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聽琴這才怔住,從沒想過老媽對她跟杜仲的婚事橫檔豎攔,實則竟然真的是爲了她!
“行了,別做出那麼一副感動+震動的樣兒,我不適應。”蔡淑芬起身,轉身走向樓梯去,“我習慣了跟你吵,也習慣了你跟我對着吵;一旦不吵不鬧了,這說話聽話就覺着怎麼都不得勁兒,彆扭的很。”
老太太一輩子要強,處處得理不饒人,可是這一刻一步一步邁上樓梯去,腳步之間終究還是泄露了歲月不饒人。
寬大的樓梯,蔡淑芬那圓滾滾的身材一步一步向上爬,她要伸出短粗胖的小胳膊,將大半個體重先寄託在扶手欄杆上,才能順利地邁上一個臺階去。一趟樓梯走下來,差不多趕上了二萬五千里長徵。
聽琴有點驚慌地趕緊站起來,極想趕緊衝上去扶老媽一把。
可是她還是止住了。
她是老媽肚皮裡頭鑽出來的,豈能不懂老媽的脾性?但凡還能自己邁得動步子,老媽就絕對不服老;她要是這麼直接冒失地衝上去扶住老媽,老媽一準兒生氣了。
聽琴只能站在下頭,小心地看着媽一步一步上了樓去。
老人家成功登頂之後,停留在上頭直起腰來喘了口氣。
聽琴便沒忍住,輕聲呼喚,“媽……”
“幹嘛?”蔡淑芬又恢復了河東獅的風範,扭頭瞪了她一眼,“大半夜的,喊什麼喊?想把人都給驚動了?”
“媽……”聽琴深吸了口氣,“……我愛你。”
“去。”蔡淑芬的面色印在燈影裡,彷彿紅了下,“少跟我來你們那種小年輕掛在嘴上的愛呀恨呀的,肉麻……”
聽琴輕輕笑起來,再沒回嘴,只是默默望着老媽走回臥室去。
儘管還在擔心杜仲的情形,聽琴卻忽然覺得心裡再不難過了。
就算杜仲真的因爲心理壓抑而忘了妙妙,甚至於就算杜仲真的秀逗了——又能怎麼樣?她一樣會想辦法幫她想起妙妙來,她一樣還是會守着他過一輩子。
沒什麼可擔心的,更沒什麼值得怕。
賓館裡,妙妙穿着小公主的白紗裙,還不肯去睡覺,膩在外公懷裡,眨着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問,“外公,你是不是做了錯事情?”
“嗯?”靳長空收回正在看軍事臺的目光,轉頭望自己*到心坎兒裡去的小外孫女,“妙妙在說什麼哦?”
靳長空老爺子裝傻。
妙妙撅起嘴來,“外公撒謊謊。”
小人一翹屁股扭身背對靳長空,“妙妙不跟說謊謊的小朋友玩兒!”
妙妙從來都是說話甜甜軟軟的,極少會拒絕和說否定的詞兒;這會兒小妙人兒忽然惱了,連靳長空都被震住了,趕緊哄,“妙妙彆氣,別不跟外公玩兒啊,不然外公會哭鼻子的。”
老小孩兒老小孩兒,人老了都是小孩兒一樣。
“那外公要承認錯誤。”妙妙扭身兒回來瞪着靳長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靳長空樂的呀,“哎喲,我們妙妙出口成章啊!”
妙妙隨即就眨眼問,“大煙是什麼啊外公?是你抽的煙,很大很大的麼?”
“哈哈……”靳長空這回笑得更開心。他就喜歡外孫女兒這份天真稚拙的小樣兒,一點都不喜歡給小孩子揠苗助長,讓小孩子喪失了天真。她這麼大,不懂纔是正常的。
“外公說嘛!”外公笑得讓妙妙又撅了小嘴兒,“貓咪在電話裡哭,我聽見了。爲什麼我在外公這裡,貓咪會突然從法國回來,更會在電話裡哭?外公一定做了錯事……”
靳長空只能嘆氣。在妙妙這樣透明的大眼睛注視下,靳長空覺得自己撒謊真像是犯罪,便只能承認,“外公承認錯誤:妙妙,外公在百貨公司,是偷偷把你帶走的,沒告訴外婆。”
“啊?”妙妙驚了,“那外婆一定會大哭的!”
“哼,我就是想看她大哭。”靳長空撅了撅嘴,透漏了點老頑童的神色。
“外公你是壞孩子喲。”妙妙嚴肅地軟軟指責,“外婆是最愛我的人,外公惹外婆傷心就是大壞蛋。”
“嗯,外公大壞蛋低頭認錯。”靳長空一輩子也是言笑輕狂的人,但是在外孫女面前,那是被套的牢牢的。外孫女說什麼,他就是什麼。
“外公,妙妙想貓咪和爹地。”妙妙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妙妙想回家。”
靳長空的一顆心被揪得好疼,只能答應,“好,外公答應你,天亮了外公就送你回家見媽媽。”
天亮,聽琴終於迎來了竹錦。
隨着年紀大,竹錦越發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走起路來飄飄的,看得聽琴直挑眉毛,“你幹嘛走路都跟太空步似的,至於這麼高擡腿、輕落步麼?”
“琴姐你不知道。”聞聲菊墨從房間出來,身上還穿着大波點的睡衣褲,頭上還戴着一頂睡帽,冷不丁一看就跟個馬戲團小夥子似的,“三哥在雲南穿山越嶺的,一不小心練成輕功了,現在號稱草上飛。”
竹錦笑着瞪菊墨,“你這身打扮挺好的呀。”
“是啊。”菊墨笑嘻嘻點頭,“這是跟妙妙搭配的舅甥裝……妙妙有一套一模一樣的。”
“哦,我看好像還差個零件兒吧。”竹錦繼續不慌不忙地說,“再加那一點兒,小四兒你就老完美了。”
藍泉事先聽懂了,守在門口同情地望着桔花小四兒,不停地嘆口氣。
可惜桔花小四兒就是個好奇寶寶,明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卻還控制不住自己地問出來,“三哥,我缺什麼呀?”
蘭泉噴出來,竹錦繼續仙風道骨地嚴肅點頭,“四兒啊,買這種睡衣,應該配套帶一個奶嘴啊;他們少給你了?跟他們要去,花了錢了怎麼不給全呢?”
聽琴真想拎着錘子,將這三個弟弟挨個頭上砸一錘子。都多大了,一聚頭還這麼沒大沒小的貧嘴。
不過,她還是先笑開。真的喜歡這份融洽的親情,不因年華而老去,不因距離而消逝。
桔花小四兒委屈地跑到聽琴身邊來,“琴姐,他們欺負我……”
駱東傑也聽見動靜出門來,一看這情景趕緊又縮回門裡去了。不然他真覺得自己走錯地方了,到了幼兒園呢。
看病事大,全家人圍着竹錦,看着他煞有介事地將杜仲在*上翻轉來調轉去的,一會兒伸手拍拍他後背,聽聽動靜;一會兒又掐掐杜仲人中,完後還翻翻杜仲的眼皮。
杜仲倒是難得的配合,估計是真的病了吧;否則杜仲早起來揍竹錦了。
竹錦折騰了大半天,伸手將杜仲往枕頭上一推,回身大大地嘆了口氣。
“三兒,究竟怎麼樣?”聽琴趕緊問。
蔡淑芬和駱東傑也抻着脖子等着消息。
竹錦不慌不忙先去洗了個手,這才嘆息着轉回來,坐在沙發上,繼續唉聲嘆氣。
“你趕緊說!”聽琴都要揍人了。
竹錦這才趕緊回答,“……回天乏術!”
“什麼?”聽琴還沒事,蔡淑芬聽見就一屁股坐在地下,“竹錦啊你說什麼?杜仲他,他不行了?還,還有多少日子?”
聽琴一把揪住竹錦的衣領子,“你要是敢糊弄我,我饒不了你!”
“大姐,大娘,你們別急,聽我說完啊……”竹錦趕緊討饒,“我說回天乏術,沒說老杜要死了。”
“那你說什麼回天乏術?”蔡淑芬也趕緊問。
“我說的回天乏術吧,就是,就是——老杜現在的這個情況,用正常的醫學手段是解決不了的;大娘、琴姐,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醫學是有限的,而自然界與人體自身的奧秘是無限的……”
“說重點!”聽琴急了,“到底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暫時沒有辦法治好老杜,就得等老杜自己好起來。”
“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竹錦眼珠一轉,目光滑過蘭泉和竹錦的臉,“……辦法嘛,倒是並非沒有。只是我就不知道你們肯不肯信。”
“說!”聽琴低吼。
竹錦這才正襟危坐,“我吧,我不是總在雲南麼?雲南自然環境博大而幽秘,我就經常愛那片天地裡與天地人進行對話……”
聽琴越聽越神道了,就給了竹錦一拳,“直接說!”
竹錦嚇得一哆嗦,直接跳過前頭長篇宏論的鋪墊,就蹦出來倆字兒:“——沖喜!”
---------
【親們還有月票的,請投給某蘇《大明星》文,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