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燁聞言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地低下了頭。
在她看來，就算她身上流有神族血脈，這麼長時間以來又是尋找神器又是和魔族對抗，她自問做得已經夠多了。
她水燁不是聖人，更不想做什麼救世主。
如果當初不是爲了尋找神器，煜也不會……
雖然她知道這件事不應該怪在聖女身上，但要說心裡毫無芥蒂是不可能的。
所以聽到水無月詢問她時，她並沒有馬上回答。奔波勞累了這麼久，也許她該好好想想接下來怎麼做了。
水無月沒想到水燁會猶豫，還以爲她一定會願意幫助自己的。
見她這樣，當下就想勸說兩句。
獸神見狀攔住了她，衝她搖了搖頭。
水無月雖然比較單純，但憑她的聰明很快就明白了獸神的意思。因此只是張了張口並沒有出聲，靜默地等着水燁的答覆。
片刻後，水燁擡頭，看向水無月道：“聖女，讓我考慮一下可以嗎？”
“可以。不過時間不等人，我明日一早會按時出發。到時如果你想通了，就到前面的水潭邊尋我吧。”水無月給了她一個期待的眼神，朝獸神微微頜首離開了房間。
在她離開後，獸神問道：“小丫頭，可是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地方？老夫別的幫不上你什麼，但好歹比你多活了那麼多歲月。如果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不妨說出來聽聽，或許我能幫得上忙也不一定。”
“沒什麼，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小悠還在等我。”
水燁搖搖頭隨便搪塞了一句，轉身離開了房間。
其實，不是她不想說，只是她還沒有想好。自己都沒弄明白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再說獸神雖然是魔獸，但他畢竟出身神族。
在她沒想明白之前，不想再和神族的人有什麼牽扯了。
離開房間後，水燁望着眼前那一望無際的綠色，覺得有些茫然。
好像一時間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就在她怔愣的時候，身後有人走過來站到了她的身邊，問道：“在想什麼？即墨煜……”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如果你願意留在這兒就請讓我安靜一會兒，如果不願意就先離開。”話落，水燁走到一棵古樹下坐了下來，望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泊，腦子裡開始回想近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
納蘭玄夜沒想到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瀟灑恣意的水燁會變成這樣。一想到她很可能是因爲即墨煜才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心裡就隱隱地感覺堵得慌。氣息一冷，當即就想離開。可是當他眼見她怔怔出神時，兩條腿就怎麼都邁不開了。
最後只能幽幽地嘆一口氣，選擇站在原地默默地陪着她。
兩人就這樣從晌午待到了晚上，等到水燁想通站起身時，就見納蘭玄夜一動不動地在原地站着，好像一直沒有離開過。
見此情形，她微微蹙眉，問道：“你一直都在？”
“你想通了？”納蘭玄夜不答反問。
水燁點點頭，“想通了。其實，潛意識裡早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只是心裡過不去那個坎而已。可事實上我根本沒有選擇，如果不能配合神族把魔族的人徹底消滅，那我就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如果真的那樣，我不知道自己這麼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其實你還有別的選擇。”
“什麼？”
水燁沒有聽清，因爲納蘭玄夜的聲音實在太小了。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想讓水燁聽到，只是說給自己聽而已。
見水燁詢問，納蘭玄夜搖搖頭，“沒什麼。”
“沒什麼的話你就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去看看小悠。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還真是有點兒想了。”水燁說着從納蘭玄夜的身邊走了過去，擦身而過時說道：“謝謝你，納蘭。”
納蘭玄夜聞言脊背一僵，等到水燁走得沒影了，才自言自語道：“我要的從來不是謝謝，什麼時候你才能回頭看看呢？或許對你來說，這世間唯有一個即墨煜。可對我來說，這世間也唯有一個你。呵，想不通的又何止你一個呢？”
片刻後，水燁走到了水逸塵和申屠蘭馨所住的地方。
離着木屋還有些距離時，見屋裡的燈還亮着，並且隱隱能聽到說話聲，這才放心走了過去。
不過還沒等她走到門邊，房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接着，有人用獸火引路，慢慢走了過來。
而走過來的人，正是即墨楚悠。
因爲時辰不早了，他並沒有想到外面會有人。
乍一見到水燁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伸手抱住了她的腿，歡喜地叫道：“孃親，你終於回來了！這些天你去哪兒了？外公和外婆說你有事，我還以爲孃親不要我了呢！這幾天我都有乖乖聽話，孃親你不要再丟下我了好不好？小悠好想孃親！”
水燁望着抱住自己雙腿的兒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拉開他蹲下身，“都這麼晚了，你這是做什麼去？”
“去找外婆。哦，不，是幹外婆。外婆有外公陪着，可是幹外婆都沒有人陪。”即墨楚悠神情糾結地望着水燁，猶豫再三道：“怎麼辦，現在孃親回來了，孃親也需要人陪。可是小悠只有一個，這下該怎麼辦？不如這樣，孃親，我們一起去找幹外婆吧？”
“……好。”
水燁不想拒絕兒子的要求，正好也有事要和乾孃說，於是拉起兒子的手，和他一起朝白瑩居住的木屋走去。
因爲水逸塵和申屠蘭馨所住的地方距離白瑩並不是很遠，兩人很快就走到了。
水燁見房間的燈還亮着，猜想應該是乾孃知道兒子要來。因此撒手指了指門，意思是讓他去敲門。
即墨楚悠很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駕輕就熟地上前拍了拍門，喊道：“外婆，是我，我來陪你了。”
“你這孩子，不是告訴過你不用過來了嗎？你好不容易纔見到外公外婆，應該多陪陪……”
白瑩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房門，見外面除了即墨楚悠還站着一個人，愣了一下，問道：“丫頭，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會兒了，過來看看。”
“快進來，站在外面做什麼？”白瑩拉着即墨楚悠進了門，即墨楚悠很有眼力勁兒地道：“外婆，小悠有點兒困了。你和孃親說話，小悠自己去睡覺。”話落，撒開手就往裡面走去。
白瑩也沒阻止他，心知水燁這麼晚過來肯定是有話要和自己說。
果然，兩人面對面坐下後，就聽水燁問道：“乾孃，你受傷了？一直沒有時間問，之前你們去尋找混沌火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知道你早晚會問，可實在沒什麼好說的，要怪就怪我識人不清。其實，當初他回來的時候我曾經有過一時的疑慮，因爲他出現的時機有些太巧了。可那點兒疑慮很快就被重逢的喜悅淹沒了，再加上從前的情分，對於他說的話我並沒有細想就相信了。如果當初能夠仔細想想，就該想到他說的話還是有破綻的。可惜，這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說到這兒，白瑩嘆了口氣，沉吟了片刻，才慢慢講了起來。
原來，那天他們降服混沌火準備回去的路上……
“外婆，外婆，我們真的要回段大哥家的客棧嗎？我們可不可以多住幾天啊？”
即墨楚悠還想着回去和段弈然多相處幾天，然後把小狐狐介紹給他，就聽白瑩否決道：“不行，我們只是住一晚，第二天就走。你外公還等着混沌火救命，等和你孃親匯合後將你外公的傷勢醫好，你再想來找那小子，外婆帶你來。”
“哦，那好吧。”
即墨楚悠的情緒有點兒失落，不過也沒有打算哭鬧。
一路上和自己的魔獸說說話，很快就把之前的那點兒不愉快拋到腦後了。
快到傍晚的時候，他們就回到了段弈然家的客棧外。段弈然正好也在，非常開心地將他們引進了門。
然後，即墨楚悠就和段弈然到後院去玩了，白瑩則扶着林絮寧回了房間。
就這樣直到半夜的時候，一絲若有似無的魔氣驚動了白瑩。
她感覺到情況不妙，爲了安全起見就囑咐林絮寧和小悠待在房中不要出去，然後自己出去查看情況了。
誰知道一出去，發現客棧方圓十幾裡的地方都被籠罩在了一片黑霧之中。
不僅如此，周圍除了他們三個已經沒有活人了。
這時，一個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男人出現在了半空中。
白瑩起初並沒有認出他，只知道這個人不好對付。可是當他將自己的臉露出來時，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你……”
她驚得說不出話來，緊接着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回客棧去確認。
可是還沒等她轉身，就聽半空中的人開口道：“瑩兒，你打算到哪兒去？把混沌火交出來，然後乖乖跟我走。你放心，只要你聽話，我不會動那個孩子。不然的話，有些事就不好說了。”
“你……你到底是誰？爲什麼會……不，不會的，你休想用他的臉來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