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失去老幺這個哥們後,陳天頂又多了個夥伴:小黑。
小黑指的就是那隻被遺棄的小狼崽。名字是陳天頂隨意起的,主要還是因爲它後背上的那一大塊黑色胎記,太過顯眼了。
狼族天生的直覺,使得陳天頂後來的路出奇的順暢,就連幾次快要遇到野獸的時候,也是被小黑嗅到了蹤跡,幫他堪堪避過的。
和死亡的擦肩,讓陳天頂愈發對小黑產生了好感。而小黑則早已將陳天頂視爲了自己父母一般的存在。
半天的功夫,陳天頂就出了喇叭口。
終於,在大興安嶺的外圍,一人一狼到了分別的時候了。再往下走,越過蘇布拉湖,便會到達城鎮,基本上說,陳天頂算是大難不死了。但陳天頂卻不能將小黑一併帶走,它畢竟是狼,只有雪狼湖纔是它永遠的家。
小黑需要的是自然,而不是圈養。陳天頂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在最後一個落腳點,陳天頂將剩餘的燃油一併倒了,點起篝火,爲自己,也爲小黑做上了最後的晚餐。
那一頓,無論是陳天頂還是小黑都吃的出奇的暢快。或許吧!動物雖然不會說話,但它們的第六感都是很強烈的,在吃肉的時候,陳天頂偶然不經意的一瞥發現,小黑的眼角,竟蓄滿了晶瑩的淚珠。
它是在哭嗎?
亦或者是捨不得自己?
陳天頂心如刀絞,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該來的還是會來,該去的還是會去。於是,他丟掉了沒用的東西,摸了摸小黑的腦袋,輕裝走出了這片死亡地帶。
這一次,小黑再沒像上一次那樣屁顛顛的跟在陳天頂身後,只是睜着眼睛,看着陳天頂的背影,流了一地的淚。
“老幺,謝謝你。我終於不負你的良苦用心,活着走出大興安嶺了。”
“小黑,也謝謝你。是你點燃了我生的希望,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
陳天頂的背影,堅毅,果決。
這是他刻意留給小黑的最後印象,他希望這個小傢伙在以後的日子裡,也學着堅毅,果決起來,就像那狼圖騰的精神。
只是藏在背影后的那張臉,卻早已老淚縱橫。
當《蘭花花》的調子消失在蘇布拉湖時,陳天頂已然離去。免費提供閱讀小黑昂起脖子,哀鳴了一聲,然後走進了茫茫樹林……
七年前的回憶錄翻到了最後一頁。
情景,畫面,人物慢慢定格,泛黃,埋進了歲月的土壤。陳天頂眼前的世界也轉回了現實。
“小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老幺的屍骨埋在什麼地方?”陳天頂摟住狼王的脖子,一邊說,一邊撫摸着它脖子上的鬃毛。
“嗚……”狼王眨了眨眼睛,迷惑的叫了一聲。
它這一聲叫,頓時點醒了陳天頂,片刻,陳天頂無奈的笑了起來。這狼王和他再親,卻也只是動物,又哪裡能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
它要是能聽懂,這纔怪了呢。只是陳天頂自己沉浸在感情中,理所當然的將懷裡的狼王當成是一個人來看了。
想到這,陳天頂將手中上的小皮帽在狼王的眼前搖了搖,然後又象徵性的做出了許多肢體動作,用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看到小皮帽,狼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激動,它自然熟悉這個小皮帽,跟着陳天頂的那兩天,它就是在溫暖的小皮帽裡度過的。隨後,狼王歪着腦袋,一雙眼睛隨着陳天頂的比劃轉來轉去,彷彿是在思考。
“你還記得嗎?老幺,這個帽子,死了。”陳天頂躺在了地上,喋喋不休的解釋道。過了整整七年,大興安嶺的很多地方已經有所變化了,當年的路他更是不甚清楚。如此一來,想要找到老幺死的地方,便真如大海撈針一般的艱難了。
但陳天頂還是想試一試,因爲回憶告訴自己,當年小黑是一路尾隨他和老幺走的,老幺的死,它肯定也在場。說不定小黑還能憑藉動物的長處,通過蛛絲馬跡找到老幺的長眠之所呢?
“嗚……”狼王的眸子,清澈,卻透出了諸多不解。
看來它也應對無策。
唉!到底還是動物。陳天頂嘆了口氣,正要放棄這份執着,伏在他身上的狼王突然躍回了雪地,對着陳天頂小聲的嗥叫着,叫聲斷斷續續,似乎很是焦急。
“小黑,你怎麼了?”陳天頂一愣。
也不顧陳天頂的反應,狼王直接走過去,用嘴銜住了他的袖子,然後拼命往對面的白樺林裡拽。
瞧着遠處的白樺林,陳天頂皺了皺眉,隨即恍然大悟。
“難道說……小黑……你找到了?”他的聲線顫抖的不成模樣。
“嗚……”狼王點着頭。
有戲!陳天頂喜形於色,抓起帽子,就跟着狼王一瘸一拐的朝着白樺林走去。
“華教授,那匹狼在玩什麼鬼把戲,它要帶着陳老闆去哪兒?”雪坡上,楊開警惕的端着卡賓槍,淡淡的問道。
“不管他們去哪兒,我們必須跟上去。”華伯濤說完,就端詳起了腳邊的巖壁,準備找個合適的位置爬下去。
“我們也跟上去?”楊開瞪大了眼,他覺得這位老教授是不是嚇傻了,要知道,雪坡之下起碼徘徊着上百匹強壯的成年雪狼,大家這麼貿然的下去,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華教授,您可意氣用事呀!若是下了這雪坡,咱們可就連最後一塊可以和狼羣斡旋的根據地都沒有了。”楊開道出了心裡的隱憂。
“根據地?”聽了楊開的話,華伯濤非但沒產生共鳴,反而冷哼了一聲:“楊開呀,楊開。你還沒明白嗎?要不是礙於陳老闆,我相信那匹黑背狼王早就發起進攻的訊號了。仔細瞧瞧吧,咱這小雪坡,兩米多高的位置,如果狼王一門心思的想置大家於死地,你現在還會有氣兒跟我說這番話?”
“這……”看了看腳下那股由狼羣組成的灰色海浪,楊開有一種無話可說的感覺。華伯濤的言語字字珠璣,點在了他的心裡。
的確,以目前的狼羣數量,狼王真的想殺死自己,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但即便如此,跟着陳老闆,這句話又怎麼解釋呢?”楊開想了想,說道。
“你這句話,才問到了點子上。”華伯濤說着指了指雪坡下的陳天頂:“因爲和狼王的關係,陳老闆現在就是咱們的擋箭牌。要知道,狼王給的是陳老闆的面子,可不是我們其他八個人的面子。有陳老闆在,咱們安然無恙。要是這一人一狼跟我們隔得遠了,你覺得,沒了狼王的束縛,徘徊在四周的這幾股狼羣還會給咱們好臉色看嗎?”
“不但不會給我們好臉色看,還有可能立即對我們發起進攻!”楊開瞳孔一縮,終於明白了華伯濤此番作爲的良苦用心。
“所以呀,放着一個擋箭牌不要,而選擇據守在這個隨時都會被攻破的雪坡上,你不覺得這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愚蠢做法嗎?”華伯濤一攤手,哭笑不得的說道。
“對,對,太對了。華教授,您老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吶!”明白了此中關節的楊開頓時笑了起來,連連準備下雪坡的事宜。
這雪坡側面都是結滿了冰棱的巖壁,上來困難,但要說下去,就是極其容易的事情了。不消片刻,衆人便一一下了雪坡,除了劉雨薇是楊開抱下來的之外,其他人都是眼睛一閉,直接愣頭滾落。
“華教授,您沒事兒吧?”掃掉了前額上的雪屑,楊開蹲下身子就要去扶華伯濤。
剛纔送劉雨薇下來之後,他準備再爬上去抱華伯濤下來。但華伯濤覺得這是有失男人尊嚴的事兒,執意不幹。最後一咬牙直接跳了下來。結果就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其他栽在雪地裡的人都爬起來了,就他非但沒爬起,反而哀嚎了起來。
“我沒事,不用扶我。”華伯濤吐了口雪,說道。
“得,您老也別逞強了,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看着楊開伸出的手,華伯濤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胳膊搭了上去,藉着楊開的力量坐了起來。
“若是二十年前,年輕力壯的,肯定沒事兒。但現在,我還真覺得這胯子鑽了心的疼痛,唉!廉頗老矣,尚能飯否。”華波濤眉頭都快要揪成疙瘩了,還滿口的之乎則也。
“劉醫生,華教授這是什麼情況?”楊開轉過頭,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劉雨薇。
“別彎腰,直着身子,深吸幾口氣就好了。可能是因爲雙腿着地的緣故,傷到骨盆了。”劉雨薇說道。
華伯濤依樣照做,的確感覺痛疼感減輕了許多。正準備讚歎幾句,卻發現守在一旁的楊開和幾個老兵,個個面色冷峻,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手中的槍。
“你,你們……”華伯濤欲言又止。
楊開似乎知道這位老教授想問什麼,只是眯着眼,視線死死地鎖在了卡賓槍的機械瞄準上,艱難的從嘴裡蹦出了兩個字:“狼羣!”
“嗷……!!!”一連串破了音的嗥叫從周圍響起。原先被狼王斥退的左右兩股雪狼,此刻已紛紛豎起耳朵,高聳着脊背,如漁夫的大網般,鋪天蓋地的涌來,將衆人圍在了雪坡下的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