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少夫人，這可是你的福氣呀
這一刻，商如意只感到腦中一陣轟鳴，如遭雷擊。
她捧着那神臂弓的手臂有些發軟，整個人搖晃了兩下，險些跌倒。可就在她腳步剛一趔趄的時候，後背卻一下子撞上了一具堅實卻溫暖的胸膛。
回頭一看，是宇文曄。
不知他何時衝上來扶住了自己，他的目光和雙手一樣，穩如磐石，只低頭在她耳邊沉聲道：“先別急。”
“……”
心裡沉得如同被一隻黑手壓入了無底的深潭，幾乎無法呼吸，但聽到這話，商如意還是咬了咬下脣，輕輕的點頭。
不管怎麼樣，不能在王紹及面前露出敗相。
他明顯就是在自己這裡吃了虧，今天故意用沈世言的事情來打擊她，不能讓他如願！
而商如意這纔想起來，回洛陽的第一天晚上，裴行遠請他們去聽鶴樓喝酒的時候就提起過，那天晚上他父親，也就是裴恤大人在家中宴請朝中的一些好友喝酒；到了第二天，她回沈家的時候，也聽到舅母提起，舅父前一天晚上去跟同僚喝酒了。
沒想到，竟是同一場酒局。
王紹及聽這話先是一愣，過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商如意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她無措到甚至像個小孩一樣去抓着宇文曄的衣袖：“讓他們備馬，我要回家！”
他深吸了幾口氣，才用有些乾澀的聲音道：“你沒有必要把什麼責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但握緊拳頭的手終究還是慢慢鬆開，她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王將軍心胸開闊，仁義豁達，也是個有福之人。”
宇文曄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如果真的是昨天的旨意，只怕你舅父現在已經——”
說完，便帶着綠綃轉身走了出去，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將士也腳步沉重的離開了。
看着她這樣，宇文曄出了口氣，道：“好，你不要急，我陪你回去。”
她兩眼含淚，只用力咬着牙才能忍住不哭出來，委屈的樣子像個無助的孩子：“我要回去看他，不管怎麼樣，我不能讓我舅父出事！”
“我剛剛也跟你說了，如果旨意真的是昨天下的，那今天，只怕沈大人已經不在家了，我們現在過去，怕是也只能見到你的舅母。”
聽見他這麼說，商如意這才漸漸的平靜下來。
商如意哽咽了一聲，低聲道：“你說得對。”
他沉下臉，惡狠狠的瞪了商如意一眼。
而那酒局，竟然引來這樣一場大禍，累得沈世言要罷官流放！
商如意咬着牙，沉聲道：“那，那他現在——”
“我，我只是——”
“……”
這時，宇文曄已經說道：“看王將軍甲冑在身，想來也是連日奔波剛回洛陽，應當先復聖命再好好休息，在下就不多留將軍了。”
等到他一走，宇文曄這才接過那張神臂弓，放回到錦盒裡，剛一轉身，就對上了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我，我要回家！”
她紅着眼睛，哽咽着道：“都怪我，那個時候就應該說服舅父辭官的，如果早一點辭官，他是不是就不用遭遇今天的事情了……”
“……”
“……”
一聲令下，下面的人立刻準備好了馬車，商如意有些急切的想要騎馬，但宇文曄還是伸手將她拉進了車廂裡，沉聲道：“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在城中騎馬；況且——”
王紹及也冷笑了一身，然後站起身來：“我也不叨擾二位了。”
“……”
一定是眼中都是累，讓自己看錯了。
馬車用了比平時更快的速度在街上行駛，自然也比平時搖晃得更厲害一些，看着她的淚水紛紛落下，宇文曄突然深吸了一口氣。
商如意擡頭看着他。
“少夫人，這可是你的福氣呀。”
“我不管！”
而且，他的聲音明明就是那樣，但這個時候聽起來，竟然好像很溫柔，甚至，淚眼朦朧中，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也有幾分溫柔。
“……”
“……”
商如意立刻點頭。
“什麼？”
“……”
意識到自己在他面前露出太脆弱的模樣，商如意急忙伸手要拿手帕擦眼淚，可摸了半天才發現出來得匆忙，忘記帶了。
不知是不是因爲車廂太過窄小的關係，他竟然覺得，胸口有些憋悶。
這四個，說得肝腸寸斷。
宇文曄皺起眉頭。
“……”
商如意用力的握着拳頭，只恨不得這一刻一拳砸碎他的天靈感。
“你盡了自己的孝心就夠了，不該用結果來責備自己。”
“我太不冷靜了。我聽你的。”
商如意擡起頭來，只見宇文曄平靜的道：“不要急。”
她已經快要失去自己的舅父，一定不能再傷害到舅母。
的確，如果真的是要流放，只怕現在過去真的已經見不到沈世言了，而她這樣慌亂的模樣過去見到舅母，也只會更讓彼此傷心。
“……”
那王紹及幸災樂禍的看着她蒼白的面孔和驚惶的眼神，得意的笑道：“說起來，沈大人也算是幸運了，那麼多人被罷官流放，累及親族，唯有他，家中親眷僕從一概無罪，只流放他一人。”
商如意淡漠以對，也並不理他，只是瞥見站在他身邊的那位大美人綠綃，目光閃爍的看了她一眼。
不知爲什麼，他短短的幾句話，讓她的心一下子通透了起來。
宇文曄道：“沈大人坐到那個位置上，要辭官也不可能是一句話就能定下的。再說了，你是晚輩，就算你說得再清楚，長輩也有自己的考量和顧慮。”
我要回家……
“再壞的事，咱們都應該一點一點的接受，再想辦法，一點一點的解決。”
說到這裡，他故意嘖嘖兩聲。
就在這時，一隻手拿着一張手帕，送到她的面前。
“你要做的，應該是好好安慰她，而不是讓她跟你一起難過。”
他的話，竟真的撫慰了此刻的她。
商如意伸手接過那塊帕子，在指尖揉搓了一下，纔拿起來，擦拭掉臉上的淚。
“嗯。”
走了將近一個時辰，馬車終於停在了沈府的大門前，商如意也等不得別人去叫門，直接走過去伸手拍門門環，對着裡面大喊：“舅父！舅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