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軒帶着苗藝簽名的股權轉讓書去了藺洪濤辦公室。涅槃公司的註冊人是藺洪濤,所以最大部分的股權還在藺洪濤手裡。
藺洪濤聽梅軒說了來意就笑,“譚總,何必這樣急着將涅槃公司全都握在掌心?蘭泉已經去了j國,就算譚總此時將涅槃公司拿走,蘭泉也完全不知疼痛了。”
梅軒也淡然望着藺洪濤微笑,“藺總豈不更是奇怪?既然明知蘭泉已經去了j國,對於涅槃公司已經不再在意,藺總友何必死抓着不放?”
“業內人誰不知道,整個涅槃公司只有一條主產品線,那就是菲尼克斯的漫畫;可是如今菲尼克斯早已飛躍重洋而去,涅槃公司將何以爲繼?難道藺總願意死抓着一個空殼,平白向裡扔錢麼?”
藺洪濤笑起來,“譚總果然是生意人。”
梅軒淡然一笑,“在商言商。”
藺洪濤嘆了口氣,“在商言商,說得好。入了商場自然沒有了人情。也罷。”藺洪濤提筆簽字。
涅槃公司大半已經盡入梅軒手中,只剩下金莎莎手裡少量的股份。金莎莎是小股東,沒什麼發言權,但是金莎莎是金書記的女兒,所以這個分量就要重了。梅軒從藺洪濤辦公室離開,緊蹙的眉間並沒能紓解。因爲他知,其實金莎莎是比苗藝和藺洪濤更難啃的骨頭。
一個女人若是抱定了愛情,天王老子都沒轍。更何況他譚梅軒與金莎莎之間向無交往。
梅軒皺眉。與女人談判,總讓他覺得頭疼。其實在遇見小桐之前,他與異性的交往經驗也並不是很多。尤其對於金莎莎這樣一個嬌毛公主,他尤其覺得棘手。
——他並不善於哄女孩子開心,要碰見小桐那樣善解人意的女孩才懂他心意。其餘女生,他一見對方無緣無故發脾氣就只覺得厭煩。
只可惜,那樣懂他心的女孩,他終究還是錯失。他這一生最美麗的時光,已然遠去;縱然青春還在,卻已只剩蒼白。
梅軒離去,杜仲從內間緩步走出,帶了一點遲疑,“濤子,我以爲你不會放手涅槃,卻沒想到你這樣痛快就放了。”
藺洪濤聳聳肩,“我自己也沒想到。”
“這個譚梅軒他什麼意思?真的就恨蘭泉到這個地步?非要趕盡殺絕?他有種倒是直接殺到j國去好了,那邊的蘭泉又是風生水起。”
藺洪濤笑起來,“焉知沒有這樣一天?譚梅軒如今的生意野心很大。做生意,無論哪個行業,哪裡能不在乎j國這塊市場?”
杜仲嘆了口氣,“唉,沒想到簡桐這樣有魅力。情之一字,害人不淺。”
藺洪濤轉頭來望杜仲,將手裡一張紙團成紙團扔向杜仲,“老杜,你也學會指桑罵槐了!跟誰學的?你那大辣椒聽琴?”
杜仲爽朗大笑,“哈哈……這還用說麼!蘭泉、譚梅軒、濤子你,這不都是被困在同一個局裡,都是在爲簡桐歡喜爲簡桐悲麼?”
藺洪濤聽着簡桐的名字,垂下頭來。j國那邊每天都有線報來,將在酒廊裡發生的事情都報予他知道。藺洪濤聽着簡桐曾經坐在廊檐下呆呆望着蘭泉的身影,便難過得想要立時放下手中的一切就飛到她身邊去……
藺洪濤嘆了口氣,“我剛剛跟譚梅軒的談判結果是——換股。我並非直接將涅槃公司的股份全盤給他,而是交換了他九天國際的股份。暫時跟蘭泉沒法繼續做生意,那我就跟譚梅軒做生意。”
杜仲眯起眼睛來望藺洪濤面上一切盡握掌心的笑容,“濤子你又要下棋了?”
藺洪濤仰天大笑,“其實我倒是一直想跟靳家那位圍棋天才下一盤。”
“弄棋?”
藺洪濤笑着點頭,“如果沒有機會跟你想要的對手下棋,那就跟那個對手經常下棋的人走一局,從中可見那個對手的棋路與風格。”
杜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不是對弄棋感興趣,你感興趣的人是——明寒!”
藺洪濤笑起來,“男人最容易輕視什麼樣的男人?”
杜仲皺了皺眉,“不是男人的男人……”杜仲猛地省悟,“濤子你的意思是,明寒是裝的?自毀形象就是爲了掩藏自己,讓所有人都輕視他的存在!”
藺洪濤含笑點頭,“或者這樣做的不僅僅是明寒自己,還有明家祖輩數代人。”
“可是他們如今在爲誰效力?他們的主子早都已經不在了,不是麼?”
藺洪濤含笑,“所以我才更對明寒這個人感興趣。我要知道他的隱忍背後,究竟還藏着什麼東西。神秘而深居簡出的明氏家族,也該出來曬曬太陽了。”
杜仲凜凜打了個哆嗦,“一提到這些清朝的遺老遺少,我總想到香港早期錄影帶裡,那些穿着長袍馬褂梳着小辮子的殭屍……”
藺洪濤笑起來,“可是我倒是羨慕能有個‘活死人墓’。如果能夠有那樣一個地方,可以遠離人世喧囂,只跟自己心愛的人執手相看,該多好。”
杜仲嘆了口氣。藺洪濤這麼多年的身不由己,他如何看不懂?藺洪濤實際不是打打殺殺的性格,可是他被命運推上了這條路。如果沒有那些家世恩怨,杜仲相信藺洪濤定然是個吟風弄月的高手,可以跟菊墨一起切磋古董,更可以與聽琴縱橫世界各大字畫拍賣會,而不是黑衣執掌暗夜世界的大亨。
人總有擺脫不了的命運,也許生不逢時。
同學們都垂頭在寫着自己最喜歡的古詩詞,簡桐站在講臺上含笑注視。她的漢語教學採用了變通的手段,她沒有按部就班一章一節地來給大家授課,而是將書本全都交付給同學們自己來主宰,要他們自己回去隨意通讀整本書,然後將他們最喜歡的一首古詩詞寫下來,給她看。
中國的古詩詞深奧,對這一點簡桐小時候記憶尤甚。媽從小嚴格要求她每天要背誦一首唐詩,可是背是背了,長大了卻發現只是機械記憶,根本一首都不懂。那樣小的時候哪裡懂得“滄海月明珠有淚”的情境,怎麼會明白“昨夜星辰昨夜風”的心緒?
所以單純的背誦,而無法有自己的心相互應和,那麼再美妙的文字也只是蒼白、只能成爲心上的負擔,那反倒是對那些大詩人們心血的褻瀆。所以她不要那樣傳統教學,她要同學們真的愛上。
愛上的,纔是最美的。
簡桐的目光輕輕落在金啓櫻的身上。簡桐相信,這些古詩詞對於金啓櫻定然是小菜一碟,因爲她的身份特殊,家中自然也延請了西席教授。
卻發現,金啓櫻並未專心寫字,而是微微轉了眼瞳去望教室後頭——簡桐的心一跳。金啓櫻在偷偷地望着蘭泉。
簡桐心底翻涌起來。之前蘭泉縱馬飛馳的一幕再度浮涌腦海,簡桐想起蘭泉飛馬而來之前的那一刻她正在問金啓櫻是否有自己喜歡的人;彼時金啓櫻點頭稱是,然後便偏轉了目光去望校門處……
簡桐當時被蘭泉飛馬而來的樣子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卻忘了將金啓櫻的話聯繫在一起來想!
一個讓她無法淡定的認知猛然涌上心頭!——莫非,金啓櫻喜歡的人正是蘭泉!
簡桐心亂了。
如果金啓櫻真的喜歡蘭泉,也沒什麼奇怪的。蘭泉那樣清貴耀眼的容顏,蘭泉那樣迷死人不償命的性子,蘭泉此時在j國這亦正亦邪的身份——哪個女生能不癡迷!
而金啓櫻的皇家格格身份,定然也會吸引到蘭泉的注意吧!
如果以身份論,整個早大,這兩個傢伙的身份是最爲尊貴的,也絕對稱得上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簡桐心亂如麻,不期然擡頭正好望見蘭泉在一團光霧裡正擡起黑晶一般的雙瞳靜靜凝望着她……
窗外豔陽如霧,窗內蘭花吐蕊。那絕美少年靜靜凝眸。簡桐只覺心跳都停了。
全班同學都在垂首默寫,靜默裡,蘭泉換換勾起紅脣。他起身,邁步走到簡桐面前來,將手裡默寫完的紙張倒扣在簡桐講桌上,微微挑了邪氣的眸子,“簡老師,寫完的就可以自動下課了吧?”
簡桐挑眸。
蘭泉一笑,帶着不屑,轉頭就奔着教室門而去,彷彿根本就用不着簡桐這個老師的應允。
跩啊!
------------------
【稍後第三更~~~坑爹了,爬了半個小時的作者後臺才爬上來,大家久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