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星光燦爛,更顯得孤獨深邃,人生渺茫微弱,深深的寒意,使他在馬背上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快些!”
京城北面的大道上,一行騎兵二十幾人,分成兩個部分,正緊張地前進,毛仲和紅娘子,冰梅,陳圓圓等,五匹駿馬,包圍着一個昏昏大睡的皇帝,被灌注了特殊藥物的皇帝,捆綁了手腳,渾然不覺,橫在馬鞍橋上,隨着戰馬的奔馳而飄搖,陳圓圓年齡太小,也沒有騎過馬,只能給紅娘子伸手包攬着。保護着。另外一匹馬馱着一些從溫府里弄來的現成吃喝等物,作爲他們的給養。
“知道了!”紅娘子一手攬轡,一手攬着陳圓圓,兩人姐妹情狀,非常投緣,圓圓確實還是一個孩子,儘管身材已經一米四五,苗條婉轉到驚人的地步,可,孩子畢竟是孩子,反真坐着,雙手緊緊抱着紅娘子。
“害怕嗎?”毛仲問。
“不怕!”陳圓圓朝着他一努嘴,做出一個鬼臉兒,讓毛仲不得不驚歎,這麼小的娃娃,都這麼勾人,難怪後來惹出那麼多的風波。
但是,有人怕,後面,相隔着五十多米,是另外一組騎兵,爲首的是那個忠心耿耿的王公公,還有些面色鐵青,頭上冷汗淋漓的護衛隊,他們雖然被允許跟隨過來,卻不能攜帶兵器,二十人的隊伍,狼狽不堪。
“你們,再遠一些!”毛仲喝令道。
“是了!”王承恩沮喪地回答。同時,也沒有忘記新一輪苦口婆心地勸告:“這位壯士,您能不能將皇上就此釋放了?皇上千金萬金之軀,萬一在馬上顛簸,有什麼閃失,大明朝的江山可要大亂了。”
紅娘子道:“什麼千金萬金?一個壞東西無賴,就是從馬上顛下來跌死了倒好,有什麼可惜的?”
王承恩急忙道:“這位姑娘莫要胡說,皇上無論如何,都是我們的皇上,難道你不是大明的臣子,而是番子化外之人?”
騎兵手上,打着火把,也照亮了王承恩那被霜打了的茄子臉兒。
毛仲道:“別廢話,小心她生氣了,把你們統統趕走,”
王承恩不敢強辯,只能慢悠悠地跟隨着。
已經從京城裡衝出來,有了皇帝這張天大的肉票,有了皇宮中的大紅人王公公的開道,他們順理成章地一路衝出,將所有的城關趟破,將聞訊趕來的數百鐵騎甩開,那些手執弓箭的兵馬司的精銳,誰也不敢貿然行動。
看看東天啓明星已經大亮,渾濁的夜幕已經破開了一片晨曦的白色,毛仲喊過來王承恩:“你們全部過來,全部過來,快些,要是有一絲一毫的陰謀詭計,老子就掐死你們的破皇帝。”
“是是是!”
王承恩過來時,被允許分批過來,一組三人,過來時,下了馬等待吩咐,毛仲手裡抓着皇帝坐騎的繮繩,另外一手拿着短刀:“快些,不要耍花招。紅娘子,冰梅,你們監督!”
王承恩被一名士兵捆綁了手腳,他立刻跪倒在地上:“好漢爺,你可以殺了小人,但是,千萬要放了皇上啊!”
毛仲笑道:“放心,我們這就放了破皇帝,不過,你們先自縛手腳,免得難堪。”
王承恩道:“只要你能放了皇上,就是把我等千刀萬剮也可以。”
這邊,冰梅已經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還胡說八道?快叫你的走狗過來!”
在王承恩的命令下,那些護衛軍一一過來就縛,冰梅和毛仲兩人,將他們一個個拴死,最後連貫成一條繩子,全部牽扯起來,不能有任何鬆動。
將最後的火把熄滅,毛仲將崇禎皇帝和他的乘騎拴到了這些人的身上:“看見了沒有?小心伺候,你們的狗皇帝交還給你們了!以後要是再出什麼事情,與我們沒有關係·”
“是是是,多謝好漢爺了!”王承恩感激萬分:“好漢盡請走好,我等絕對不會追趕諸位的。”
毛仲用刀在王承恩的臉上比劃了下,“你們也可以追趕,但是,有一條兒,只要你們敢追趕,老子就要回來,別的不說,先將你們的狗皇帝閹了玩!”
“是是是!不敢。,不敢!”
王承恩和一干子護衛軍一疊聲地保證。
已經離城數十里了,漆黑之處,可以恍然知道,周圍盡是麥地,荒蕪的地方也十分衆多,許多村落在道路上能夠碰見的,也沒有多少人煙,被滿清軍禍害的痕跡,非常清晰。
“走了!”
毛仲招呼一聲,吩咐這些隨從快走。而他,則將所有的禁衛軍的戰場乘騎,用繮繩挽起來,三個一組,前後聯絡,驅趕起來。
冰梅,紅娘子,陳圓圓,飛快地在前面奔馳,毛仲隨後追趕,馬蹄得得,在冰冷堅硬的京北大道上響徹。
向北奔馳出十餘里,毛仲喝住了前面冰梅:“右面不是道路?立刻轉向!”
天色已經清亮了,周圍的景象非常清楚,天氣寒冷,路上沒有一個行者,不時還能見到倒斃的屍體,有的是滿清軍的,有的是百姓,都被割去了耳朵,估計被過往的官軍拿去當戰功了。
“我們往哪裡去?”冰梅,紅娘子,一個個勒住了馬。“往東?”
“往東,立刻轉向,就算以後狗皇帝和王公公那一夥兒被拯救了,也是幾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他們要找到官軍前來追趕,亂七八糟又是幾個小時,這幾個時辰,足夠我們奔出百二十里。等我們混到渤海邊上,就萬事大吉,逃出生天了。”毛仲沉思道:“我們先往北再往東,就是要迷惑官軍。”
冰梅和紅娘子都連聲說好,紅娘子俊俏的眸子一轉,說:“既然要迷惑那些壞人,就應該再多些手腳。”下來找了些屍體,在臉上亂砍了幾刀,將之弄得面目全非,然後捆綁到幾匹馬的背上。
毛仲明白她的意思,下馬幫忙,三匹馬馱着三具屍體,向着北面撒蹄衝去,還有一匹馬則拴在路邊一株小樹上,劈斷了馬腿。
“這樣,官兵就一直向北追去了!”紅娘子高興地說。
冰梅憂愁道:“毛仲哥哥,我們能逃到那裡?這狗皇帝隨便一聲招呼,滿天下都是他的走狗,我們就算過了渤海,到了旅順,見了陳家姨父,他不知還倒罷了,要是知道我們招惹了狗皇帝,豈能善罷甘休?爲了他的烏紗,爲了他不被株連,說不定會將我們繩捆索綁,貢獻給狗皇帝也不知道呢!”
冰梅的話確實擊中了毛仲的擔心之處。現在想想,他們修理的是皇帝老子,已經捅了天大的漏子,又宰殺了孬種大學士溫體仁,已經和大明朝對着幹了,逃脫出去的狗皇帝絕對不會這麼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的,他一定要報復。
“我知道,咱們先走一步說一步。”
帶着其餘的戰馬,毛仲四人向着東面轉進,一路狂奔不止。一直奔出百十餘里,才停下來休息,問問幾個路人,已經從密雲境內,轉到了興隆縣境,方向稍微偏離直道。
“歇息一會兒,吃點兒東西再走吧。”冰梅道。
“姐姐說的是,我餓壞了!”陳圓圓說道,一頭烏髻油亮,一雙星眸閃爍,絕對一個可人的美人坯子,難怪皇帝那個流氓坯子會千方百計弄到手。
“我們離目標還差得很遠啊”毛仲皺着眉頭:“從這兒東南轉折,到海邊將有二百五六十里的距離,今天夜裡不知道能不能能到達。”
紅娘子道:“能不能再說,反正我太累了,這破馬幾乎要把人顛死!”
冰梅也連說無力,毛仲只能聽從,將馬背上掠到的溫府食物拽出,分享。
冰梅突然道:“我們太便宜那個狗皇帝了,應該將他千刀萬剮,”
陳圓圓也道:“姐姐說的是呢,要是將那個壞傢伙割了頭,他哪裡還能派人來追我們?”
紅娘子一面吃着東西,一面皺着眉頭問:“這什麼東西啊?古里古怪的,”
毛仲也捏了些象饅頭的東西吃,只是味道迥然不同:“肉做的?”
陳圓圓似乎閱歷豐富些,有些得意地解釋:“應該是的,溫家做的東西,實在是好吃!”
毛仲取笑她說:“不僅是溫家,也可能是皇帝親自帶的廚師,你想想,皇帝要出來,能不帶些御廚師?天下第一流的廚師做出來的東西能不好吃?”
陳圓圓將一個餅子夾些餡子的東西吃完,卻不知道哪裡塗抹油跡,只能甩着手,臉上汗津津紅撲撲的可愛:“我們要是將狗皇帝的廚師帶出來就好了!讓他天天給我們做好吃的。”
紅娘子道:“圓圓,狗皇帝的廚師,人品能好得了?我們就是帶他出來,也不放心啊,萬一他哪天使壞,將你剝了衣服洗乾淨,做成包子什麼的……”
陳圓圓大驚:“姐姐不要胡說!不要胡說!”
冰梅見圓圓可愛,也逗她:“若是那狗廚師吃人,倒也罷了,其實,被那狗皇帝吃了,纔可怕呢!”
毛仲一聽,忍不住笑道:“冰梅,你說,狗皇帝怎樣吃人?”
冰梅瞪了毛仲一眼:“毛仲哥哥,那狗皇帝吃人你都沒有見過?”
毛仲笑道:“我沒有聽說,”
紅娘子一驚:“他真吃人?”
冰梅道:“是呀,我親眼看見。”
毛仲也非常感興趣:“不會吧,這皇帝什麼好東西不能吃?非要去吃人?貌似崇禎皇帝壞也沒有壞到這種份上吧?”
冰梅睜大眼睛:“真的呢,我在溫府裡被綁着,那個狗皇帝去了,他看了看我,把賊眼瞪得極大,說:‘這麼鮮嫩的菜餚,朕一定要吃。今天夜裡就吃!’,你們說,這狗皇帝是不是要吃人?雖然他沒有吃我,但是我想想,那麼多宮中閨女,一定被狗皇帝吃了不少。”
毛仲噗的一聲,將吃的東西噴出鼻子,哈哈狂笑。
三個女生一臉納悶:“狗皇帝吃人你還高興?”
毛仲好不容易纔停止了:“不錯,不錯,狗皇帝確實吃人了,而且,他肯定吃了不少人,冰梅,你要感謝我毛仲,還得感謝這位紅娘子姐姐,否則,你早就是狗皇帝的盤中餐了。”
冰梅一本正經:“還真是感謝你呢,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紅娘子道:“喂。他叫什麼名字?毛仲?”
冰梅驚訝:“你和他在一起,怎麼不知道他的名字?”
這工夫,三個女生纔有時間轉入話題,互相探聽對方的底細,什麼名字呀,家境呀,亂七八糟的,很快就轉入了兒時的趣事,雖然很有趣味,卻讓毛仲大搖其頭。
“我還當你是怎麼回事兒呢!”冰梅有些如釋重負的輕鬆:“原來你是毛仲哥哥救下來的,那麼,這樣的大恩大德,你怎麼報答呢?”
紅娘子臉一紅:“無法報答,所以,跟隨着他走盡天涯。”
冰梅牙一咬,好心地提醒道:“他有了兩個老婆了!”
紅娘子臉一紅,低頭不語。
陳圓圓道:“老婆?什麼老婆?他怎麼有了兩個婆婆?”
冰梅將她頭髮拍了一下:“你懂個屁!”
圓圓道:“我怎麼不懂?他不是別人,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將軍,毛仲,又是遼東總兵,還被狗皇帝欽封的朱國棟。”
紅娘子看看毛仲,說:“還真是呢,要不是今天冰梅姐姐說着,我們還真不知道。原來,你真名不叫朱國棟,而是毛仲。可惜,真名確實不威風。”
毛仲吩咐三個女生站起來:“準備走吧。萬一狗皇帝派人追趕來了,我們三四個人,絕對無法逃脫魔掌。”
幾人起來,上了馬,紅娘子累了,說:“圓圓,要不,你跟隨着毛仲哥哥?我無力照顧你了。”
陳圓圓道:“要不我自己騎馬?”
不過,說是說,當毛仲將之抱到一匹馬背上時,她嚇得顫慄起來:“救命!救命!”
毛仲道:“要不,冰梅,你來帶她?”冰梅道:“我還是覺得身上有些軟,頭上有些暈,萬一帶不好摔了她,反爲不美,毛仲,你不能帶她?”毛仲苦笑:“男女授受不親,再說,我已經有兩個老婆了,帶着一個小姑娘家,什麼樣子?萬一你回家告訴了你的兩位姐姐,還不知道她們怎麼胡思亂想呢!”冰梅的兩隻眼睛定定地看了毛仲一會兒:“我纔不胡說呢,只要你能將我們帶到海邊,到了旅順或者海洋島,逃出狗皇帝的地盤,你就是我們的大恩人,你抱了一個小姑娘又能咋的?你是好人,做不得壞事兒的!毛仲,我還先告訴你,萬一待會兒我沒了力氣,你也得帶我啊。”
毛仲見她俊俏的臉上,充滿了感激和超乎尋常的情意,心裡也非常高興,被美女這麼關注,這麼看重,實在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其實,僅僅和她同行,就是一項極大的樂趣了,哪裡還有抗拒的心思?
“好,只要你們不要我們吃人,我隨便都願意帶你們。”毛仲笑着說。
冰梅沒有討厭的意思,用手捂住了嘴:“看你有沒有那本事兒!吃人?我們三個人一齊來,你能吃得動?”
毛仲笑道:“吃得動,吃得動,只要你們喜歡被吃,我就是拼命死了也要吃!”
冰梅忽然醒悟,見毛仲的臉上有些猥瑣,衝過來連連抓他的衣服,“你欺負人,欺負人!”
紅娘子一連迷惘,陳圓圓也是目瞪口呆:“冰梅姐姐,他怎麼欺負你了?我們怎麼沒見?”
冰梅臉上一紅,沒有做聲,自己重新上了馬,不時窺探着毛仲健壯的身軀,呼吸粗重了。
毛仲急忙向她道歉:“妹妹,我胡說呢,”
不過,毛仲知道,現在的冰梅,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看他的眼神,非常溫柔,不管怎樣說,。自己對她有救命之恩,以她的性格,在皇宮之中,哪裡能呆得下?毛仲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對美女太缺乏免疫力,隨便一個美人兒在身邊游來,就能顛倒了神魂,他真佩服死了唐三藏。
毛仲只得將陳圓圓抱到了自己馬上,讓她摟着自己的腰。於是,四人三馬,外加幾匹空閒的馬,飛一般朝着東南方向前進。
這一天傍晚時分,幾走幾歇,幾人來到了灤縣境內,因爲要躲避官府,他們只能繞道而行,儘量避開城池,村鎮,所以,多走了些冤枉路,速度被拉下了。最終,在一片空蕩蕩的村子裡,他們安歇了下來。“諸位美女,好好休息,我站崗,明天衝到海邊兒上,找了渡船走。”
將馬匹等圈進一個大院落裡,找了些柴草點燃,烘烤了些食物吃了,毛仲來到院落外面,警惕地窺探着動靜,村子裡靜極了,絲毫沒有雞犬之聲,經過滿清軍掃蕩過的村子,實在可怕。
忽然,一個影子游過來,悄悄地向着毛仲逼近,毛仲也非常地疲憊,正在思考着大問題,所以,一時沒有來得及反應。
崇禎皇帝爲什麼這麼壞呢?沉緬於酒色,荒疏於政務,還這麼離譜的地劫掠美女,爲什麼在後代人的口頭語裡,確實一個勤奮敬業,但是,運氣不佳的苦命天子呢?對,對,對他的歷史記錄和官方評價,都是滿清政府最後確定的,滿清朝廷幾百年的同化刪改,歷史的真相早就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