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去見過二太太和皓銘的新媳婦,她跟二太太沒什麼話好說。好在時間不長,李湛已經跟崔澄說完了話,兩人就告辭了。
“二舅父怎麼說?”涵因問道。
“這件事完全就是王通挑起來的。上一次他兒子捲進盧昭的事情裡頭罷了官,他現在就愈發強硬起來了。”李湛說着崔澄透露給他的信息。
“跟王家有關係的商隊在西北都受了影響,現在成天在他耳邊叨咕,他當然急了。”涵因冷笑道,於天霖的刺殺事件讓李湛對他們掐得更緊了,沒道理你們連這種手段都上了,還不準別人報復。
而王通在西北損失巨大,如果不把李湛弄下去,自己重新在那裡站住腳,那麼之前的投入也就全白費了。
而李湛把所有的寶都壓在了涼州上面,失去了涼州他就回到了原點,因此兩個人都無法停止,這就是一場戰爭,無法調和。
“二舅父準備支持哪邊?”涵因想了想又問道。
“我問他到底支持哪邊,他也沒有明確答覆我,只是打哈哈,一會兒說回長安也好,一會兒說他可以讓我跟王通談談,他居中調停。”李湛說道。
涵因冷笑:“居中調停?早幹嘛去了,已經擺到了檯面上,現在已經不是王通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了,你和王通調停了,把皇上擺哪。看着吧,你和王通調停之後第二天,皇上就不能留你了。”
李湛說道:“所以我根本不指望崔澄會爲我說話。其實,還不如縮在府裡,對皇上示弱,也許是個更好的法子。”
涵因冷笑:“皇上就想借你探探王通的底呢,你不折騰,皇上也未必滿意。”
這些日子。馬不停蹄的走訪各家親戚,涵因也覺得頗爲疲累,不過,她卻不能休息,因爲這一天是寧若安排她和陸憲見面的日子。今天李湛去參加他的故友爲他辦的文會。
涵因知道皇帝一定會派緝事府的人來盯着唐國公府,而劉公公不會刻意替她隱瞞,乘着唐國公府的車出了門,進了稻香村之後,換了衣服,坐着杜筱的車出去。在西市中繞了一會兒,雲際確定沒有人跟着,這才奔向擷香館。
寧若已經等在後門。把涵因接了進去,跟涵因說道:“已經在那一會兒了。”
陸憲見涵因進來,對寧若調侃道:“我看寧夫人就別開青樓妓館了,專門做給人牽線搭橋的生意多好。”
寧若一笑,毫無驚慌失措的樣子。說道:“我們爲客人們提供最好的服務。”
“牽扯太深小心惹火上身啊。”陸憲意有所指,話雖這麼說,這些人還是需要這樣一個地方,大家偏偏都選擇擷香館,這便是寧若的本事。
寧若向陸憲拋了一記媚眼,笑道:“只要陸相擡擡手。我們這些苦命的女子就能在長安有個容身之處。”
若是在平時,陸憲一定會跟着半真半假的調笑兩句,不過寧若身後是涵因。在一個女人面前這樣做就不合適了。陸憲輕輕嗓子,笑道:“貴客既然已經來了,就請坐吧。”
涵因一笑,跪坐到陸憲的對面。寧若出去,留兩人單獨說話。
陸憲笑道:“夫人真是不簡單啊。出入這裡就跟出入自家一樣。”
涵因無視他的嘲諷和試探,笑道:“第一次能用這個辦法找到陸相。第二次自然也可以,擷香館是死的,陸相是活的,陸相要是避而不見,我一介弱女子也沒什麼辦法。不是嗎?”
陸憲“呵呵”了兩聲,說道:“夫人乾的事情,老夫可沒法把夫人當成一般的弱女子看待。”
涵因一笑:“交易之論獲利與否,陸相又何必糾結男人女人。”
“哈哈,是老夫迂腐了,敢問夫人,這次又是何事呢。”陸憲眯着眼睛看着涵因。
“陸相何必明知故問呢。”涵因笑道。
“李湛是想要回去的……這事難辦呢……先時王通提出要把武威郡重新分成三州,老夫反對,不少人對老夫頗有微詞呢。”陸憲捻着鬍子。
涵因一笑:“可是陸相真的捨得我家老爺離開西北?”
“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而是皇上想不想的問題。”陸憲說道。
“就算是皇上也要兼聽則明,難不成陸相要坐等王家掌控了雁門,再拿下西北?”涵因冷笑道。
陸憲擡擡眼皮瞄了涵因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李湛走了,換上去的,也未必是王通的人。”意思是,就算李湛走了,他也能保住自己在西北的利益。
“王通要是拿下了西北,胃口可不止李湛這麼一點點,餅就這麼大,分多分少可就是問題了。”涵因不緊不慢的說道。
“他能分我多少,是我跟他之間的事。”陸憲扯扯嘴角,暗示涵因他跟王通達成協議,完全可以拋棄李湛。
涵因冷笑一聲:“那您把皇上放在什麼地方。”
一聽這話,陸憲耷拉下眼皮,忽的笑了起來:“前些年的時候,寄悠就跟我說,讓你做我家的孫媳婦,我當她是胡鬧,現在老夫後悔沒聽她的了,現在我那孫子,一頭扎進你弄的那個……哦,馬球隊裡頭,老夫也不指望他繼承家業,光耀門楣了,只希望往後夫人對他多家照拂。你們現在這些個年輕人都不簡單啊。”
這話雖然是套話,涵因卻能聽出來,話音裡面,真的蘊含着一種英雄遲暮的悲涼,陸憲也老了。涵因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但她立刻調整了過來,笑道:“陸相老當益壯,現在正當時,您老幾十年的內功,對於您來說王通就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王通在太原窩得太久了,就像餓瘋了狗一樣,看見什麼都想一口吞下去,也不關自己吃得下吃不下。”
陸憲笑笑,問道:“夫人想讓老夫怎麼做?”
涵因一笑:“您是宰相,只要在關鍵時候開開口就行了,至於說什麼,應該不需要我這個小女子指手畫腳。”
雖然涵因的恭維話很讓陸憲受用,不過討價還價還是要繼續,陸憲噙着笑,並不說話,等着涵因開價。
涵因自然知道陸憲自矜身份,除非有特別的意圖,絕不肯主動出價,笑道:“我會把馬球會漸漸的轉移到令孫手裡。”現在的馬球會已經成了權貴們拉關係的場所,掌握了馬球會,就等於掌握了一大筆資源,以及在這個圈子的影響力。
陸憲並不缺乏財富,也不缺乏權勢,但是江左世家在長安權貴中的關係網絡比山東和關隴的士族有着天然的劣勢。
陸憲考慮了一下說道:“可是老夫並不能保證皇上有什麼別的想法……”
涵因笑笑:“我相信陸相會做到的。”
說完站起身來,衝陸憲福了一福,便戴上帷帽走了。
陸憲待她出去,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也站起身來,度到窗邊,看窗外院中的景緻,雖然初冬時節,樹木只剩枝椏,但搭配着院中的幾塊頑石卻顯出一種別緻之美,他嘆道:“現在的女人真不能小看啊。”
涵因並沒有料到陸憲會這麼容易同意和她交易,畢竟上一次李湛把那筆錢交給皇帝,讓彼此之間的關係降到冰點,不過陸憲作爲西域到長安走私的最大受益人,立場並不像他在衆人面前表現得那麼強硬罷了。
原本涵因還盤算着假裝那份被燒燬的簽名冊子還在自己手裡,用來威脅陸憲,現在看來根本就不需要了,陸憲這麼快就答應了,說明他在朝中的被王通逼的一步步倒退,情勢比自己想的還要惡劣。
涵因將一份名錄交給寧若,交代道:“重點盯着這些人,還有特別注意吳王的動向。”
寧若點點頭:“放心吧,夫人。”
“看來陸相似乎對你有所懷疑,你也不要太勉強。畢竟他們不喜歡被人知道太多的秘密。可以隨時準備撤,畢竟我在涼州不可能隨時顧到你。”涵因說到。
“他們才捨不得放掉這塊地方呢。”寧若笑道,笑容中的自信,讓她美麗的容顏煥發出迷人的光彩:“我喜歡做這件事,從小媽媽說當頭牌纔能有一切,那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當頭牌,後來被梳攏了,他告訴我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相夫教子,於是我就盼望着有一天他帶我去過相夫教子的日子,現在我才知道我自己想要什麼。夫人,你就讓我繼續在這裡做這件事吧。我會做的比您要求的更好。”
涵因一笑:“我明白了,那你就放手去做吧,不過要務小心行事。這些人都是人精。一定會會去查你的背景的。之前幫你造的假身份證也並不保險。”
寧若冷笑道:“嗯,我會注意防範的。”
涵因坐上馬車,去稻香村換了自己的馬車。雲際告訴涵因,那些人還在稻香村周圍的幾個點盯着呢。之後,涵因便招搖的回府了。
一進二門,紫鳶便笑着走上來,對涵因說道:“宮裡剛派人穿消息來了,說太皇太后恩准,明天讓咱們家公子和姑娘從宮中回府。”
涵因立時便把滿頭的陰雲全拋在腦後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紫鳶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紫鳶用力的點點頭:“沒錯夫人,咱們家公子和姑娘明天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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