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兒就傻了,朝着猗猗大搖雙手,“不行不行!猗猗,絕對不行!”
“不行麼?”猗猗倒是也不意外,依舊只是淡然一笑,“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就去找上官楚說嘍。我知道上官楚是個溫柔的人呢,他一定不捨得我跟他那麼苦苦哀求……”
猗猗再靜靜瞟了紫兒一眼,“說不定上官楚從中也慢慢發現,溫柔的女生更可愛。總歸比被人家不遠不近地晾着要幸福。”
紫兒登時垮了臉,“猗猗,你又欺負我!可是,就算是你這樣欺負我,我也不會答應你!猗猗,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這絕對不行!”
猗猗嘆了口氣,伸手捉住紫兒的手,“這件事,只有紫兒你能幫我。就連我哥我嫂子都做不到。你也說過,你纔是那‘紫氣東來’的傳說裡的真命天女,紫兒你不覺得,你命中註定就該幫我麼?”
“就像你絕不會允許我跟上官楚單獨約會的心情一樣,我也絕不會將妖精讓給你——所以你能做的不是單獨來幫她,你只能來幫我,再由我將你的助力傾注到他的生命中去——所以紫兒,你必須答應我去做試驗。”
紫兒點頭,卻又用力搖頭,“猗猗我願意相信那個紫氣東來的傳說,我也願意幫妖精——就像我小時候跟你說過的,我也喜歡他;就算現在明白了,我對妖精的喜歡,跟我對上官楚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可是我卻依然是喜歡他的——當做朋友,當做哥哥,或者當做姐夫——可是我再喜歡他,再想幫他,卻也不能答應你!”
“紫兒……”
“不答應,就是不答應!”
“紫兒,”猗猗笑起來,“要我跪下求你麼?我願意。”
“猗猗!”紫兒急得跺腳,“你要明白,那個試驗可能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不敢保證那一定成功,如果真的失敗了,我就非但治不好妖精的眼睛,還要賠上你的眼睛!”
“紫兒,我願意。”猗猗依舊只是淡淡地笑,彷彿說的不是一件可能失去自己眼睛的危險,“就算有危險,可是我至少還有50%成功的可能;就算全都失敗了,那也沒關係啊——我的心願原本就是陪他在一起,既然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那我就也看不見好了。這樣我才能真正瞭解他的感受,才能與他‘看見’同樣的世界。”
“猗猗……”紫兒都要哭了。
“其實紫兒,我覺得我們都已經非常幸運。他有那樣高貴的出身,而我有你們這麼棒的家人,就算我們兩個人都看不見了,我們的生活也會不用擔心任何事。相對這個世界上罹患疾病了,卻還要面對生存壓力的人來說,上天已經這樣厚愛我們。所以,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紫兒扁下嘴去,捉住猗猗的手。紫兒明白,她無論多伶牙俐齒,卻總是說不過猗猗。紫兒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動搖,開始一點點向猗猗屈服下去,“……可是猗猗,別忘了你最愛的鋼琴!如果你真的看不見了,就算你還能生活無虞,甚至你也能跟妖精一樣憑着超凡的聽力而能自己走路——可是你卻再也不能彈鋼琴了!”
“鋼琴……”猗猗的心微微疼了一下。紫兒說的沒錯,這個世界上除了妖精和家人之外,她最愛的就是鋼琴。那些只有黑白雙色的琴鍵,曾經就是她的整個世界,承載了她全部的夢想。
“就算不能彈琴,也沒關係呢。”猗猗笑起來,“其實從小到大,有媒體問過我,怎麼會選擇彈琴作爲畢生的事業?我也問過自己,難道這都只是因爲奶奶的遺傳麼?可是我現在卻忽然明白——我喜歡彈琴,也許只是要用這種方式來走進音樂的世界,然後在那個世界裡遇見他。”
猗猗望着紫兒眼底的淚光,輕輕搖了搖頭,讓紫兒不要爲她心疼,“所以,就算真的不能彈鋼琴了,也沒關係。我依舊可以坐在琴凳上,聽他爲我歌唱。”
一向麻辣的紫兒,也忍不住伸手出來,將猗猗抱進臂彎中,“傻瓜猗猗,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了麼?其實我也早知道,你一定會這麼做;從我跟你說了,上官媽媽手裡有一個蛇藥的秘方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因爲我想到你怕是想要用到這個……”
“其實猗猗,我也好佩服你,你這麼勇敢……如果是上官楚的眼睛看不見了,真的要讓我來做這個試驗,冒着失去自己眼睛的危險,我都不一定捨得……”
“傻瓜紫兒。”猗猗輕輕拍着紫兒後背,“生活是不容假設的。你雖然這麼說,可是我卻相信,如果真的是上官楚的眼睛看不見,你一定也會毫不猶豫去做那個試驗。”
想要改變妖精的命運,想要幫得上妖精的忙,也許唯一的辦法就是治好他的眼睛。赫勒先生等人這麼多年來也沒少了全世界地求醫問藥,卻都沒奏效,於是關於惡魔之瞳的傳言就更加甚囂塵上。
上官楚的母親手裡有一個蛇藥的祖傳秘方,用蛇毒入藥,據說曾經在雲南治癒過當地人的眼疾。紫兒當初是將它當做一個傳奇的故事講給猗猗聽過——因爲那祖傳秘方是土法,蛇毒入藥的劑量也沒有經過縝密的科學論證,更沒有過合格的臨*試驗數據。所以即便手中有這個秘方,紫兒也絕不會答應直接用在妖精的眼睛上。
缺少的,是一個臨*試驗的志願者。
蛇毒入藥,誰也不敢肯定那蛇毒終究能成爲治病的良藥,還是灼傷了人眼的毒……
猗猗含笑點頭,“就讓我去做這個試驗品吧。如果真的能成功,那麼能救的就不止是妖精一個人。這個世界上患有眼疾的人這樣多,這個藥方如果可行,便也是他們的一個福音。”
妖精叫她angel。就像若望說過的那樣,angel絕不是一個可以隨隨便便呼出口的名字;絕不僅僅是相貌可愛,或者心地善良——身爲angel更要有捨己救人之心。從第一眼看見妖精,從第一次從妖精口中聽到他稱呼她的angel,也許她的命運就已經這樣決定——她願意成爲真正的angel,用自己小小的冒險,去爲他人帶來福音。
“哦?猗猗走了?”
若望聽iris回來的稟報,便忍不住挑起脣角,玩味地一笑,“他竟然送她走了?iris,在你還沒有走到他們兩個中間的時候,他竟然已經搶先一步將她送走了?”
iris緊張地望着若望的眼睛,“您,您該不會是以爲我泄露了什麼?先生,請您相信,我絕對沒有在猗猗,或者路德維希殿下面前泄露過一個字!”
“是麼?”若望灰白色的眼瞳裡緩緩流過一絲笑意,他伸手捏着iris的下頜,“我的夜鶯,不要害怕。就算是你泄露給他們兩個,也沒關係。那個女人早晚要離開他,否則我又派你過去幹什麼?——只有她離開他,他的眼睛才永遠都不會好,那麼他就只能一輩子當一個瞎子,要依附着旁人的力量才能求生……”
“沒有了她,他再也沒有人可以依靠。赫勒那幫老東西,也早晚有一天都會死絕——那麼他到時,只有繼續依靠教廷,依靠我……”
iris驚得渾身顫抖。
若望笑了,這一笑更加陰森,“哈布斯堡家族曾經統治了整個歐洲,我卻要統治哈布斯堡家族。這真是一件讓人想起來就覺得快樂無比的事情。”
梵蒂岡。教皇宮。
妖精覲見教皇。
教皇滿面慈祥笑容,伸手扶起妖精。歲月在老人面上留下一條一條褶皺,不見蒼老,卻只覺是歲月沉澱下來的智慧。
“孩子,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你第一次走到我面前來。上一次見你,你還只是個小小的嬰孩,睜着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靜靜地望着我。”
妖精就再度跪下來,將自己的額頭都抵在教皇慈祥的掌心,“當年是您親自替晚輩洗禮。如果說晚輩這雙眼睛真的是所爲的惡魔之瞳,那麼在望見您的一剎那,是您拯救了這雙惡魔之瞳之下的靈魂……”
聽妖精這樣說,教皇也是唏噓不已,“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不苦。”妖精淡淡微笑,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綻放着寧靜的光芒,“就算世人都看不見我的靈魂早已在洗禮之時得到淨化,但是我相信您卻一定知道。就算我的眼睛此時已是看不見,可是我知道我的心一直有您在前方一直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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