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桐聽見蘭泉的話,也是一怔,“媽,靳家真的有人來找您的麻煩?”簡桐腦海中自然浮現出靳欣的影子。那次靳欣與她攤牌的時候,曾經直接說到過媽,顯然靳欣已經查過她的家庭背景,知道媽,自然也知道她家的住址。
“媽,是不是——靳副校長?”憤恨之下,簡桐本想直呼其名,可是想到蘭泉在身邊。縱然靳欣再過分,她終究是蘭泉的姑母,更是梅軒的母親。簡桐只能按捺下心中的憤怒,稱呼了靳欣的職銜。
有什麼只管衝着她來便好,爲什麼要將壓力推向媽!媽這麼多年含辛茹苦獨自撫養她長大,她現在已經長大,怎麼忍心再因爲自己的事情而讓媽跟着難過!
袁靜蘭顯得很疲憊。街燈光全都被院牆外高大的梧桐樹影遮住,院牆內只篩落暗淡的月光。月色朦朧裡,越發顯得袁靜蘭面頰蒼白。
袁靜蘭嘆息着,擡眼去看簡桐的面頰,心疼地搖頭,“桐桐,原諒媽。”
簡桐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滴落下來,“媽,是桐桐該打。這麼大人了,還累得媽跟着我着急受罪,都是我的錯……”
蘭泉眯住眼睛,“伯母,請恕晚輩唐突——真的是我姑姑來找過您?”
袁靜蘭嘆了口氣,轉眸去望蘭泉。月色朦朧,袁靜蘭的眸子在蘭泉面上反覆逡巡,那目光裡似乎——有痛,有掙扎,有短暫的快樂。
最終,袁靜蘭終於收回了目光。她淡然轉身,清淡說,“蘭二少,請你離開吧。可能方纔我有些話說得也過分,對不住了。不過請你回去轉告你的長輩們,不用擔心我的桐桐會夢想攀附上你靳家的男人——就算桐桐這一輩子嫁不掉,我都絕不會允許她嫁進靳家!”
“請他們不必多慮,我的女兒,我自會約束。”
“媽……”簡桐心中翻攪。媽這樣說,豈不是已經關死了她與梅軒通向未來的大門……
“桐桐,好了,別再說了,媽不想聽。”袁靜蘭擡步走向門外。
一直在門廊裡站着的樑俊生連忙走上來,向蘭泉伸出手來,“靳二少,請吧。夜深了,你也該早點回去。”
蘭泉皺眉,“伯母,請聽晚輩最後說句話:姑姑是我的長輩,論理我是該尊重她。但是我是我,姑姑永遠不能決定我想做的事。如果我姑姑今天在伯母面前說了什麼過分的話,請接受晚輩代替姑姑做出的道歉。”
袁靜蘭沒做聲,只是扯了簡桐的手進門去。
蘭泉不放心,被樑俊生半推半讓地請出大門時,回身輕喚了句,“伯母,姑姑是姑姑,晚輩是晚輩。就算姑姑攔着,晚輩也不會放棄!”
簡桐被媽扯着進門。聽見蘭泉一聲,轉頭回來望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只有臨去秋波那一轉。
蘭泉就傻傻站在門口,只覺心頭奔涌萬千。
這種滋味,是什麼?
樑俊生皺了皺眉,將蘭泉請出大門去,在身後帶上了大門,在月光地兒下望眼前的男孩子,“靳二少,請問你方纔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什麼叫你不會放棄?你又不放棄什麼?”
蘭泉被問住,訥訥張了張嘴,沒說出來。
樑俊生搖頭嘆息了聲,“靳二少,我不是簡桐的親戚,但是我在袁家的酒坊工作了多年,我是親眼看着簡桐長大。說一句僭越的話,從情感上來說,我幾乎是她半個父親。”
樑俊生的目光漸漸冷峻起來,“靳二少,如果你只是想玩一個感情的遊戲,如果你只是因爲簡桐的外貌而起了追求之心,那麼我請你就此停止——簡桐不是那樣的女孩子,她跟你們這些公子哥玩不起。”
“正像二少你姑母所說,這個世界上男人多了,不止你們靳家的男人;那麼我也要以同樣的話奉勸二少你:這天下的女孩子也有很多,這個時代能玩得起感情遊戲的自然也不少,那麼就請靳二少去找那些適合你的女孩子,不要再來招惹簡桐!”
樑俊生說着嘆息,轉回頭去望已經杳無芳蹤的房門,“小桐是個重感情的孩子,她一旦愛了就會愛得很深。如果愛情沒有結果,她會受到很大的傷害。“
樑俊生凝視蘭泉,目光越發清冷,“我見過幾次你們靳家的那個男孩子。每次都是送簡桐到街口。簡桐以爲人不知鬼不覺,其實家裡人多多少少都見到過。”
“簡桐對那個男孩子感情很深,我們都能看得出來;一個靳家的男孩子已經足以讓簡桐傷神,更未必能躲開未來的傷心;那麼二少,就不要再多一個你!否則,小桐會更受不了!”
夜色沉靜,蘭泉獨自開着車在幾乎無人的大街上橫晃。
樑俊生的話問得他啞口無言。
他更被自己情急之下吼出的那句話給驚到。
是啊,他究竟想要說什麼?他又不放棄什麼?
不放棄簡桐,是不是?——可是既然說不放棄,便一定說的不是導員與學生之間那種公事的關係,而是私人的關係,是不是?
可是他跟她之間,此時又有什麼樣的私人關係?
他自己究竟怎樣來界定他與她之間的這種*?
蘭泉握着方向盤,只覺心亂如麻。
不知怎地,眼前始終是簡桐臨去秋波那一轉。在幽藍的夜幕中,在暗淡的月光下,無聲,卻讓他的心沒來由地那麼疼。
看着苗藝的眼淚,聽着苗藝說“我比她早了十五年啊,憑什麼該退出的那個人卻要是我?!”那時,他心疼了。
可是方纔那一刻,簡桐一個字都沒說,甚至一聲都沒做,只是那樣臨去秋波一轉,竟讓他的心,疼到幾乎無法呼吸……
是什麼時候起,他已經在心底暗暗將她與苗藝,相提並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