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墨晚卿已早早地起了牀。她在人界顛沛流離慣了,再睡回這張牀,竟生出幾分感慨之意。
她坐在牀上,雖是剛醒,眼底卻不見半分朦朧,而是一片清明。眼尖地瞟到屏風後有一片紺色衣角,便學着雲七的口氣淡淡開口:“不知神帝大人是不是太過清閒,竟然做起了樑上君子?”
那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墨晚卿的牀前,那倨傲的神情,可不就是顧桐?
墨晚卿又是挑眉問道:“神帝大人此行有何目的?”
顧桐眉頭皺了皺,似是不愛聽她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開口也不禁帶了幾分怒意:“墨晚卿,你別忘了你歷劫時本座可見識過你的醜態。怎麼,回了天界便要翻臉不認人了?”
墨晚卿沒有絲毫畏懼的神色,而是慢慢地靠在了牆壁上,眯了眯眼慵懶地道:“那又如何?不過一場劫而已,哪個神仙不得歷幾場劫?神帝大人可是忘了當年自己歷的第一場劫可是爬着回來的?”她面上依舊是笑着。可是說出的話卻讓顧桐近乎憤怒。
那是他一生中的恥辱,決不允許任何人提起。
見顧桐這副模樣,墨晚卿不由得在心中暗歎一口氣,現任的這幾位帝君都是很早就被教授帝君之道的,可獨獨一個顧桐卻一直都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所思所想,有什麼都是在面上表現出來。就像現在的憤怒臉色一樣。她有些無奈地道:“神帝大人還是走吧。這裡不是神界,而是最最尊貴的天尊府,本座又是天尊最喜愛的弟子。神帝大人若是要在這天尊府中對我動手,可是一點勝算也沒有啊。”
顧桐被她說中心思,臉竟有些發紅。可是當他聽到天尊的名號時,臉上的表情卻是更加憤怒起來:“墨晚卿,你別以爲有天尊護着就了不起。這六界誰不知你資質極差,不配做天尊的弟子,更不配做這天界女帝。就算天尊一直護着你,讓你當了女帝,也不過是給天界平添笑料罷了。”
墨晚卿面色猛然一冷,連帶着周圍的空氣都凌厲起來。不過一息的時間,她便亭亭站在了顧桐的身前,那雙白皙的手此時已卡在顧桐的脖頸處。再仔細一看,不難發現顧桐的雙腳此時隱隱有些要離開地面的樣子。顧桐臉上的倨傲也凝固住了,似乎想要掙脫。可是墨晚卿豈會讓他得逞?當下手中力度又重了幾分。
看着顧桐痛苦的樣子,墨晚卿卻是一臉的冷意,聲音不怒自威:“神帝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我資質極差?昨日本座回來時,幾位帝君中,只有神帝大人承受不住本座的威壓吧?”話鋒一轉,語氣更冷了:“沒有這個實力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給你神界抹黑,髒了着天尊府。”說完再不想多說,直接掐着他出了門。然後隨手一丟,將他扔在了門口,面上是嫌棄的神色,氣定神閒地拍着手,彷彿碰了他是多麼噁心的事。
顧桐坐在地上拼命咳嗽着。腦中不停回放着剛纔墨晚卿衝過來的畫面。
實在太快了。
快到他連眨眼都不曾,她便輕而易舉地掐住了他。
顧桐有些心有餘悸地想,這凡間一劫也不會讓她由一個廢物變得這麼強,靈力之強大可能也只有雲七和離殤能和她比了。難道說她的資質差都是騙人的?
他正思忖間墨晚卿卻是已經關上了門。砰的一響,將他從思緒間一驚。顧桐又是憤怒地瞪向那扇已經關上的門,不爽地起身離開。
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那聲音很好聽,彷彿愉悅極了。那扇已經關上的門又緩緩打開,裡頭的人聲音涼涼地說道:“進來吧,冥帝大人。”
被猜中身份,離殤輕笑一聲,便擡腿進了她的屋子。屋中她坐在梳妝鏡前,一雙好看的鳳眸少了凌厲,卻也談不上溫柔。
“冥帝大人莫不是學起了神帝大人,也要去做樑上君子?”墨晚卿語氣沒變,一雙眸子不冷不熱地看他。
離殤卻是一挑,心下震撼之間又多了幾分慶幸。學着無賴的語氣他笑着道:“是啊,我專門偷香竊玉,技術可好了,女帝要不要試試?”說話間步子又往墨晚卿那移了幾步。
墨晚卿皺了皺眉頭,心中不知爲何竟然有些堵塞。
一時間心思百轉千回,不自覺地垂下眼眸,再擡頭時,只見離殤放大的臉近在眼前。
這個男人太妖孽,明明是所謂殺神,卻長得太過好看。特別是那一雙眼睛,說不出是什麼眼形,但是深邃極了,好看得緊。皮膚也白得不像個正常的人,卻是一點毛孔都看不到,彷彿一個被最優秀的傀儡師做出來的最完美的瓷雕。
她看着他正出了神,離殤卻是一笑:“女帝大人莫不是對我滿意極了,今天便想與我共度春宵了?”說完還不等墨晚卿回答便自顧自道:“今日可不行,今天女帝大人可是要即位的。反正來日方長,我等着女帝。”接着又是不等墨晚卿回答,便唸了個訣跑了。
墨晚卿的眸色漸漸變暗。她總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麼,心中堵得慌。
可怎麼想她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也不再去想。只是慢悠悠地走到了牀前,然後坐在了牀上。
她方纔把顧桐丟出去時可沒有穿鞋。到了冬天,那種寒氣一陣陣往腳底逼上來,縱使墨晚卿有靈氣護體,也要把腳放在被子裡捂捂。
這一捂就捂到了早上。墨晚卿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盹時,雲七便開了門進來送早飯,她一下子就醒來了,嘟嘟囔囔地抱怨:“昨晚我可是不得安眠,七哥倒是睡得挺好。”
雲七笑眯眯地道:“我可不比你這塊香餑餑,都沒有人夜半來擾我。”
墨晚卿乾淨利落地翻了個白眼,便穿了鞋下牀。她一夜沒有好好休息,卻看不出絲毫倦意。幸虧她早就習慣了這種只休息一兩個時辰的日子,否則還真的有些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