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那丫頭,跟小時候不同了……田歌託着本書坐在窗前,卻不由得想起猗猗的變化來。
按說,女大十八變,這倒也正常;小時候的天真爛漫終究會被少女如夢如霧的清愁所代替,這是青春期發育的必然——但是猗猗這個丫頭變得卻似乎大了些。
小時候的猗猗,該怎麼形容呢?雖然長着天使一般的容貌,但是心兒裡其實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另一個版本的小怪獸;饒是田歌,當年也被猗猗一頓折騰。
可是現在的猗猗卻彷彿收斂了那份折騰人的壞勁兒;這是好事兒,卻也讓田歌不由得不去猜想,究竟是什麼改變了猗猗呢?
這幾年她跟着靳劍琴在日本,跟猗猗的見面本也不多;可是現在她卻不能不關心起猗猗來。
靳家人看着嘻嘻哈哈的,實則都忙;靳劍琴這個當哥哥的現在已經獨當大任,平素就更是忙碌,閒暇時每當提到妹妹,靳劍琴總是覺得愧疚,說自己沒當好哥哥。
這事兒自然就應該田歌承當起來。誰讓她是當嫂子的呢,這是她的責任。
可是女孩兒心,海底針,這一時半會兒還真參詳不透。田歌只能嘆口氣繼續去看書,看着看着就也看進去了。
“在看什麼?”靳劍琴披了一身斜陽進來,挑眉望着窗邊的田歌,“怎麼又是嘆氣,又是微笑的?”
田歌忙放下書本起身,幫靳劍琴接過外套來,“嘆氣是爲了猗猗,我們家小天使那少女的憂傷不自覺地傳染了我;我微笑是因爲看書。”
“什麼書?”靳劍琴拿起桌子上的書,“德齡公主的?”
德齡是清代外交官的女兒,因爲在國外長大、懂得西方禮儀,外語流利,便曾經被慈禧太后封爲御前女官;後來德齡離開宮廷,便以“德齡公主”的名義寫了許多關於清代宮廷的書籍,成爲非常著名的作家。
“是呢。可是我笑的還不是這本書裡來的,而是跟這本書有關。”
“說來聽聽,讓我也樂樂。”靳劍琴攬着田歌的小腰。
“算是一則軼聞吧——據說當年德齡在宮裡的時候,跟光緒皇帝相戀過。這位才女很有抱負,趁着珍妃死後的空當,想成爲下一個珍妃。”
“哦?”靳劍琴也是一挑眉,“倒也正常。畢竟那個年代的女人,都以成爲皇帝的*妃爲榮。”
“你知道光緒皇帝私下裡管德齡叫‘安琪妞妞’……”田歌笑起來,“我還一時半會兒真沒辦法想象到光緒那麼位悲情皇帝,原來也有這樣浪漫的一面。”
“安琪妞妞?”靳劍琴劍眉一挑,“意思是——我的天使?”
“是啊!”田歌笑着點頭,“看見了吧,古人的浪漫一點不遜於現代人;看似花心的皇帝們,也會有訴衷腸的一刻呢。”
靳劍琴沒笑出來,反倒捉緊了田歌的手,“我怎麼想到猗猗了?”
田歌也是一震!
當初她在妖精家的城堡裡摳出來帝王專用的田黃凍印章,雖然工藝不對,被四嬸給否了;可是用料卻的確是皇帝才能欽用的……而且二姑姑弄棋也曾經隱隱約約地猜測過,說妖精家裡祖上應該是有過一位中國女性的,所以他們家的審美才會覺得中國的女孩兒美麗……
田歌笑起來,“我的天啊,我們該不會是一不小心觸碰到妖精的家族秘史了吧?”
猗猗準備啓程,走之前沒來得及與紫兒告別。因爲那個小妮子又跑去雲南了。
她真的註定是屬於那片山水的精靈,平素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裡,總覺得特立獨行,有點小古怪;可是一旦紫兒到了雲南的那片山林,就立即宛如靈魂重生了一般,整個人在山水之間彷彿能綻放耀眼的光芒。
雲南的原始森林裡電話不通,猗猗就只好點開紫兒的博客,想給她留言。結果剛進頁面,就被紫兒設置成背景音樂的一線歌聲給迷住了!
看紫兒最新的文字,都是這兩天連續發出的。紫兒說她最近迷戀上了一件事,就是在午夜時分上網搜尋最好聽的聲音。午夜的那個時候最是夜深人靜,而且人的大腦磁場能量處於負振盪的狀態,最有可能發生靈魂出竅、或者穿越時空的一類靈異事件,所以這個時候能夠發現的好聲音,有時候甚至會美好到匪夷所思。
而那線歌聲往往又是一條河流,從人靈魂的最深處流淌出來,所以只要傾聽者可以沿着那條聲音的河流一直向上追溯,便會一直走進那演唱者的心底,甚至是他的靈魂……
紫兒的話說的太靈異了,猗猗決定忽略不計;但是紫兒說午夜時分能夠找到好聲音,這一點她卻是同意的。
因爲那一刻人的心最靜,靈魂會最自由、最活躍,這也就是許多創作者爲何都是夜貓子,喜歡在午夜創作的緣故——那時候如果有人能夠放聲歌唱,那一定是用全部的靈魂在發聲,所以唱出的歌聲也一定能夠震動聽者的心靈。
可是此時,儘管不是如同紫兒所描述一般的午夜;她的身旁還有助理、經紀人等團隊工作人員來來回回的走動、忙碌——可是就在這一刻,她卻也被博客上背景音樂的這線嗓音緊緊地抓住!
那樣清澈而又明亮的嗓音,那樣不用任何伴奏音樂修飾就可以達到完美的音效,那種彷彿靈魂都會隨之上升的明麗……是來自於誰?
會是他麼?
如果她這個彈琴的人,聽音不會出差錯的話,她聽見的唱腔一定是融合了西方的美聲唱法與中國的京劇唱腔!
這種東西合璧的發聲,除了他,又有幾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