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洐,就是王崗寨的四當家。
這一刻,即便是商如意也有些頭皮發麻。
她回想起當初她被蕭元邃所擄,在進入興洛倉之後曾經見過王崗寨的四當家,那個兇狠狡詐的盧勇,此人後來爲宇文曄所殺,之後就聽說王崗寨又另選賢能頂替了這個四當家的位置,但具體是誰,他們都不得而知。
卻原來,是姜洐!
再回想起當初這個人闖入長樂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若只是尋常百姓,自然是沒有這樣的身手和心性。
但若是王崗寨的四當家,一直以來都跟朝廷作對,把“反”字刻在心裡的人,也就不足爲奇了。
在說完這些話之後,樓應雄又微笑着看向商如意,只是笑容中有掩飾不住的的冷意:“再要說姜洐和樑又楹的關係,王妃應該不會說,不知道吧?”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樑又楹說,她是姜洐的遠房表妹。”
樓應雄看着她:“王妃真的相信這種鬼話嗎?”
商如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她何嘗不知道,這句話是樓應雄給她挖的坑,這個時候自然不能回答“不相信”,畢竟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但如果說相信,那豈不是就把她和宇文曄的愚鈍也擺在了宇文淵的面前?秦王和秦王妃竟然和王崗寨的人來往,那到底真糊塗,還是有意爲之!?
眼看着對方已經一副躍躍欲試,似乎隨時就要開口將她和宇文曄釘死在這裡的樣子,商如意眼珠一轉,突然道:“樓將軍,有一件事本宮不明白。”
見她竟然避開了這個話題,樓應雄有些失落,但還是立刻道:“王妃不明白什麼?”
商如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樑又楹和姜洐的關係?”
樓應雄啞然失笑:“本將軍曾經鎮守安陽,跟王崗寨交手可不止一次,當然早就見過他們。”
“我知道,”
商如意平靜的說道:“本宮的意思是,你也許是在飛霜殿見到樑又楹密會裴侍郎,但你又是如何得知,樑又楹跟姜洐都在長安,進而還從姜洐的身上查到他跟蘇太醫有來往。”
“……”
“三天時間,能查出這麼多的事嗎?”
她這話一出口,宇文淵的臉色立刻變了。
雖然他沒立刻說什麼,但萬乘之尊不怒自威,尤其在這樣封閉靜謐的宮殿裡更加的明顯,當宇文淵用質疑的目光看向誰的時候,誰的身上都能感覺到一種幾乎能化做實體的,無形的威壓。
樓應雄頓時感到自己的後背一麻。
但他反應很快,立刻便按照早前宇文愆跟他提醒過的說道:“王妃英明,其實這兩個逆賊非常的狡猾,也善於隱藏行跡,的確不容易找到他們的關係。若非——”
“若非什麼?”
“若非那晚本將軍就派人一路追蹤,最後找到了她的一個落腳點,抓住了一個要緊的人,還真沒辦法確定姜洐也在長安。”
“你們抓了誰?”
“就是王妃說過的,那個姜愚。”
一聽到姜愚的名字,商如意的臉色立刻變了:“你們抓了姜愚?”
難怪那天早上聖駕回鑾,她和宇文曄在明德門外接駕的時候看到聖駕的隊伍中有一支人馬往城外去了,看來就是樓應雄派去抓姜愚的! 樓應雄笑道:“不錯,現在他和蘇太醫一塊,關在刑部大牢裡。”
“……”
“若沒有抓到他,也就沒有辦法從他那裡拿住前去尋找姜洐的蘇太醫,也就——”他故意深深的看了商如意一眼,然後說道:“一切,都是皇上的天恩庇佑。”
商如意立刻看了宇文淵一眼,只見他淡淡的擺了擺手,似乎並不想接這個話。
想了想,商如意又道:“樓將軍果然行動迅速,不過有一點本宮還是不太明白。”
“哦?王妃請講。”
“裴侍郎和樑又楹的關係,本宮的確有所耳聞,就算他二人真的是在飛霜殿私會——也是德行有虧,爲何樓將軍就篤定,這件事跟湯泉宮的刺客有關?”
聽到這句話,閆少煊有些詫異的看了商如意一眼。
他原以爲,秦王妃應該努力爲裴行遠爭辯,畢竟那場密會並沒有抓到現行,衆人只是知道裴行遠在裡面見一個人,可那個人沒抓住,從頭到尾只是樓應雄的一面之詞斷定那人就是王崗寨的五當家樑又楹,但現在樑又楹又並未歸案,裴行遠的嘴也很嚴,照理說,她應該由此反駁纔對。
可她從開口開始,似乎就並未想過爲裴侍郎洗脫這個罪名。
難道,秦王妃也犯糊塗了?
雖然這麼想,但商如意不開口,閆少煊自然更不會蹚這趟渾水,於是靜默的低下頭去,
“事情還不明白嗎?”
樓應雄道:“裴侍郎在飛霜殿密會樑又楹,和皇上在湯泉宮遇刺,就是一件事。”
商如意的眉頭一擰,她立刻意識到,樓應雄將湯泉宮出現“刺客”和皇帝遇刺混爲一談,這是無形中在給這件案子加碼,眼看着宇文淵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一旁一直都靜默無聲的閆少煊輕聲道:“樓將軍,皇上並未遇刺,湯泉宮只是出現了刺客,這一點,還是要分清的。”
“分清,需要分得那麼清嗎?”
樓應雄轉向他,冷笑道:“尚書大人,若非良娣發現得及時,那留在宮牆上的弓箭怕就是已經射出了。”
“……”
“難道,真的要傷到陛下的龍體,這案子纔算定性嗎?”
閆少煊眸子一冷,正要說什麼,宇文淵突然道:“行了。這件事朕自有定論。”
兩人立刻道:“是。”
宇文淵又看着樓應雄:“你繼續說。”
樓應雄眼中浮起一抹喜色,忙說道:“是。”
說完便轉身對着商如意,甚至也帶上了身邊的閆少煊,神情中透着幾分洋洋得意,道:“裴侍郎在飛霜殿密會樑又楹,宮牆上又出現了刺客的身影,這兩件事絕非偶然。況且事情發生之後,樑又楹立刻潛逃,那個姜洐也不見蹤影。所以我猜測,他們兩就是此番行刺皇上的主謀,而裴侍郎,是從犯!”
“……”
“若沒有他,這兩個人沒那麼容易進入湯泉宮。”
“……”
“而他要做的,就是接應這兩個逆賊,並且在湯泉宮行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