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秋祭如期舉行。我現在的身份還是天君,經過幾天的休養後,“重病”的我病情已經有所好轉,所以就得要出席秋祭的祭祀儀式。
有些意外,來接我的竟然是劉管家。他大概是看到我露出的驚訝,解釋說:“大人和小橙去了萬象山爲秋祭的事情做準備。大人他不能親自來接五小姐你,就派我過來了。”
我說:“有勞劉管家。”
我和小桂爬上了馬車後,劉管家並沒有馬上啓程。他問陪着我出來的秋華:“秋華,你的師傅呢?”
秋華說:“師傅她一早就上山採藥了。”
“哦。”聽到劉管家的聲音裡有些失落,我不禁好奇的揭開車簾往外看,正好見到轉過身來的劉管家一副失望的表情。他一見到我在看他,馬上正了正臉色,背過身來坐到車伕的位置上頭也不回的說:“五小姐,坐穩了。”
劉管家是洛小橙的師傅,當年他和老侯爺的關係,就象現在的洛小橙和伏火龍一樣。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隨着老侯爺四處走,應該早就認識雪姬。聽他剛纔失落的語氣,再看他那失望的表情,他很有可能是雪姬的愛慕者。嗯,得要找個時間向洛小橙三八一下才行。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直駛萬象山。將近萬象山,見到山腳下站了好些春都的熱情羣衆們;到了半山腰上的茶園後,更發現那裡的人雖然比山腳下的小,但也數目可觀;和上次夏祭不同的是,這次出席秋祭儀式的人,不但有男人,還有女人,而且場面看起來沒有上次那麼嚴肅,準確來說更象一個輕鬆的集會。
人羣裡衝出了一個紅影,一把往我撲過來說:“桔子,看到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我沒有多大驚訝的看着那個熱情抱住我的紅影說:“紅豔,你什麼時候來的?”
軒轅紅豔鬆開我說:“昨晚來的。聽說你病得很厲害,還吐血了,是不是真的?”
我說:“已經沒事了。”
軒轅紅豔還要問什麼,一把聲音從後傳來:“桔子。”
不用回頭,光聽那聲音就知道是商明月。回頭一看,見身邊緊跟着一個丫環的她,今天穿了一身顏色鮮豔的盛裝,挽了一個好看的髮髻,一支別緻的碧玉髮簪從髮髻上斜斜的伸出來,讓她那本來就嬌美的容顏更添了幾分俏麗。
看來她是經過悉心打扮後纔出場的。看回我自己,一身樸素的便服,頭髮也只是用一根素色的髮帶繫着就跑出來了,好象有點不太尊重祭祀儀式似的。這不能怪我啊,根本就沒有人跟我提過秋祭該穿什麼衣服。
前方的人羣忽然散開兩邊讓出了一條路來。人羣閃開後,見到了伏火龍和他身後跟着伏百香和伏秋梨,但沒有見到伏文旦。
伏火龍高聲說:“秋祭準備開始,請各位到祭神臺前等候。”
聽他這樣說,各人開始往前走。我、軒轅紅豔和商明月也跟隨大隊往前移。走不了多久,前面出現了一座築在高臺之上、風格看起來和伏家用來祈福祭天的祈福殿一樣的建築物,不過面積就小多了,頂多就只有一個祈福殿前廳那麼大小;那建築物前是平坦的大展臺,大展臺前方擺有一個大鼎。
人羣已經分左右兩邊,整齊的分散站在高臺兩邊的寬闊階梯上。
伏火龍從高臺的頂端走下,來到我跟前帶着擔憂的神色問:“桔子,你的身體沒大礙了吧?”
我笑了笑說:“你看我象那種被風一吹就倒的人嗎?”
伏火龍說:“那倒不象。好了,到前面去,不要站在這裡。”
見伏家裡有些地位的人全都站到最前面去了,我趕緊跟着他登上高臺的階梯,來到最高的那一級上,站到伏百香的身邊。
伏秋梨對伏火龍說:“大哥,時辰到了。”
伏火龍點了點頭,然後擡起手一揮,莊嚴的音樂馬上響起。在場所有人立刻肅靜,擺出一副嚴肅恭敬的神情。
隨着音樂,一個白色的身影徐徐的建築物裡走出來,隨着那個白影漸漸的走近,我纔看到那個是伏文旦。他的臉上沒塗白粉,頭上戴着一頂高身、下寬上窄的圓筒型黑冠,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和夏祭上我穿的那套一樣多布料,不但這樣,後面還有長長的衣服下襬隨地拖曳着;他的雙手攏在袖裡放在腹間,那自手肘處開始寬鬆的闊袖直垂到腳面上。
走到大鼎前,伏文旦站定,那一直低着的頭擡起,然後,音樂的旋律一變,他開始跳起秋祭之舞。眼前跳着舞、衣袂飛揚的伏文旦,完全沒有以前所見到的頹廢,只見他那張妖惑人心的臉此刻露出的是一種莊嚴不可侵犯的神聖;一雙狐媚的眼隨着舞姿時而迷離,時而堅定,時而似笑非笑;寬大的衣袖、長長的後襬隨着他的舞動而流轉出絕美的線條;此刻的他,不再是有如爛泥的伏文旦,而是一個傾倒衆生的出色舞者、無懈可擊的完美法師!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個錯覺,覺得自己是在觀看現場版的電影“陰陽師”!
伏文旦,他所跳的祭神之舞,絕對要比伏秋梨跳的更完美無暇!他果然是一個天生當法師的料!
秋祭,順利地在衆人目瞪口呆的驚豔目光中完滿結束。直到伏文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高臺上,所有人才懂得回過神了,我留意到,有好些人悄悄地用袖子擦了擦快要流下來的口水,那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可喜可賀,在所有人眼中一直是一無是處、無所事事的伏家寄生蟲伏文旦終於有自己的FANS了,而且,還是和他大哥一樣,不分男女老少的大小通殺!
秋祭結束、伏文旦離場後,伏火龍上臺宣佈了競選新一任天君的事情。因爲所有人都已經知道現任天君伏桔子“病重”的消息,所以衆人只是把目光往我這邊略略的掃過來就沒有其他的反應;不過,當伏火龍宣佈伏文旦也會競逐天君一職時,全場一陣譁然。
有人感到震驚,從來沒有男子當法師,更沒有男子當天君的,現在伏文旦不但當上了法師,還要競選天君,能不覺得震驚嗎?
有人覺得是理所當然,看過伏文旦主持秋祭後,無可否認他的表現絕對不會比女法師遜色;
有人覺得荒唐,這麼多年來天君都是由女人擔任的,如果真的給伏文旦選上了,由一個男人來當天君,不荒唐嗎?
有人覺得欣喜,軒轅紅豔就是其中一個。看她激動得死死捉緊我的手的表情,如果不明真相的,還以爲要去競逐的是她。
更有人當場臉色發黑,那就是伏家的二叔和三叔。留意到他們在聽到要選新君的時候,臉上是掩不了的歡喜,但一聽到伏文旦也要參賽後,馬上變得比鍋底還黑。他們有這樣的轉變也是正常的,因爲侯爺一位只能傳給正室長子,除非正室長子死了,又沒有繼位的後人,“永榮侯”這一世襲職位纔有可能落到正室的其他兄弟頭上;“誅邪天君”則不一樣,雖然同樣爲開國大王所賜的世襲封號,但卻不一定要由長女或正室所出的身份來繼承,這個名號是有能者而居之,不管你是大老婆還是小老婆所生,也不管你是不是本家還是旁家的血脈,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是伏家的族人,只要你是法師,就可以憑自己的實力來競逐天君一職。
據我聽回來的八卦小道消息說,伏家的那兩個二叔和三叔,一直都心懷鬼胎的想當伏家的當家、掌控族裡的話事權。當年繼承了父親的封號的伏火龍年紀尚幼,兩個叔叔自知沒有希望佔領“永榮侯”這一封號,於是他們曾經試圖做過“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情,不過,年幼的伏火龍辦事能力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他們根本無法控制到他,結果是無功而返;後來,在多年前上任的“誅邪天君”,也就是伏火龍的姑姑退任嫁人去了,兩個居心不良的叔叔又意圖讓他們家的女兒們爭取天君頭銜,可惜在天君選拔賽中,又被當年只有七歲的伏桔子贏了。所有的話事權全部落到正室本家的手裡,兩個叔叔們再想怎樣爭權都是徒勞無功的,但他們兩個暗地裡一直是心有不忿,整天在找機會搞分裂。正因爲這樣,上次伏火龍受重傷昏迷,他們又得知“伏桔子”失去所以記憶和法力的消息後,就馬上涌上門要求另選新的天君了,因爲他們知道,本家中除了脾氣古怪的伏桔子法力可怕外,伏秋梨的法力只是一般,如果重新選天君的話,伏秋梨不一定能選上。
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挺響的,但是被我弄砸了;然後,好不容易等到我也就是“伏桔子”病重,要另選天君,心來還沒來得及大笑幾聲來慶祝,又一下子聽到伏文旦也要參賽的消息,那感覺就和從天堂掉進地獄差不多了。我想,他們看過今天伏文旦主持的秋祭後,應該看出了現在的伏文旦和以前完全不同,現在的伏文旦完全有能力成爲他們通往夢想之路的障礙。
看着那兩個臉色一會兒黑、一會兒綠,活象吃了黃蓮的“叔叔”們,我忽然有點同情他們了。做了這麼多年吃力不討好的事,以爲自己很聰明的機關盡算,結果什麼好處都沒有撈着,真是有點瞎忙。“計劃比不上變化快”,看了他們這兩個示範單位後,我以後做事都不要太有計劃的好。他們計劃得太多,算起來才四十來歲頂多五十歲的中年人,看起來卻起碼象六十歲或以上的老頭,頭髮都已經白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