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們領導絕對可以放心,”小黑拍着胸脯說,“只要你們能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們二連,我肯定能過關。”
呂政委問:“你的政工條例抄完了嗎?”
小黑看了王有才一眼,回頭趕緊說:“已經抄完十多遍了,剩下的馬上抄完。”
呂政委說:“好,那我考考你,我軍永遠不變的軍魂是什麼?”
“這個我知道,我軍永遠不變的軍魂是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
呂政委點點頭,稍爲沉思了一下,“評選先進連隊的標準和條件是什麼?”
小黑卡了殼,求助地望了王有才一眼,王有才想告訴他,可在大隊長和政委的眼皮下,也開不了口。
“你抄了十幾遍都記不住,分明是沒抄,”呂政委拍了拍桌子。“評選先進連隊的標準和條件你都沒搞明白,你怎麼帶領連隊爭先創優?回去接着抄,啥時候把綱要和政工條例搞明白了,啥時候再來向我們要任務。”
“是不是我把它全搞明白了,就可以承擔這次任務?”小黑一臉驚喜。
“這個恐怕你來不及了,”呂政委晃了晃手裡的迎外計劃表。“再有兩三天,這事就開會定下來了。”
“請兩位首長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搞明白,到時你們得保證說話算數。”
呂政委不耐煩地擺擺手,“你要我們怎麼保證,你以爲我們在玩過家家呢,還來個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變?”
“領導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三天之內,我肯定把這任務拿下。”小黑說完拉着王有才急匆匆走了。
回到連裡,小黑讓文書吳大富把基層建設綱要和政工條例的題庫全打印出來,然後按照每個小題裁成小紙條,給連隊每人發了幾張。
王有才搞不懂小黑要搞啥名堂,心想,你雖然也穿着綠褲叉,但那是八一褲叉,不是超人穿的那件,三天之內,要把近三百道題全背下來,談何容易。他更搞不懂小黑把題發個戰士幹啥。
小黑讓每個發到題的戰士給他提問,答不上來,就看答案,腦子裡暗中把要背的答案和這個戰士聯繫起來,只要看到這個戰士,就想起答案是什麼,並在腦子裡進行強化記憶,不斷地重複。
這就苦了連隊戰士。大晚上睡得正香,小黑突然闖進來,將睡得迷迷糊糊的戰士弄醒,問他手裡的題是什麼。
小黑重複問,好多戰士不但將題記住了,就連答案也背得滾瓜爛熟。聰明的趕緊將題說出來,然後接着再睡。也有迷糊的,見小黑將自己弄醒,就問什麼題?小黑說,我給你的紙條。戰士說那紙條早就在上廁所時擦了**。小黑說,我不管你擦沒擦**,就是塞進**裡了,也得給我摳出來。
全連人都說,小黑背題背得走火入魔了,再背下去,非得揮刀自宮不可。與小黑同住一屋的王有才更是苦不堪言。小黑就像鬼神附了體,披着被子坐在牀上,嘴裡唸唸有詞,搞得王有才耳朵裡塞了好幾團棉花也睡不着。
三天之後,小黑瞪着紅腫的雙眼,興奮地對王有才說:“走,我們去找大隊長和政委要任務。”
王有才吃驚地問:“你的題全背下來了?”
“你隨便提,要是有一道題不會,老子從此給你擠牙膏打洗腳水。”小黑自信滿滿地說。
“那是通訊員乾的活,讓你這個著名先進典型給我當通訊員,我家祖墳得冒多大股青煙?既然你有把握,那我們就去找大隊長和政委要任務吧。”
王有才根本不相信小黑能在三天之內背完三百道題,他嘴裡不說,是想讓小黑在領導面前當衆露醜。這怪不得他陰險,他是想借領導的手挫挫他的銳氣。狗日的小黑,照他現在這副牛皮哄哄的勁頭,以後跟他共事,受他的窩囊氣不要緊,關鍵是怎麼在他面前發出自己的聲音,怎麼給他講原則?
基層軍政主官之間,關係很微妙。相處好了,能穿一條褲子,除了媳婦之外,其它都能共用。相處得不好,雙方水火不容。
在基層部隊中,但凡優秀有所作爲的連隊,軍政主官之間的關係都極爲融洽,兩人取長補短,互相補臺,連長一般唱紅臉耍大刀,指導員一般唱白臉念戲文,一唱一合,如魚得水,連隊沒有不興旺的道理。
軍政主官之間除了互相配合,也有潛在對抗,也有互相妥協。誰會妥協?誰都不會輕易妥協。但總有一方會在適當的時候妥協一下。常見的是,對方的工作能力很強,性格又強硬,上級領導又喜歡,在官兵中威信很高,那跟他搭檔的人就會識相地妥協一下。
王有才不想這麼快就跟小黑妥協,一個優秀的政工幹部一點原則不講就妥協,那不是被黨白教育這麼多年了嗎?
因此,王有才跟小黑去機關樓的路上,心裡禁不住想笑,他在猜一會兒小黑要是出了醜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兩人先去了萬霸天的辦公室。萬霸天皺着眉頭說:“正課時間你們不在連隊抓訓練,到機關來瞎轉什麼?”
小黑說:“我們是來要任務的。”
萬霸天顯然忘了先前的事,“要什麼任務?”
“大隊長你忘了,前兩天政委在這裡說過,我要是把綱要和政工條例全搞明白了,你們就把迎外的任務交給我們二連,你們是領導,說話得算數。”
萬霸天說:“那是你跟政委的事,你去找政委要吧。”
小黑二話沒說,就去呂政委辦公室。呂政委沒想到小黑真會在三天之後來找他,當時也就是隨口一說,好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這小子鑽進牛角尖沒出來。
本就沒想給他任務,既然來了,那就考考,還要往深裡往難裡考,非把他這個芋頭燒糊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