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對付一羣狼。絕對是生死攸關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將全盤皆輸。那時輸掉的,不是名譽,一次戰鬥,而是全部的賭資。
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毛仲的腦海裡,漸漸地澄明,安靜下來。
牛角弓,搭上了一隻弩,卻又緩慢地放了下來,不行,在夜戰之中,以少對多,唯一的方式是偷襲,唯一的戰術是殲滅,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只要敵人殺不死,發出任何聲音,將他的行蹤暴露,那面臨的將不是偷襲戰,而是自己被敵人圍攻和獵取的窘迫。
將弩弓放下來,他前後觀測了地點,悄悄地帶着腰刀,往前潛伏。
夜戰,對於他這樣的超級精英來說,是久經鍛鍊的題目,儘管此前多是訓練,這時纔是真正地以命相搏。
在荊棘裡,他前進了,亂而硬的尖刺,好幾次都深深地刺進了他單薄的衣服裡,因爲被捕入獄。他沒有穿甲,只有這兩層算是夾衣的東西,現在給海風的陰涼一吹,以及潮溼的草叢簇擁,難受的滋味,難以講述。
這都沒有影響他近敵作戰的決心。特種作戰,無不是險中求勝,生死之數,早已置之度外。
特戰的一條原則是,你想活的話,就抱着必死的決心。死中求活,是唯一的門徑。
前進了五米,然後,是艱難的,幾乎是寸步地爬行。
荊棘,在身邊搖曳着,草蒿。散發出難聞的氣息,地面,由沙礫泥漿構成,時而堅硬時而滑軟。
又前進了五米,他已經能傾聽到周圍粗重的呼吸聲。
兩個,一左一右,相距八米。和自己相距十米。
但是,他很快就將自己的呼吸幾乎完全屏住,因爲,他敏銳地感覺出,在稍左面,還有一個非常危險的一點兒。
並不能確切感知危險源的真實,卻不妨礙對它的猜疑,於是,毛仲停止了任何動作,靜靜地伏在草叢裡,等待機會。
獵殺,需要耐心。
五分鐘以後,毛仲感到了那個危險源的信息更加濃烈了,一股陰涼而很特殊的氣味,在悄悄地向他逼近,於是,他將刀橫在左前方。作爲第一道防護。
在自己左面一米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響,好象是草叢的根部,根據經驗,他判斷,應該是齧齒類小動物。
唰。那個陰涼而有特殊腥味的東西,朝着那裡衝過來。
但是,就在這時,那個草叢裡的齧齒類小東西,卻突然很敏銳地鑽出來,繞過自己的位置,向自己的右側逃走了。
於是,感受着漆黑裡的一絲勁風,毛仲將刀鋒瞄準了那裡。
一道柔軟的繩索,驟然在黑暗的草叢裡彈起,躍起約一米高,向自己的位置砸下來。
哧!
刀鋒,準確無誤地擊中了繩索,伴隨着手腕的動作,在其中間劃過了一米多長。
“有人?”有**喝一聲,就在毛仲的右面位置,十米。
“有個蛋!”另一個人悄悄地罵道:“一條蛇,我早就注意它了。”
黑暗裡,人聲再次沉靜下來,而毛仲的身上,特別是臉上,已經被新鮮的,散發着特有味道的腥血氣息的液體給打溼了。
確實是一條蛇,捏在手裡,約有二指直徑,已經從頭開始,到腹部中端,都被毛仲的刀鋒,深深地劃過,最深的地方,幾乎被完全開膛剖析。
餓了,緊張的戰鬥,將先前大吃Lang喝時積攢的能量消耗了太多,這時候的毛仲,無由地乾渴,於是,他將蛇拉到了跟前,捏住可能危險的蛇頭部分,就着傷口處,吮吸鮮血。
蛇太小了,血又飛濺到了周圍,所剩餘無多,這讓毛仲有些失望,於是,他用牙齒撕咬着蛇皮,從頭部數寸處,開始嚼蛇肉。
細膩的蛇肉,柔滑地進了他的食道和胃裡。涼絲絲地滋味,帶來的不僅僅是食物的填充,更多的是野蠻和血性。
一剎那間,毛仲覺得自己又返回了原始時代,飲毛茹血,猙獰在弱肉強食的叢林裡。
將啃得亂七八糟的蛇收起,確定了下方位,他信手一揚,然後,朝着相反的方向潛進。
這一回,他沒有多隱蔽,追求的只是速度。
“啊呀!”一個人,還是剛纔大喊的那個,又嚎叫起來。“蛇!蛇!它纏住了我的頭啦!”
“哈哈哈哈!膽小如鼠!”周圍,在直徑三十米的坡地上,有至少五個人放肆地嘲笑着。
毛仲,驚喜地判定了敵人的位置,然後,在這嘈雜的笑聲裡,已經一躍而起,閃到了右面傢伙的跟前。
那傢伙的注意力,可能還在左面,因爲,那個脖子上突然糾纏了一條蛇的傢伙,驚慌失措地嚎叫着,好象要崩潰了一樣,邊揪着蛇邊從隱藏的草叢裡躥出,向着更高的坡上躲避。
毛仲的腰刀,穿越了荊棘,草蒿,一叢沙柳,三四棵海松的障礙,成爲他整個人的尖兵。
就在毛仲到達攻擊地點時,那個傢伙好象也有所警覺,將刀唰一聲在胸膛的位置上橫攔數下。
因爲情況有變,毛仲不得已,將刀鋒的遞進,降低了位置,於是,直接刺在那條腿上。
毛仲的雙腿,是屈着快速邁動的,整個身體,低位,迅速,使那叛軍的防禦招法,毫無效果。
“哦。”士兵驚哼一聲。
毛仲感覺很失敗。
本來要刺殺敵人的下襠部位的,那裡的痛擊,可以使人下意識地丟棄武器,雙手護襠,同時,太過狠辣的感覺,將使人發出的不是狂呼,而是壓抑到最低的胸腔的緊張造成咽喉的悶吼。
但是,因爲有那個怕蛇的傢伙的滔天聲響,毛仲的攻擊不能算很笨拙。刀刺之猛烈,主要是力道,那士兵在驚哼之時,人已經往後一仰,坐倒在地。
士兵坐地以後,就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因爲,毛仲已經壓到了他的胸膛上,左手的手指,牢牢地彎曲成鷹爪狀態,摳進了他的咽喉。
在沙袋上能夠用手指直接破掉一釐米的皮革,戳進去一分米深的毛仲,根本不需要預備動作。強勁如鋼的手指,就將敵人的咽喉軟骨盡數掐斷。
那裡滑膩和潮溼的感覺,以及氣管的柔韌性,都使他聯想到了剛纔的蛇。
手指嫺熟收回的時候,他感到了鮮血的噴涌,手指和整個手掌,都被血箭打溼了。
他很滿意,因爲穿越的巨大變故,還沒有改變他的能力。他還是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超級戰士。還可以一招斃敵,這,就已經夠了。
他從地上,拾起了成爲戰利的軍刀,制式的軍刀,兩尺五六,有着婉轉流暢的刀線,在刃尖處薄而寬,甚至,即使這樣漆黑的夜幕之中,藉助星光點滴,也能有一剎那的耀亮。
明朝人的手工技藝相當不錯啊。
他離開了屍體,因爲,剎那間的神經崩潰,已經造成特別地區的失控,他已經能嗅到這人下身在幾裡骨魯的開放聲中,有一絲絲濃郁的氣息,在漸漸綻開。
半蹲着,他確定了幾個危險源,因爲一個士兵遭受死蛇的襲擊,敵人的整個防禦和隱蔽體系,都遭到了動搖。那些士兵忍不住嘲諷,痛罵,以及怪笑。
毛仲發覺,敵人完全忽視了對自己的防範,於是,將新得的戰利品悄悄地掄圓了,利用旋轉帶來的加速度,忽然,朝着最近的一名士兵扔去!
那士兵完全站立着,腦袋朝着後側面搖晃,追逐着逃跑士兵的方向:“笨鱉!”
這可能是該名士兵一生中最後的一句話,因爲,對刀以及所有單薄的攻擊物的掌控,不論其大小體積,在毛仲看來,都是小事一樁。雖然不能說可以飛葉摘花傷敵,隨便找些東西就可以投擲成兵器,並不過分。
那刀飛出時,毛仲的人,已經閃向了另外一邊。
直徑爲三十米周圍的敵人,都將是他獵殺的目標!
他毛仲纔不是誘敵離開的棋盤棄子,而是真正的主力,決戰決勝的“勝負手。”“棋筋”。
本來想執行命令的毛仲,已經將一切的一切都拋棄到了一邊,包括陳繼盛的千總獎勵,包括香雪的無奈一吻,包括冰梅軟玉溫香抱滿懷的背部輪廓觸覺,包括非常輕鬆,其實也很危險的誘敵命令,一開始真正的戰鬥,他就全神貫注,全力以赴,忘記了一切,殊死戰鬥,將危險和敵人統統清除,取得最後的勝利,對,勝利就是唯一的目標。爲此,不惜殘酷的殺戮。
他即使在奔馳突擊的過程中,仍然可以聽見,那一柄飛刀在刺穿了敵人咽喉的清脆的聲音,在別人可能極爲細微,甚至難以確信的聲音,在他,已經足夠巨大了。
不用說,目標已經被切斷了所有的管道,飛旋着的十餘斤的腰刀,絕對不是縹緲的孩童玩具。他的命運,就是等待着生命的氣息從容釋放。
因爲敵人都穿有甲衣,毛仲的攻擊設計,都避免了那些地方,所以,第三名敵人的死亡,被依此類推。
疾進中的毛仲,揮刀奮起,在空中劃過了一道輕微的雪芒,輕盈地降落到地上,然後,穩健地半蹲,把握着鋼刀,等待着新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