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旁的那棵柳樹,斑駁的樹幹記載着這些年的風風雨雨,無論狂風暴雨,還是炎熱冰霜,它都是如此靜靜的矗立在湖邊。
每每見到它,我都會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伸手輕輕撫過粗糙的枝杆,惆悵涌滿心頭。
轉過身靠在樹杆上,我的視線慢慢的轉悠着。
瑾之快來了吧, 也不知他見了我現在的模樣還認不認得出來,怕是又要被他嘲弄一番了,還有燕鈴,她是最喜歡看我出糗的樣子了。
我噙着笑,想像着他們看到我後的反應,而心中也很是期待看到他們。
我不停的張望着,奈何來往匆匆的都不是我想見的人,反到是他們會偶爾看我一眼,許是不明白我一個乞丐不趁着此刻人多乞討,而竟是在此打混。
伸手稍稍整整發絲和衣衫,再到湖邊洗淨了臉和手,我再次回到樹下。
才站定,便發覺集市有了些些異樣,人們跌跌撞撞的向兩邊避開,像是看到了毒蛇猛獸一般。
我怔怔的盯着集市的街道,看着一羣帶着刀的侍衛正慢慢向我這邊而來,且不停的拉着行人比對着畫像。
我忙抓亂才梳理整齊的髮絲,伸手在泥地上擦了幾下抹到臉上,轉到樹後方。
定是那邊垂的秦將軍派人送了信給玄琪,纔會突然多出這麼多人來查看,甚至連正在乞討的乞丐也要拉上前去比對一番。
看來他是狠了心定要將我找出來。
怎麼辦,瑾之爲何還不來,我若繼續留在此處,定會被他們抓住,但若現在離開,便會與瑾之硬生生的錯過,該如何是好?
我左右爲難的緊緊瞅着慢慢向我靠來的隊伍,也罷,就睹一次吧,睹他們認不出我來。
將衣衫再扯的破爛些,我背靠着樹蹲下身來坐到地上,心中暗自祈求他們快些走開。
“都給我看仔細了,要是放跑了人有你們好受的。”領頭的人把着刀柄,一邊跨度着步子一邊放着狠話,“若是和上頭交待不了,我看你們怎麼辦。”
像是被勒住了脖子,他們定是想到了未完成任務的下場,一個個都更加嚴謹起來,盤查的也更加的仔細。
看到一人慢慢向我走來,我垂下頭握緊着雙拳。
“你,擡起頭來我瞧瞧。”一雙馬靴出現在我面前,我咬咬下脣,一邊歪斜着勾起脣角,傻笑着看向來人伸出手去。
“大爺,行行好,賞口飯吃吧,我都餓了一整天了。”
他大力的揮開我伸過去的手,緊緊的捏住我的下巴,左瞧右看了一番,我臉上那幾日未好好打理的傷許是看上去有些噁心,他嫌棄的撇開頭,伸出腳踢着我。
“快滾開。”
我被他一腳踢到胸口,差點痛的背過氣去,只得咬牙忍着痛快速的爬開他的勢力範圍,掙扎着起身想奔開。
“站住。”身後卻喊來更爲嚴厲的聲音,我聞聲只得收住了腳,站在原地,“轉過身來。”
我緩緩的轉過身來,傻傻的笑着:“大爺,賞口飯吃吧。”
“少給我打叉,我問你,打哪來的?”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口中還問着。
“爺,我們這種人,哪有人賞飯吃就往哪走,從哪兒來連我自個兒也說不上來了。”我一邊呵呵傻笑,一邊打着哈哈。
“這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他盯着我的那長長的傷痕問着。
“唉,還不是爲了一口吃的,就算是死人也正常。”
他的眸子沉了沉,舉起手中的畫卷慢慢展開比對着。
我有些躲閃的避着他的目光,而他的眸子越瞪越大,似乎來了精神。
糟了,還是被認出來了。
我後退一步撒腿便跑。
“來人啊,快抓住他。”
身後喊叫聲一片,我不停的伸手推開擋着前路的人,撞壞了攤子,砸飛了雞鴨,一時間,街市雞飛狗跳的亂作一團。
“站住——”喊聲響徹整個墚都。
哼,我若真站住了,那便真是個傻子了。
一路推推攘攘的,我跑的很慢,沒跑多遠便開始氣喘吁吁,連着雙腿都變得沉重無比。
轉頭看看,身後的人馬離我越來越近,我不得不加快步子。
現下該去哪裡,如今我已如那無頭的蒼蠅一般失去了方向,不知該去往何處。
何曾想到竟有一日,整個墚都竟無我安身之處。
不知不覺間,我竟跑到了昔日的玉王府,未曾猶豫,我便闖了進去。
未跑幾步,卻被後人按住了肩,我反手一揮,掙脫了那隻手,抵擋着衆人的進攻。
然我一人豈敵得了衆手,只能險險的躲避着向我砍來的大刀。
胸口的劇痛襲來,我不支的跪到在地,擡頭便再在逃不過從身側而來的刀刃。
“鐺”的一聲,一顆石子竟生生的彈開了原本會給予我致命一擊的尖刀,也震的那人連連後退了幾步。
黑色的布袍在我眼前劃過,隨即便被攬入一個溫暖的胸懷之中,肩撞上了堅實的胸膛,又泛起了絲絲的抽痛。
我擡頭,竟看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男人,脣瓣微微抽動着,我目瞪口呆。
“玉……玉詡?”
他只是柔柔一笑,抱着我旋飛起身,唰唰唰幾下便將一羣人都踢倒在地,然後再與我一道施施然的飄落於地。
玉詡鬆開摟着我的雙臂,步步走向他們,嚇得他們一寸寸的往後爬去。
“是誰派你們來的?”
“是,是二皇子。”帶頭之人說道,“二皇子說見到龍玉宸龍尚書,一定要趕盡殺絕,絕不能讓他回到墚都。”
果然是他,他果然知道我回到墚都了。
玉詡快走幾步至他跟前,從他的腰間解下一塊腰牌。
“滾。”他寒着一張臉,衝着趴在地上的一羣侍衛厲聲說着。
一羣人互視了幾眼,忙爬起身來,相互扶持着跑了出去。
我哪還管得了那麼多,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怎麼,傻了,莫言。”他轉過我的身子,熱情的眸子灼灼的注視着我。
我欣喜若狂,眼前的人是活生生的,他有體溫,有影子,有柔情,他是玉詡,他真的活着,天吶,可是……
我猛的低下頭,伸手捂住臉。
我的臉,還有我現在的樣子,我竟讓玉詡看到我此生最狼狽的模樣。
“莫言,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受傷了?”他也跟着垂下頭來,細細查看我的手腳。
“沒,沒事。”我捂着臉轉過身來,侷促的閃躲着他的視線。
他終於靜了下來,不再圍着我團團轉,而伸出長臂橫抱起我。
“我們走吧。”
他低頭朝我柔柔一笑,提氣縱身一躍便騰飛於半空中,驚得我愕然不止。
他的武藝竟如此高強,而之前卻能隱藏的滴水不漏。
放鬆了身子,將臉埋入他的懷中,我只聽到勁風吹過耳畔的呼呼聲。
我大力的呼吸着,吸取着他的氣息。
“你還活着,真好。”我喃語着閉上了眼,噙着笑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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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留言,發現玉王爺還是挺招人喜歡的,可是沐禾反而開始有些喜歡那個白淵了,真是矛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