,看起來呆呆的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還是黑‘色’的,小李子睡得‘迷’‘迷’糊糊中被‘春’兒和珠子叫醒,洗漱擦粉梳頭之後,被塞進了小轎中,急匆匆的往着貢院趕。小李子本來就還沒睡醒,現今坐在轎子裡一晃一晃的,那瞌睡勁兒就又上來了,頭一點一點的,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長時間,轎子外的‘春’兒就把轎簾給掀開了,“公公,公公,該下轎了!”
小李子被冷風一衝,算是醒了過來,‘揉’‘揉’眼,“這麼快就到了啊!”他伸出手,扶着‘春’兒伸出來的手臂,下了轎子。此時天‘色’已經微微的發亮了。打眼望去,貢院前已經圍滿了一堆人,雖然大多數都是青年,但是也有幾個白髮蒼蒼的老年人。小李子看了看,又坐回了轎子裡,“走吧,咱們先進去!”
“是!”轎子又起來了,小李子晃晃悠悠的來到貢院內,被送到了一個燒着炭盆的屋子裡,吩咐珠子將炭盆兒移的近一些,讓他暖和暖和。別看現在已經是開‘春’兒了,但是天氣還是冷的很的。雖說他是這次的監考官,但是他相信,曹吉祥曹總管是絕對不會希望他‘插’手這次考試的事情的,他也樂得清閒,這次申請出來做個監考官,也不過是爲自己能出的宮來找的藉口而已。
會試是三天時間,要求前來考試的學子三天時間都要呆着考場內,吃飯喝水睡覺大小便,都要在考場內,不,是在自己考試的單人間裡進行。小李子曾經有幸參觀過這貢院內的單人間,不過只有大小兩平米的地方,裡面放着一張桌子和一個凳子,連‘牀’都沒有,有的還有一小撮兒的茅草,有的連茅草都沒有。
單間是沒有‘門’的,‘門’口只有幾道柵欄鎖住‘門’口,以防止這些考生跑出來。每天考生們吃的是自己帶的饃饃,爲了防止考生們作弊,每個進入貢院的人不僅要被搜身,帶着的文房四寶要被仔細檢查之外,帶着的吃食就算是饃饃,也要被‘門’口檢查的錦衣衛們一個個的掰開看看。每天供應兩次熱水,卯時一次,酉時一次,每次一大水壺,這些水包括這些考生的洗臉水帶吃的水。但是在這樣的天氣裡,發到手裡的熱水不到一刻鐘就會完全的冷下來……
在這樣的環境下,就是身體再好的人,經過這三天的磋磨,出來的時候也會大病一場的。即使是小李子,他在這兒貢院的大房間裡呆了三天,雖然熱水供應管夠,身邊還有暖烘烘的‘牀’鋪以及炭盆,而且吃的飯菜也不是學子們自己帶着饃饃烙餅什麼的,但是小李子還是覺得憋氣的很。
三天時間,頭一天倒還沒有什麼,畢竟只是第一天而已,就算是那些體虛的考生也能堅持下來,從第二天開始,就不斷有人在考場上暈倒,然後被擡出去,而貢院內的味道也越來越大了,幸虧現在的天冷,味道並不太濃烈。
可是到了第三天,小李子再也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