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鬆口……鬆……口。”
這隻母老虎是鐵了心不給他一片安寧的晚年生活。
“媽,你幹什麼啊?”靜知扔下了文件夾向她奔過來,拉住了她的一支胳膊,心裡暗想,這隻母老虎,都把人家公公的手咬得血浸血浸的,看起來多難看啊。
“靜知,連你也幫着他嗎?”蘇利鬆了口,口腔裡全是一股子血腥味兒,她纔不管江政勳被自己咬出血的手背。
吳媽趕緊跑去拿來了醫藥箱,從醫藥條裡取出碘酒與棉花球替江領導消毒。
“我不是幫誰啊,媽,我一個小輩沒辦法管你們的事情。”
靜知有些沒好氣地轉身向樓上走去。
見媳婦生氣了,江政勳心裡更來火。
“喂,蘇利,這輩子,你打算怎麼着了?”
“我沒想怎麼樣,只想你在家陪陪我而已,江政勳,年輕時,我幫過你們江家多少,以前你們江家成份不好,是的,對,你或許會想,如果不是改朝換代了,你們江家早就飛黃騰達了,而且,還是在朝庭裡舉足輕重的人物,可是,時代不同了,屬於你們江家的時代過去了,這一點,你得認清現實,就算你們想一生,想一世,那個時代就是過去了,那個時候,你們江家在風口浪尖上,一直都是攀着我孃家的關係,要不是我大哥,你能有今日麼?”
“好吧,即然,你一直都扯着以前的事兒不放,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蘇利,我江政勳這輩子沒沾你們蘇家任何光,你爸在世的時候,哪一次回孃家,我不是坐角落,正因爲某些因素,所以,你爸一直看我不順眼,好吧,看我不順眼我認了,我就一直熬着吧,那時候,你們江家誰瞧得起我,我的兩個兒子,你爸媽有喜歡過嗎?好不容易熬到你爸離開了人世,本以爲一切惡夢都結束了,誰曾想你大哥比你爸好厲害,我能重新站起來,靠的不是你大哥,而是我的自己,要不是我自己能考上,說一切都是白搭,我江政勳能有今天,全是靠自己努力,全是自己努力的結果,所以,請你以後別在說這種話了。我心裡明亮着呢。”
第一次,江政勳向原攪蠻纏的蘇利說了這番藏在心裡多年的話。
“好啊,原來,你一直就恨着他們,我早該想到的,江政勳,你這個牲畜,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傢伙。”
蘇利嚎淘大哭,許多傭人都從角落裡探出頭來。
“夠了,你說要怎麼樣?今天我就成全你。”
經江政勳一吼,蘇利哭聲止住了,還打了一個寒蟬。
“我……我”她咬了咬牙。
“我要給你離婚。”
“好,離就離,我也受夠了。”這輩子,蘇利一直就是騎在他的頭上,無論他如何忍讓,再讓就是萬丈深淵了。
“現在太晚了,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
語畢,江政勳頭也不回地負氣上了樓。
蘇利卻怔在了當場,嚇得話都講不出來,全身都在打着哆嗦。
“夫人,可不能離啊,離不得,離了你怎麼辦啊?”吳媽也嚇傻了,半晌纔回過神來勸阻。
“可是人家把話都說出來了。”
離婚兩個字好像是她自個兒說的吧。
“夫人,不是江領導說的,是你自己說的啊,夫人,你不能再這樣了,你要改變自己啊。”
“吳媽,不許再勸我,也不許再攔着,離就離,誰怕誰,江老頭子以爲我怕他了不成?”
這輩子,蘇利就愛與江政勳較勁兒,可惜,都一輩子了,她也不知道得到了什麼好處。
數十年風雨,共同歷經了數番人世,她還是不懂江政勳。
吳媽怎麼說也不成,只得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江漠,因爲江蕭生着病,知道了等於不知道。
江漠心裡暗自着急,柳恕讓他靜待第二天早晨,萬一父母是說假話的了。
事實上,那天晚上,蘇利一直沒睡覺,剛入睡就會做惡夢,夢裡,她親自看到江政勳化成了一條毒蛇,這條毒蛇死死地纏住了她,一纏就纏了數十年。
她恨江政勳,可是,沒有愛那來的恨呢。
其實,男女之間,很多時候,恨的反面意思就是愛,恨一個人深入骨髓,稍不注意就會反過來,愛一個人深入骨髓。
輾轉反側,一夜難眠,其實,蘇利知道自己一旦離開了江政勳是沒辦法活下去。
但是,她腦子又是清醒的,她心裡十分明白。
可她蘇利也要面子啊,當着那麼多下人的面兒說出來,這件事不可能一了了之吧。
而且,她也想給江政勳一個下馬威,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不過問她,把她整天丟在家裡。
第二天清晨,她剛起牀就跑到了江政勳的屋子裡去。
沒想到牀上空空如也,被子沒疊,死老頭去了哪兒?
走到窗戶前往外一看,纔看到老頭子正在花園裡打着太極拳。
然後,她風風火火衝下了樓,吳媽跟在她後面跑出客廳,直呼:“夫人,你慢一點啊。”
“江政勳,走,你不要離婚麼?”
昨天太晚了,民政勳下班了,今天人家這時候還剛上班,不會再耽擱了。
“不急,等吃了早餐再去。”江政勳神色鎮定,慢悠悠地打着拳。
“不行,現在必須去。”
見老頭子有了一絲軟化的痕跡,蘇利心裡暗自得意。
“蘇利,你說這輩子你都做了一些什麼?到了老年,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你沒覺得可悲麼?”
“不可悲,因爲,是我不屑與她們交往的。”
“是,你清高,你天生下來就擁有高貴的血統,可是,你這樣清高,最終落得什麼朋友也沒有,而且,還把自己逼成了神經病,你值麼?”
“你纔是神經病,告訴你,老孃神經正常的很,如果說成了神經病,也是你逼我的,而不是我自己逼自己的。”
“好,即然你想去,我陪着你,只是,離了就別再來煩我。”
江政勳被她纏得沒有辦法,心裡直叫:“我怎麼會攤上這種女人啊?”
老兩口一前一後走進了客廳,恰巧江漠夫妻從樓上下來。
“爸,媽,早。”
“早。江漠,你媽要與我離婚,江蕭現在意識不清醒,我只能給你說,到時候,你們就別怨我做得不對。”
言下之意不是自己要離,是蘇利非纏他不可。
“媽,都一大把年紀了,兒子滿堂,也不怕別人笑話,說說就算了。”
江漠向蘇利猛眨着眼睛,示意她適可而止。
沒想到蘇利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氣,狂怒地衝着江政勳吼:“你什麼意思?搬出兒了來嚇人啊。告訴你,非離不可了。”
“婆婆,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柳恕上前勸阻她,沒想到蘇利一把甩開她,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罵:“你算老幾,敢管我的事兒,柳恕,別太得意了,要不是我容許江漠娶你進門,你在我們家不過是一個奴隸,你自己的婚姻沒處理好,憑什麼來管我的婚姻。”
“媽。”柳恕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在江家任勞任怨這麼多年,當年被江漠那樣子傷害,最終婆婆還這樣說自己,柳恕感到委屈極了。
“媽,你真是……”江漠不知道怎麼說母親了。
“柳恕也是爲你好。”
“我不要她爲我好,哼,她哪裡是爲我好?她只是想看我笑話而已,江漠,你媳女兒一直記恨着我呢,別看她一天到晚笑臉盈盈,她心裡可是暗想着恨不得我早死纔好,昨天晚上,你與林靜知在樓上講我什麼,你說啊?”
陡地,矛頭就指向了柳恕,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
“沒有啊,婆婆,你爲什麼這樣子說?”
柳恕覺得實在是與她說不清楚,還是靜知有一句講對了,我們永遠不要用常人的思維去理解推測她們的婆婆蘇利。
“我聽到了,你們兩個嘲笑我,說我是一個精怪,也不想想,這個精怪可是你們老公的媽,沒有這個精怪,你們還不知道上哪兒找老去?”
話是越說越離譜,由於柳恕阻攔她,她把柳恕罵了一個狗血噴頭。
江政勳不理睬她,徑自上樓換了衣服。
“走吧。”
“怕你不成?”蘇利並沒想換衣服,尾隨着江政勳的步子就追了出去。
“喂,你等等我啊。”
永遠都是這句話,有時候是去喝喜酒,有時候是去參加高級的宴會,而這一次,卻是要去離婚,兩個人都鬧彆扭了,她還是這副德性。
見老媽馬不停蹄地跟着父親的腳步而去,坐在輪椅上的江漠急了。
“柳恕,快追出去看看啊。”
“不去。”柳恕搖了搖頭,像一根甘蔗一樣忤在原地,動也不動。
“去啊。”由於心急,江漠吼了起來。
“你只知道對我吼,江漠,你可有管過我的心情,你媽都那樣說我了,年輕的時候,我在你們江家受過多少的罪,我不會去,再去我就賤。”
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而且,是貼了一輩子了。
“你……”江漠想發火,可是,他也覺得柳恕說得對。
再說,現在不比從前了,他可是靠人家柳恕來養活,他已經殘廢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商場上呼風喚雨的江漠了。
時代已經不同了,江漠嘆了一口氣,道:“柳恕,我媽有病,你就多擔待一點。”
沒想柳恕扭身就上了樓,連他這個準老公也不管了,江家真是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