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陳天頂所指的方向,楊開的確看見了在離衆人大約兩百米開外的地方,有一排人工的屏障,屏障的中間位置似乎還立着一個標誌牌,黑龍江腹地的風太大,視野也跟着模糊起來,楊開調了幾次焦距,都看不清標誌牌上的字,只能依稀辨明,牌子上的字體一片血紅。
“媽的,是鐵絲網。”放下望遠鏡,楊開罵道。
“鐵絲網?”旁邊華伯濤愣了愣:“難道日軍爲了防止其他人進入北緯三十七度區,特地在這個地方設了警戒?”
“只是障礙物吧!”楊開說道:“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那裡沒人。冰川凍成這樣,要是有哨兵,熬得過初一,也熬不過十五。”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小心的舉起了手裡的卡賓槍,帶着衆人慢慢的朝着那個神秘的人工屏障靠了過去。
幾名老兵一馬當先,在距離人工障礙物還有二十米的距離時,全部單膝跪地,將手中的步槍對準了前方所有可疑點。
這個地方,確實沒有人。
所謂的障礙物,是一條橫貫了整個河流的鐵絲網,鐵絲網從上到下去數,一共有八股。每一股扭曲的鐵絲上,都佈滿了凸出的荊棘。鐵絲上生滿了黃銅色的鏽跡,顯然已經建造很久了。鐵絲網的中間部位,是一道編織在鋼鐵世界裡的鐵門,門上有鎖,看上去很堅固的樣子。令楊開的驚訝的是,鐵門上面,竟然用鮮血寫着一行紅色的日文,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可怖的塗鴉。
由於時間久遠,鮮血浸入鐵屑,使得那些日文變成了厚重暗紅色。不過乍然在這冰河上見到這行日文,還是覺得非常刺眼。日文的四周有血跡噴濺的痕跡,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的血手印,看上去怵目驚心。
“華教授,這行血書寫的是什麼內容?”楊開對着愁眉不展的華伯濤說道。他知道,小組裡只有華伯濤是精通日文的,而看華伯濤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看出了什麼。
“最上面寫的是,危險地帶,閒人免進!”華伯濤一字一句的說道:“而血手印附近的字體很模糊,但依稀能看清,是天皇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
“天皇萬歲,大日本帝國萬歲?”楊開搖了搖頭,日本人還真是什麼瘋狂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最簡單的武士道信仰,鑄造了一個民族數百年的精神圖騰。
楊開本來想用破冰鎬掀開那些煩人的鐵絲網,但卻被華伯濤阻止了。華伯濤說這些鐵絲網年代久遠,鏽跡中寄生了大量的病菌,一旦割破身體,很有可能會乘虛而入,感染破傷風。而北緯三十七度區現在已被731部隊佔領,這支部隊已研究病菌著稱世界,如果上面還被刻意投放了其他東西,就更爲兇險了。
最終,經過一番商量。這個光榮而又艱鉅的任務交給了陳天頂,陳天頂本來就是開鎖行家,區區一道鐵門自是信手沾來,片刻的功夫,厚重的鐵門就咯吱一聲開來。這行血腥的日文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於是衆人也沒有過多的停留,很快便繼續往前走去。
“九筒,你在做什麼?”楊開看見九筒遠遠落在了隊伍後面。
“嘿!我撒泡尿給小鬼子嚐嚐,去他媽的狗屁天皇!”九筒一邊罵咧着一邊解開褲帶,對着那行血書盡情的尿尿。
楊開笑了笑,沒有阻止九筒,只說了一句:“快點跟上!”
“嗯,待會就來。”黃色的尿液濺射在血書上,慢慢融匯交疊,留下一種淡紅色的液體,就像是一行行恐怖的血淚。
春天對於我國大多數地方來說,都是萬物甦醒的溫暖季節。
但是對於我國的北方,尤其是東北地區來說,這個季節還是頗爲寒冷。
在銀裝素裹的黑龍江腹地,一支十數人的神秘部隊正在冰川上緩緩行走,身後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凌亂的腳印。他們的身上揹着各式各樣的槍械和裝備,呵出的熱氣在空中凝成了冰花。
這裡安靜的可怕,只能聽見寒風打着旋兒肆虐聲。
天空中掛着明晃晃的太陽,只可惜被晶瑩的冰河反射走了大部分陽光,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楊開,我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隊伍前頭,華伯濤鬆了鬆自己的護目鏡說道。
他本來就戴了老花鏡,再卡上護目鏡,時間一長,耳根子就被勒的火辣辣的痛。
“華教授,你指的是,那幾行日文?”楊開問道。不知爲什麼,一聯想起那些夾在在日文中的血手印,他的脊樑骨就發麻。
華伯濤沒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究竟蹊蹺在哪裡呢?”楊開眉頭鬱結的問道。
“這個……”華伯濤的嗓音遲疑的一下:“楊開,你想聽實話嗎?”
“想!”楊開毫不猶豫的說道。
“唉,實話就是,我只是覺得蹊蹺,但具體蹊蹺在哪,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去問誰。”華伯濤無奈的攤了攤手掌。
“呵呵”楊開笑了笑,沒說話。
“怎麼不發表自己的意見?”華伯濤疑惑的問道。
“因爲我和你懷着同樣的感覺。”楊開說完加快了步伐:“走吧,華教授,想不通的東西就別琢磨了,頭痛。”
“可我琢磨不透,心裡就不舒服呀!”華伯濤說道。
“那您就認死理吧!”楊開的話遠遠丟在了風裡,被絞碎,變音。
看着楊開堅毅的背影,依舊站在原地的華伯濤自嘲的笑了笑:“終究是年輕人呦,體力充沛。我這把老骨頭,看來得丟在黑龍江了。”
說話間,一隻手拍在了華伯濤的肩膀上。華伯濤回頭一看,是滿身酒氣的陳天頂,此刻陳天頂正拄着破冰鎬,笑吟吟的看着他。那表情好像再說:我又何嘗不是。
華伯濤和陳天頂年齡相仿,又都即將面臨風燭殘年的折磨。因爲彼此之間,無論是默契還是交流,都多上一些。
刻薄的說,便是:同病相憐。
“老華呀,一起走唄!”陳天頂說道。
華伯濤喘了口氣,只覺得胸中滿是鬱結之氣:“好,一起走。三國時期大詩人曹操不也說過嗎?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別念詩了。”陳天頂噗通一聲將破冰鎬釘在身前的冰面上,伸出手來攙扶住搖搖欲墜的華伯濤。
“再念詩,到時候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看誰扶你。”陳天頂埋怨道:“看看,日久見人心,這小組裡,還就只有我對你好呦。你個老不死的,還一天到晚說我搞封建迷信,盜竊國家財產,真是好心沒好報……”
“不讓我說話,你怎麼還說話。”華伯濤只覺得陳天頂就像是一隻蜜蜂,嗡嗡嗡的在他耳邊飛來飛去,煩死人了。
“我能說,你不能說。”陳天頂依舊自顧自的喋喋不休。
劉雨薇等看着兩個步履蟎跚的老人,紛紛忍俊不禁,一個個小心的跟在後頭,生怕兩人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