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睡不夠一般,我想醒卻總是醒不過來。
臉上,有一抹輕輕柔柔的觸感,像是絲綢撫過臉龐,那舒暢的感覺讓我即便是在夢中也忍不住輕聲的嘆了口氣。
“可是醒了,莫言?”耳畔,那輕柔的如同春風拂過的嗓音,我緩緩的睜開眼。
意識還有些渾頓,身上的外衫已換,伸手一摸,那信仍在,還好還好。轉過頭,便看到那熟悉的眸子。
“玉詡?”微皺着眉頭眨着眼,我向他伸出手去,而他亦伸手緊緊的握住我的。
那溫熱的觸覺告訴我,真的是他,不再是我的幻想也不是再是夢,他真真正正的就在我的眼前。
眼角的淚滑入髮絲之中,我撐起身子,投入他的懷中。
肆虐的淚水是我長久以來對他的思念,是委屈,是解脫。
“玉詡,玉詡,”緊緊的抱着他,一遍又遍呢喃的叫着他的名字,生怕他又會離開我,這種感覺一次便夠了,“真的是你,我,呃,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大聲哭着,抽噎着,像是要背過氣一般,嚇得他不停的伸手輕拍着我的背,輕柔的哄着。
“是我,真的是我,對不起,莫言,讓你受苦了。”
“嗚嗚,不要再離開我,我求你。”髮絲沾着淚水緊緊貼在臉頰上,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嬌喘着,額頭更是滲出了顆顆汗珠。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莫哭了。”他推開我,伸手抹着不停從我眼眶中溢出的淚珠兒。
我大聲的抽噎着,努力的剋制着,透過迷離的雙眼,牢牢的注視着他。
他的手在我的臉龐輕輕的劃過,小心翼翼的疼惜着:“可憐的莫言,你好憔悴,傷痕累累的都快認不出來我的莫言來了,是我的錯,才讓你變成現在這模樣。”
我搖着頭,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衫。
“莫言,一切都過去了。”他淡淡的笑着。
我卻笑不出聲,一切的一切如雲霧一般將我緊緊圍繞着,有太多的糾結我還未理出頭緒來。
“玉詡,在夷礞山谷底的那個人是誰,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起身,塞了一牀被子在牀頭,扶着我輕輕的靠在牀頭。
“那時,父皇下旨賜婚,而玄琪和玄瑞一直盯着我,我沒有法子,只能詐死。原是想告訴你的,只是不曾想那兩相的動作竟會那麼快,我只得讓穆龍和穆虎先將你帶出那個困局。”
他嘆一口氣,又接着道:“原想着,既然你要去莞南,在那比在北應安全,便也由着你了,哪知你竟又回來了,令我想阻止都來不及,只得在一旁護你。”
“護我?”我側頭看着他。
“奚彥,我和他時常交換着身份出現在你身側。”
奚彥?原來有時給我熟悉感覺的人真的是他,難怪那次在夷礞山谷底才見到的人轉瞬間比我還快回到軍營,原來根本是兩個人。
“你是說你易容成他的模樣是嗎?”看來真的有易容這種高深的技藝。
“是,但也不是。”但他的回答卻將我弄的更加迷惑,“他此刻正在宮中,待他回來我再解釋。”
宮中?!
“糟了,二皇子。”我猛的直起身子,慌忙的抓住他的雙臂,“二皇子與凌國私通,我在凌國三皇子的軍帳聽到他們的交談,他想要王位,他要凌國三皇子助他奪得王位,現下他知道我逃回北應了,青帝一定很危險。”
玉詡霍的站起身來,轉身便想離去,卻被我喚住了。
“玉詡,等等,”我掀開被子,慌忙的下牀找着鞋子,他聞聲又回來牀側,蹲下身子替我穿上鞋子,“我與你一道去。”
“不行,你身子還弱,且宮裡現下也如你所言危機四伏,我不能帶着你去涉險。”他扣着我的雙肩說着。
“我一定要去,我怕你會再離開我。”掙脫他的鉗住,我緊緊的摟着他的腰,心驚的顫抖着身子。
“好,我帶你去,莫急了。”他終於答應我了。
玉詡拉着我穿過曲折的長廊,羅裙層層翻飛,耳後的長髮隨風輕舞。待走到府門口,我這纔看出自己適才是在太尉府。
從下人手中接過馬繩,玉詡一個翻身輕鬆的躍上了馬,向我伸出手來,柔柔一笑。我伸出手交到他厚實的掌中,微微一借邊,我便穩穩的落在了他的身前。
繮繩一抖,馬兒便衝出了太尉府。
策馬一路狂奔,路人慌張的躲避着。
我能感受到身後之人的焦急,從那堅實的胸膛不停的散發出他煩雜的情緒。
伸出手掌輕輕的擱在他繞着我身前的手臂,我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是他卻收緊了手臂,將我緊緊的攬在懷中,不停的呵斥着身下的坐騎。
宮門口的守衛見我們直直向他們衝去,原是想跑出來阻攔,但見到我身後的玉詡,個個都如見了鬼魅一般,嚇得推攘着避得遠遠的。
他們定是以爲自己大白日的見鬼了。
駿馬一路馳騁,暢通無阻,反到是宮裡的婢女侍衛都被嚇得驚慌失措的亂成了一團。
然而,我們卻怎麼也找不到青帝或是玄琪、甚至連奚彥也不見蹤影。
若大一個皇宮裡,除了三兩個看到玉詡驚慌逃竄的人,竟然靜的出奇。
“這人都去哪兒了?”
站在大殿正門前,我們徹底失去了方向。
一羣侍女匆匆而來,不經意間見到了玉詡的面容,驚叫着摔了手中的什物,反身便要逃開。
玉詡一個箭步跨上前去,伸手便扣住了一個侍女的肩。
“皇上在哪裡?”
“皇……皇上……”她吱唔着,眸子卻直直的瞪着玉詡。
“快說,皇上在哪兒?”
“在……在議事殿。”
玉詡甩手便向議事殿奔去,我忙跟上去。
議事殿的門緊閉着,連個守衛都沒有。
玉詡直直的奔到門前,伸手便推開了,我跟了進去。
殿內,青帝、玄琪、奚彥,甚至連瑾之也在。他們聞聲紛紛轉過視線來看着我們二人。
“玉詡。”
“莫言。”
青帝和玄琪驚的連連後退數步,如見鬼魅,只有瑾之欣喜的衝上前來,握着我的雙肩上上下下打量着。
“你終於回來了,太好了,我還道那小乞丐是誆我的,原來那人竟真的是你,只是爲何你不在樹下等我?你,你的臉是怎麼了?”
瑾之也不顧着自己所處的地兒,只是抓着我喋喋不休的說着話,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一旁的玉詡亦然。
“瑾之,這些待回去我再細細與你說。”
他這纔回過神來,重重的點點頭,站到我身側。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玄琪也回過神,伸手指着玉詡問着。
“我?自然是人。”玉詡上前幾步,“還是說二皇兄想見的是我的鬼魂?”
“不可能,你不是在夷礞山時,摔落谷底死了麼,我眼前見你掉下去的,榮錚也說你的屍身被火燒了,怎麼可能還活着?”
玉詡低頭嗤鼻一笑,“我未死成,你定是很失望吧,二皇兄,看來你的計劃行不通。”
“計劃,什麼計劃?我不知你在說些什麼。”他側過身子,避開玉詡的厲眸,也躲開青帝的疑問。
“哦,原來二皇兄不知啊,我還道二皇兄在夷礞山和凌國三皇子白淵打獵聊天,是在談論什麼計謀呢。”
“你……”玄琪瞪大了雙眼。
未想到,玉詡竟如此輕描談寫的就將這等大事說出來了,我原以爲那種場景該是很激烈纔是,不料竟會是如此。
“玄琪,”青帝厲聲叫道,“玉詡說的可是真的?”
“我,父皇,你切勿聽他胡言,三皇弟已死,那是你我親眼所見的,我看此人定是心懷不詭之人假冒的,以此來挑撥我們父子之情。父皇,你一定要相信兒臣絕不會做出這等忤逆之事。”
“那麼二皇子,可還記得這封信?”我從側過身子避開衆人的視線,從內衫之中抽出信封來揚了揚,看着玄琪倏然睜大的雙眼,我訕笑着。
“你,你怎會……”他被我的步步前進逼得連連後退着,不敢上前來接我手中的書信。
一旁的青帝一個箭步上前,從我手中奪過書信抽了出來,一字一字的看着。
“父皇,這些都是他們冒假的,是要除害兒臣,父皇。”玄琪仍狡辯着。
“既然如此,那爲何二皇兄要派人追殺龍玉宸?還是那龍玉宸知道了些什麼?”玉詡上前一步站到他跟前質問着。
“混帳,我何時追殺過他,再者,他被凌國所擄,現下卻安然無恙的回來,定是被他們收賣成了奸細,他的話怎能信。”
“哦,龍玉宸他回來了?”玉詡側着頭,故意問着。
“這……”他吱唔着不知該如何接話。
他雖知我是女兒身,卻到現下還未認出我來,真不知該說他什麼好。
“龍玉宸,玉詡所說可是真?”
那知,那一直被我視作如入黃昏的老人,卻一眼看穿了我。
“是,玉王爺所說的句句是真的。”我上前一步,看了一眼玄琪,驚的他臉色突然,“我被凌國三皇子白淵所擄之時,在他的帳中聽到二皇子與他的約定,白淵助二皇子得到皇位。在此其間他們亦有書信往來,這是臣從白淵的書房之中竊得。”
“你……”玄琪指着我的指顫抖着,這才認出我來。
“玄琪。”青帝轉身對着他,厲聲大吼。
“父皇,我沒有,沒有。”他步步後退,急於辯解,卻又不知如何解釋。
“莫言。”此時,從大殿外傳來柔柔的一道脆音,我聞聲轉過頭,驚得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