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我皆會到玉詡的書房報到,無論他在不在,反正府裡最閒的人莫過於我。
照例,這幾日玉詡又生病在牀,不再上朝,更是不進書房。
我一直都覺得奇怪,他每隔段時間便要生幾日病,時間一久,我都開始要懷疑他是在裝病,若不是偶爾“路過”他的房間聽到室內傳來的劇烈咳嗽聲,我定會以爲他裝病偷懶不上朝。
此刻,我正在府裡閒逛。
天氣己是一日日的轉暖,這王府的景緻越發生動起來。
梅花才謝,那些趕着才冒頭的春意而開的各路花草,己將王府點綴得夠有活力,卻又不至於讓人看着花眼,恰到好處。
忘思湖岸的樹兒已開始冒綠,泱泱湖水之中立着幾根綠梗,荷葉還小的很,一瞧便覺這湖畔略顯得單調了些,
一路晃一路賞,這王府真是每隔一日,隨着時間的變化便會有新的發現,有錢果然是好處多多,至少生活在這種愜意的環境中,心境也好得不得了。
不覺間,已晃至大門口。
原本肅靜的門堂,今天卻出奇的熱鬧,僕人進進出出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到了哪個香火鼎盛的寺廟。
“來,你們倆個把這個先搬進去,輕些。”
管家錢安正指揮着下人東搬西挪,從門外搬進一個個精緻的錦盒。
“錢管家,這是做什麼?”
忍不住好奇之心,踱步上前問道。
“哦,是莫言姑娘啊。”他躬身。
“這是?”看着眼前的這陣仗,難不成搬家?
“是表小姐來看王爺。”
看病人要帶這麼多東西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搬來這住了呢。大戶人家果然出手闊綽。
一輛豪華的馬車停下,在門邊的侍女立刻小步跑到旁邊,從馬車上搬下踏腳小凳放在地上。掀開車簾,從內下來一個侍女,然後纔是那位表小姐。
乍一見, 驚爲天人。
真得是太美了,柳眉美眸,挻鼻朱脣,容貌明豔動人,肌膚盈美的仿若能滲出水來,行進間那軟柔身姿更讓我歎爲觀止,這就是所謂的大家閏秀,優雅矜持。
朦朧間卻又覺得有些面善,似曾相識般,只是我卻肯定從未見過她。
“錢叔,又要勞煩你了。”女子盈盈走到錢安眼前,輕聲細語,一副我見猶憐的貌樣。
“哪裡,表小姐這麼說,老奴怎敢當啊。”
女子用絲巾掩面輕笑,那如花綻放的笑靨,真得可令皇城裡的六宮粉黛皆爲之失色吧。
“這位是?”看到我,她的秀眉一挑,毫不遮掩她打量的目光,我亦不避,與她相視而笑。
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了一抹異色,此人到底是何人?
“這位是莫言姑娘。”
“哦。”她只是淡淡的掃了我一眼,與我相互間輕輕施禮,隨即便輕移蓮步,緩緩向內而去,一從丫環僕人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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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在門口了忙碌了許久的人也漸散去,轉眼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也罷,即到了大門口了,就趁機出外逛逛吧。
到了這王府多日,雖然無人約束於我,但自進府後,這還是我頭一次出門。
一扇朱漆大門,將一切隔阻成了兩個世界。
出了府門,行幾步轉彎,眼前便是人流如熾的熱鬧街市了。
青石輔成的街道,兩邊鱗次櫛比的屋宇,形色各異的人羣,看得我興致高昂。
在現代,若想看到這種場景,還得花錢去影視城,且絕對不會有如此真實的感覺,而現在不用分文,便能隨意參觀,真是賺到了。
說起來,最可惜的是我此刻身無文分,在王府白吃白住的,都忘了想該如何自力自救的賺錢了。
街頭,也總有三五成羣的圍着一起說天談地的,當然也不乏說三道四之人。
“大夥瞧見沒,最近城裡來了不少藍眼睛黃頭髮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我昨天還看見兩個那種人從太尉府裡出來,應該不會是打仗吧。”
“這可難說,或許他們就是談判的,談不攏就要開打。”
幾個圍在一起的男人,七嘴八舌的談論着,絲毫不比三姑六婆的功力差,我好奇的湊過去。
藍眼睛黃頭髮?那就是外國人了,最近墚都裡有很多老外嗎,我還真是消息不靈通呢。
唉,看來整日裡都呆在王府裡唸書識字,遲早成爲書呆子,都忘了自己來此的真正的目的,唉,又忘了將木盒帶出來了。
不過,易豐的父親應該不是老外,這個早就被我否絕了不是嗎。
“這位大哥,這城裡真有那麼多和我們不一樣的人嗎?”擠進人羣,見縫插針的加入他們的談話之中。
男人看了我一眼,到沒因我是一名女子而有所輕視,反而因自己的話引來別人的注視而沾沾自喜,“是啊,我親眼看到過好幾個了,當然是真的了。”
“那你都是在哪瞧見的?”好幾個?有那麼多嗎,這墚都真的有這麼開放,官府真的見到外族人也視而不見?
“嗯,”男人仰頭努力回想, “在宮門口,還有就是太尉府門口,再有就是在那個悅齊酒樓。”
“悅齊酒樓?”
“對,就在前面,是城裡最大的酒樓。”
順着衆人的指點,果然看到不遠處有一面迎風飄動的招牌旗幟,光看那氣勢就知道不一般了。
一夥人看着我,細細打量,我不明所已,低頭查看自己是否不妥之處,只是看了半天,一切都很正常,並無奇怪的地方啊。
“我說姑娘,你是一個人出門的?”那人忽然問。
“啊,是啊,有何不妥嗎?”難道這兒還有一個人不許上街的規矩。
“姑娘,雖說這是應國都城,但像你如此貌美的女子獨自上街仍是不妥,若是遇到歹人就不妙了,還是帶人結伴的好。”
哦,他的意思是說我漂亮嘍,沒想到到了古代我也排上美女的行列了,還一直以爲自己長的很安全呢。
“多謝大哥之言,我記下了。”
離開人羣,向酒樓走去,絲毫未將他們的話放在心裡,大白天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誰有這種膽子敢動手。
果然不虧是城裡最大的酒樓,只看那門面便知,老闆是花了心思來打理這酒樓的。
上下二層的格局,大氣的門店,紅木鏤空軒窗,未近晌午,一樓卻已是座無虛席。
站在門口,我探頭望了望,見店內的小二似有出來拉客之姿,忙退後了幾步。
此刻我身無分文,總不能吃霸王餐吧,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不被人活活笑死。
轉身,我慢步回王府而去,原來不知不覺間已離府這麼遠了。
沒有錢,再好看好玩的東西都不能買回來,自然也失去了賞玩的興致,看來還是得想想如何賺銀子,總不能放着正事不做,在王府賴吃賴喝一輩子吧。
在未穿越之前,我勉強算是個作家,靠着那少得可憐的報酬度日,到了這,應該沒有人會想看我寫得那種東西吧,這一條謀生之路是完全被扼殺了。
那在這古代,一個女人能做什麼生意呢?
楊柳依依,清風冉冉,湖水盈盈,一副清水綠樹之畫。
剛纔出府的時候怎麼就沒發現這麼一處好地方,這純天然無污染的風景確是賞心悅目,一,煩惱隨風絲絲散去。
一隻手啪的搭上了肩頭,打斷了我賞景的興致,我蹙眉,不堪煩惱的伸手揮開。
“去,少來煩我。”
“喲,這位姑娘有心事哦。”
嗯?這流裡流氣的語調,啊,我怎麼又忘了自己身處的時代了。
伸手一拍額,回過身來,看着眼前的三個人,個個不是善類。
不是吧,不會真得這麼倒黴被那羣死烏鴉給說中了吧,完了,我身上可沒銀兩供他們搶。
“姑娘是要去哪呢?讓哥兒幾個送你一程如何?”
“不,不用麻煩幾位了,我這就到了。”送一程,送我去哪,閻王殿不成?
剛纔這街上不是還有很多人的嗎,這會兒都去哪了,個個都跑的遠遠的,避瘟神似的。
“姑娘不必客氣。”
一隻爪子不客氣的再次搭上我的肩,下意識的扣住手腕,反身將他拋了出去。
想我以前不學好,總與人打架,不想這點小小的打架經驗加上混了幾天跆拳道班,在這八百年前的古代還派上用場了。哈哈,看來花拳繡腿必要時,還是有些用處的。
一行人被嚇了一跳,哼,沒想到吧,本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主。
只是,他們互看了一眼,撥出了刀子,這回換我傻眼了。
爲何這做壞事隨身帶刀子的習俗,不管時間流經多少年都不會改變,嘆了口氣,這回可真麻煩了。
被他們逼着一步步的往後退去,直到背抵上了堅硬的石牆,退無可退。
“啊。”
一聲叫喊,其中一個衝着我便直直的單膝跪了下來,然後便像那波浪一般逐個往下,跪了一地。
這,這是做什麼啊,我是完全搞不明白他們這是在唱哪一齣戲,只能小心戒備着。
“是誰敢暗算老子?”
罵罵咧咧的站直來,三人四處觀望是何人暗算了自己。
“如此英雄救美的機會,幾位何不就了了在下的心願呢。”
從一棵大柳樹上飛下一個人來,白袍翻飛,英姿颯爽,哇,帥呆了。
“你是何人?”帶頭大哥揮着刀子,不知是爲了嚇唬來人還是爲自己壯膽,只是他的手抖成那樣,看來是有熊樣卻沒熊膽。
“在下,豐瑾之。”
淡而有禮的一句話,卻讓三人像是見了鬼般,立刻撒腿四散而去,而我完全是被攪得一團混亂,莫名其妙,只是有件事我很想弄明白。
大步走到豐瑾之跟前,擡首看了一眼這個卓爾不羣的男子,然後圍着他轉起圈來。
“姑娘是在找何物?”瑾之看着我,一定覺得很奇怪吧。
我不如一般女子那樣嚇得只會悽悽切切的哭個不停,,適才又徒手將一個男子甩了個跟頭,現在又圍着他前後仔細打量,在他眼中,我一定如那怪物無異吧。
“繩子。”我回了他一句。
“繩子?”他不解我找繩子做什麼。
“你沒吊繩子就這樣從樹上跳下來了?”沒吊鋼絲也該掛跟繩子,要是摔斷腿,不但成不了英雄反要成狗熊了。
“姑娘不必找了,在下身上並無繩索。”他轉過身子,不容我再在身後瞎折騰。
這到也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我一個姑娘家圍着一個男子,還不停的翻他的衣袖袍擺,這可是驚世駭俗的舉動,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便會有流言匪語流傳開來,我毀了自己的清白也就算了,可不能讓他無緣無故的背了黑鍋,要是他死腦筋的要負責,那我怎麼辦。
“真的不用繩子?”難以置信,我退後兩步,擡頭,目測着距離,這樹與地面少說也有十幾米,而他竟如此瀟灑的從天而降,如隨風落葉般的輕盈自在。
“不用。”他很是肯定的回答我。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原來真的有。”顧自偷樂一番後,我有了新奇的想法。
“豐公子,豐大俠,”有求於人,必是一副饞媚之相,我亦無法逃脫這慣例,“可否收我爲徒啊。”
等學了武,就不怕被人欺,若是要逃命也多份保障,要是那天流落街頭還可以賣藝賺錢,真可謂是一舉數得。
“姑娘要學武?”瑾之看是被我的提議嚇得不輕,莫說我們是初次相識,只這要求便己出人意料。
“是,學了武,不怕賊人之欺,更可救助他人,豐公子以爲如何?”
俊美眼眸直直的打量着我,而我亦不閃躲,與他直視,任由其細瞧。
許久,他像是有了決定,摘下掛在腰間的白玉龍佩飾交與我交中。
“若姑娘日後仍不改初衷,拿此玉佩到城西的豐莊找我,介時豐某必傾囊相授。”
“多謝師傅。”接過玉佩,我己改口,今日的決定我定不會再改。
“師傅一稱豐某萬不敢當,若不嫌棄,叫聲大哥便可。”
“大哥。”雖說他的年紀未必真得會比我大,但做小一輩總比較划算,“小妹莫言,冉莫言。”
“莫言,好,大哥此刻還有事在身,就此別過,他日豐莊再見。”
“莫言定會去大哥的。”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輕風拂柳,在湖邊柳樹下,我們允下許諾,亦是一生的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