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其實很壞

這兒流淌着一條幹淨明朗的河流,安安靜靜,平平淡淡,沒有大江大浪的洶涌澎湃和急流激進,一如透明的紗巾,薄如履絲,但其實“厚”不見底。

看似這麼不足爲奇的很純潔的細流,卻奪走了澤傑關於這兒的回憶,將七年前的時光塵封在了河底。

正午的陽光將點點光芒灑在河面上,時隱時現的金光跳動着躥入我的視網膜,我漸漸放慢了腳步,漫步在河岸。

說它是河也是,說它是溪也是;可溪與河又有什麼本質差別?

咦?J了?剛剛走得太急了,只顧着自己馬不停蹄地趕來這兒了給忘了後面似乎還跟着一個人?我回頭一看,發現他慢慢悠悠地跟着小跑過來,一會兒才很艱難地來到了跟前,額頭上滲出了幾滴汗珠,面色泛紅,喘着粗氣。用不着這麼誇張吧?我不就是走得健步如飛了而已嘛,他還一個大男生的,腿長身敏的怎麼會這麼累?

這麼想着我就無奈的笑出了聲。

“……你歧視我啊!”他不屑地瞥着我的表情,似乎被羞辱了一般。

“不不不!”我感覺似乎做過頭了,便問:“可是你怎麼會是這樣呢?這實在有違常理呢。”

“我也很奇怪啊,我好像天生就是這樣的,就是不能夠劇烈地快走也不能急速奔跑,不然就會四肢抽筋。連美國的醫生都檢查不出病因是什麼。”我看到他的神色有點出奇的不自然。

“哦。”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計上心來。其實我一直很壞的,我很記仇的哦Hunk.J。

“這是哪兒?”

“稀河。”我沒有表情地應着,便將目光投向這條河。七年了啊,七年了!自那以後我便不再時常來到此處,畢竟有個詞是“觸景生情”,我怕自己小心翼翼鎖上的記憶會氾濫起來。但今日若不是這人誤打誤撞,我也不會漫無目的中選擇此處來散心!

而且,該面對的總該面對,何況我都躲避自己七年了!

而且,不是已經做了無數次的心理準備嗎?怎麼可能還會猝不及防?所以,那就來吧。

再說,這兒也確實不錯嘛……環境還算優雅,空氣也挺怡人,現成的帥哥看起來也是那麼和諧……我又犯小心思了。

“這座橋的設計……很獨特!”我順着他嚮往而新奇的眼神循去,卻在他的眼眸中找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美好和乾淨。其實,他除了這一週來給我折騰了不少,也沒什麼啊!而且那充其量也只能說他童心未泯,而不是斤斤計較吧?

不對,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可惡啊,齊小晗,你竟然會爲了這種事而糾結?你竟然是爲了那麼一點的冒犯就這麼惡毒地報仇呢?你的大度呢?你的仁愛呢?滾到哪裡去了呢?誒,可是想起那飛碟事件那好幾次的擡槓和出醜,我就覺得心裡放不平。那麼,讓我壞一次吧,發泄一下吧……

稀河上橫跨着的那座石橋的造型確實不一般,不同於一般平板式或拱弧式的,它幾乎是“中西結合”了。橋上兩端是水泥砌來的供自行車電動車軋過,而其餘橋面是如波浪式的石階,在“上”與“下”間踱來踱去。但其實總的來說橋面與河面的距離近於平行,設計又這麼特別,因此應該是用來供行人漫步吧。天知道當初是誰的這麼稀奇古怪的創意!

他徑直走上橋了。

沒有一絲流動的風,盛夏的空氣中摻着些悶熱與煩躁,此刻亦不過只稀稀散散的幾抹人影閃過,沒有絲毫的留戀——中午嘛,趕回家吃飯吧,也只有他有這閒情逸致把我拉出來了……

我倚在橋上不高的石欄上,用手託着下巴,腦子裡一片空白了。身旁有了他的存在,我似乎勾不起半點情愫!他有特異功能?還是我物是人非?

“Have I ever been here ?”他也靠在石欄上,喃喃自語着。

我別過臉去,忽的瞥見他一臉茫然,眼神射向遠方,迷離又空洞。發呆?我就說這個地方不錯嘛……不過還真有點不習慣他這麼沉默深思的樣子,好像突然從一個頑皮好動的小男孩蛻變成成熟穩重的大男生了。因爲按常理來推斷,我們倆應該會每時每刻在吵架吧?

“有人在求救……有悽慘的哀號……嗎?”他自言自語。而那麼細微的聲帶振動傳導到我的耳膜自然是分不清他在講什麼鳥語了。看着他似乎頭痛地用手輕捶着後腦勺,我只好大義凜然地幫他一把——因爲他似乎已經陷入了混亂中。

“Hunk.J你神經錯亂了嗎?”我故意問着他,移近距離調侃着。

但那一刻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似乎斷路。

但下一秒疼痛使他翻找記憶,於是理智恢復了過來。

“Oh,no!我在嘗試着小晗小姐平日裡發呆時的感覺。”他很平靜地回答着,我看不出他淡淡的臉色有什麼表情。我後悔剛剛的愛心氾濫了。“小姐,我們總不能在這兒荒廢了難得的時間吧?”他竟然有種想避開這兒的奇怪感覺。又來他的怪癖!厄,是你讓我帶你來的好吧?但我覺得我也是時候和他玩玩了,呵呵。

“呀!Hunk.J,你還記不記得今天什麼日子?下午是不是要住宿報到啊?我們那生管可兇了。得…趕回去!”我不理他的問話,裝模作樣地着急着。“住宿登記報到不是晚上的事嗎?”他疑惑着。嘿嘿,被我耍了吧!“我們女生宿舍不一樣啦。”我用徵求的眼神頂着他,想起此生我也就這麼對待過我哥,他真好運。“那你打算?”他或許是受不了有點妥協地問。“這兒是郊區,沒多少出租車問津。不過我知道一條捷徑…”我特地頓了頓,這下文我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掃興。”他嘟着嘴,很不滿地哼了一聲。原來他這麼愛玩,我就故意不讓他玩。抓住對手的弱點來打擊對方,高招!-其實我真的很壞啊…“你繼續玩啊,我又沒讓你陪我。反正一個大男生也不會走丟…”激將法進行試驗中。

“All right,我陪你走那條捷徑!”他在稍稍觀察我的表情後很爽快地答應了。進展得這麼順利?我納悶。

原計劃進行,我開始大步流星一般邁開步子在綿延不知伸向何方的水泥路上,緊湊如飛。-我從小練到大的箭步速度,有你可跟了!大街小巷在我眼皮底下穿梭掠過,左拐右彎,躥前踱後,耳旁的風呼呼作響得刺激耳膜,視覺效果隱隱約約-要的就是這種感覺,爽快!適可而止,我突然回頭看了下他。他果然緊緊跟着,而且似乎額上已經滲出了一層汗水,臉色比水晶蘋果還要紅潤。讓你逞強,讓你玩我,讓你自討苦吃。

“誒,你怎麼…對不起啊,我給忘了你…”我故意刺激了他一下,順便道個歉。至少我還不是那麼壞的吧?“你怎麼走得這麼快啊…我…現在,在哪兒?”他來到跟前,氣喘吁吁地說着,然後環視了下四周,奇怪地問。在哪兒?我怎麼知道在哪兒嘛!

“去學校啊!”我仍一無所知地回着。可是我也順便瞥了下週圍景色,靜得出奇,視野也很開闊,似乎只可以聽得見我們兩人的聲音。這…是哪裡?

“School?可是你看前面貌似是座小山丘!Though I'm new here,at least I know where our school is.OK?”他激動地發表瞭解,也一語雙關地戳穿了我現在看起來很弱智的把戲。還不是太享受那種感覺了有點得意忘形嘛!一時就給忘了自己選擇的路線偏僻,我雖然還不是路癡但也沒有達到方向感超準的地步。奇怪,怎麼走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怎麼就不知不覺得耍了他這麼一段路了?但是…想到我的本意似乎達到了,報了“仇”,也偷偷地得意下。“那你自己沒感覺我走錯路了嗎?可能我太久沒來了,在三岔路口選錯方向吧。這是人之常情…”更可氣的是,他還用英語和我交流,不是會講漢語的嘛!

“誰讓你…跑那麼…快,我…跟上你?”他仍然有點大氣喘不上來的急促,想必他剛剛確實是遭受一番身體肌肉的折騰吧。

“好,那你說現在怎麼辦?你的宿舍報道?我似乎都沒看見多少車子駛過來,真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聽他平穩的語氣,應該是血液循環恢復正常了吧。我有點陪了夫人又折兵,不值得!

“我怎麼知道!”我也很納悶地說。我要是知道這個結果就不幹這苦差事了。

“不知道?你說,誰負責!”他似笑非笑地問我,有點邪門。他這人心胸一定不開闊,而且可能還很記仇。那我……怎麼辦?但我還是鼓足勇氣,正視他逼迫十足的眼神。好吧,我承認還是有點躲閃,誰讓他的目光真的太像澤傑了。種族歧視啊,爲什麼外國人的瞳孔這麼清澈呢? “那…又怎樣?”我承認吧我居心叵測,你能怎麼着?把我給吃了?太小肚雞腸了。“我?你說能怎麼辦?”他咧着嘴邪惡地笑着,一步步向我逼近。不會真的想人身攻擊吧?我們可是新同學啊!

“不嚇你了啦。這事就不追究了。你以爲我白癡?”他隨即收斂,正經起來,摸出一臺小型GPS,擺弄着。我稍微湊上前去,四縱八橫的花花綠綠的道路令我眼花繚亂,看不懂什麼所以然。他見我移了過來,便開玩笑:“還好,昨天沒被你撞壞。”靠,在挖苦我!頭上一羣烏鴉飛過…“難怪,這裡是前往火葬廠的必經之路,一般都沒什麼人。”他解釋着,“走吧,小晗小姐?”“嗯?”“還傻呆呆地站着啊!地圖上顯示這兒離學校確實不遠,我可以摸索出一條真正的近道。”此時此刻的他彷彿變身作一個聰明睿智的斯文學生了,我自然情不自禁地聽話地跟着了。一天的玩伴…我的腦海裡突然閃出這個短語,竟突然有點不捨…算了,忘掉吧。看着他低頭研究路形,步履維艱的背影,我舒了口氣,跟上去。

不久,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小晗,你在哪兒?”是舒芹十萬火急的問語。“在…學校外面!”“那太好了,快打的來‘稀野’公園,紫菱有危險!”在她匆匆忙忙地掛掉之後,留給我一陣餘悸。稀野公園?紫菱有危險?有舒芹在的地方還需要我出馬嗎?不管三七二十一,舒芹都發話了,我必須趕過去,而且,馬上!“你能不能查查從這兒怎麼去稀野?我很急!快點!”我把求救信號發給了他,也許可以幫我解決燃眉之急。“來。Follow me.”他心照不宣地回我,走在前頭當起了我的導遊。你們怎麼也會跑出來了?難不成違反校規其實真的不是那麼可怕…Hunk.J,我這次只能相信你了,一定可以的!紫菱,你怎麼會有危險?我預感沒錯!她身上的秘密將會被一層一層揭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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