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柯頓的猜測

早上起牀後,柯頓發現自己竟然被反鎖在自己的房間內。他用力捶着門,大喊道:“媽,爸!把門打開!”

幾秒鐘後,房間門從外面被打開了——媽媽尷尬地站在門前,解釋道:“早上起來時忘記把門給你打開了……”

“什麼意思?”柯頓一臉怒容地說,“你們怕我又夢遊,所以把我給反鎖起來?”

“這也是爲你好啊……萬一你夢遊走出屋去,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媽媽說。頓了一下,她問道,“那你昨晚又夢遊了嗎?”

“我怎麼知道?”柯頓沒好氣地說,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隨即轉過身來問道,“該不會,以後每天晚上你們都要把我反鎖在房內吧?”

“那倒不會——你爸爸今天早上已經跟他們醫院的精神科醫生聯繫過了,跟他預約在明天中午——柯頓,別不高興,爸媽也是爲你好。去醫院檢查一下你無端夢遊的原因是什麼,找出根源就好治療了。”

柯頓煩躁地擺了擺手,“隨便吧。”然後去衛生間洗臉漱口。

吃完早飯之後,柯頓回到自己的房間,總感覺有些坐立不安——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使他心中產生出一些怪異的猜測,他現在急於想找到幾個朋友傾述和證實這個想法,躊躇一番之後,他拿起電話,打給肖恩。

“啊?你要我現在叫陸華和蘭茜到我家集合?”電話一頭的肖恩感到費解,“現在才早上九點鐘啊,出什麼事了?”

“是的,有重要的事。”

“什麼重要的事?”

“別問了,電話裡說不清楚。”柯頓急切地說,“等我到了後再告訴你們吧——就這樣啊,你快點兒通知他們。”

“好吧。”肖恩答應道,掛了電話。

柯頓將手機揣進褲包,走出自己的房間,對客廳裡打掃着衛生的媽媽說:“媽,我到肖恩家去一趟,中午大概不回來吃飯了。”

媽媽轉過身,望着兒子,有幾分擔心地說:“小心點啊,柯頓,早點兒回家。”

“嗯,知道了。”柯頓換好鞋子,打開家門走了出去。

到肖恩的家本來走路也只要十多分鐘,但心急火燎的柯頓打了個車,五分鐘之後便來到了肖恩那幢二層樓洋房的門口。他按響門鈴,很快,肖恩親自打開了門,看來他是早就守候在門口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急匆匆地趕過來。”肖恩移到一側,說,“快進來吧。”

“陸華和蘭茜來了嗎?”柯頓進屋後,迫切地問。

“哪有這麼快啊——陸華倒是說馬上過來,但我打電話跟蘭茜,她纔剛剛起牀呢,我看她最少也得半個小時後纔來得了。”肖恩說,“到我房間裡去等吧。”

柯頓嘆了口氣:“好吧。”

肖恩對守候在旁邊的菲傭莉安說:“莉安,一會兒我還有兩個朋友會來,你叫他們直接到我的房間來找我就行了。另外,請你端點兒飲料和水果上來。”

“好的,肖恩少爺。”莉安點頭道。

肖恩和柯頓在房間裡一邊剝着荔枝,一邊聊着些閒事。柯頓的心思顯然沒放在閒聊上面,和肖恩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同時不斷地看着手錶,肖恩也懶得問柯頓有什麼重要事情——他知道,柯頓肯定會等到人來齊了再說的。

十多分鐘後,陸華來了,帶着一臉迷惑的表情,看見柯頓後,問道:“什麼事這麼急着把我們叫過來呀?”

柯頓一臉嚴峻地說:“等蘭茜來了一起說吧。”

陸華無奈,只有走過去坐到肖恩的旁邊。肖恩把腦袋靠過去小聲說道:“上次是你,這次又是柯頓——總之,我們幾個人中只要有人急着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我看就準沒好事。”

陸華瞥了一眼神情嚴肅的柯頓,皺了下眉:“真的,我也有這種預感。”

十點鐘,蘭茜纔來到肖恩家,臉上還帶着幾分倦容。她打着哈欠說:“什麼事這麼急啊?我還沒睡醒呢。”

“快坐下吧,蘭茜。我們都等你好久了。”肖恩說。

陸華望着柯頓:“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出什麼事了?”

柯頓挨着望了三個朋友一眼,神色凝重地說:“昨天晚上,我家裡發生了不可思議的怪事。”

肖恩三人沒有打岔,等待着他繼續往下說。柯頓從昨晚看到魚缸中的四色魚講起——到京巴狗被殘忍殺死、警察到自己家來、四色魚被盜,以及自己莫名其妙地夢遊——這一連串接連發生的怪事全都詳詳細細地講了出來。在他講的過程中,三個朋友臉上的表情在不斷髮生着富有戲劇性的變化,彷彿是在聽一個天方夜譚中的離奇故事。最後,他們三人一起目不轉睛地盯着柯頓,驚駭之情溢於言表。

愣了半晌之後,蘭茜帶着懷疑的神情問道:“柯頓,你講的這些……是真的嗎?我怎麼覺得像是在聽一個帶着恐怖色彩的幻想故事?”

柯頓凝視着她:“你覺得我會這麼無聊嗎?一大早吧你們叫到這兒來講故事給你們聽?”

“可是,你說的那些什麼……看見故事中的四色魚、還有狗被離奇殺死、以及你夢遊、神秘消失的魚……這些事,確實和我們這兩天所聽的故事差不多呀。”陸華難以置信地說,“你叫我怎麼相信現實生活中會發生這種事情呢?柯頓,你會不會有點兒……”

“走火入魔,對嗎?”柯頓眯着眼睛說,“我把你們叫過來集合,正是想證實這件事!”

“你想證實什麼?”肖恩不解地問。

柯頓從沙發上站起來,凝視着三個朋友:“我想知道,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出現了這種情況——從第一天去按摩回來之後,我就遇到了一種難以解釋的巧合;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按摩回家後,晚上又發生了這樣的怪事——這些事情,似乎都跟我在白天聽到的那個‘漁翁和魔鬼的故事’存在着相似之處,或者有某種聯繫。所以,我想問問你們是否也出現了類似的狀況?”

肖恩也從沙發上站起來:“你覺得你遇到這些怪事是由於去按摩的關係?這怎麼可能?”

柯頓正要說話,陸華突然開口道:“柯頓,你說你遇到了一種‘難以解釋的巧合’——說具體點,你遇到了什麼巧合?”

柯頓說:“好吧。我就再講清楚些。我第一天聽的‘漁翁和魔鬼的故事’中,漁翁在海里打漁,前三網都一無所獲,在第四網時撈起來一個膽形的黃銅瓶——結果,我在回家的時候,小區裡有兩個小孩兒叫我幫忙打撈掉落在水中的玩具。我用捕蟲網在水中打撈,居然和故事中的漁翁一樣,前三網沒撈到什麼,在第四網時撈上來一個黃色的膽瓶!”

“啊!”蘭茜驚呼道,“你打開瓶子了嗎?”

“裡面沒有魔鬼鑽出來。”柯頓瞥了蘭茜一眼,“但是,就這還不夠奇怪嗎?”

陸華的臉色變得有些急切,催促道:“那麼第二天呢?又有什麼巧合?”

“第二天?我剛纔不是說了嗎。”柯頓說,忽然想起沒把第二天聽的故事內容講出來,便補充道,“我第二天聽的故事,主要是圍繞着神秘的‘四色魚’。故事中,國王爲解開四色魚之迷而展開了調查——而我呢,在回家之後,便在家裡的魚缸中看到了和故事中一模一樣的‘四色魚’!而且,晚上我做的夢也和故事中的情節差不多……”

“啊!”沒等柯頓講完,陸華已經忍不住驚呼了出來,滿臉的詫異表情。

“你怎麼了?”肖恩問道。

陸華望了望肖恩,又望向柯頓,神情惶惑地說:“我也遇到了和你類似的情況……如果今天沒有聽你說這番話,我還以爲只有我一個人出現了這種怪異的巧合呢!”

柯頓盯着陸華的臉問道:“你遇到了什麼樣的‘巧合’?”

陸華回憶着說:“我聽的‘朱特和摩洛哥人的故事’第一天所講的內容中,朱特路過麪包鋪,賣麪包的人熱情地招待他吃麪包;而我在回家的途中,也路過一家麪包店,那家店的老闆和我素不相識,卻和故事中的人一樣,熱情地招呼我,並送給我兩個才新鮮出爐的麪包,說是麪包店新開張,在搞活動,所以向過路人贈送麪包。我當時以爲純粹是巧合,便沒怎麼在意,但剛纔聽說了你那類似的經歷後,我纔開始意識到……這件事,也許不是巧合那麼簡單。”

“這是第一天,那麼第二天呢?”柯頓迫切地問道,“也就是昨天,你遇到這種‘巧合’了嗎?”

“昨天……我睡得有些早,倒是沒遇到什麼和故事情節相似的事。只是……”陸華忽然張開嘴巴,“我想起來了——有一點和你是一樣的——我昨天晚上也做了和白天聽到的故事情節差不多的夢!”

“啊……這麼說起來,我也是一樣。”蘭茜驚詫萬分地捂住嘴說,“我昨天晚上做的夢,也和白天聽到的童話故事相類似,我感覺自己在夢中就像是成了故事中的主角一樣。”

“果然是這樣……”柯頓吸了口氣,兩條眉毛緊緊地擰在了一起,“我的猜測果然沒錯!我們幾個人在接受按摩後都出現了這種怪異的狀況!”

“你的猜測是什麼,柯頓?”肖恩問。

看見肖恩一臉茫然的表情,柯頓問道:“你呢,肖恩?你昨晚夢到和所聽故事相似的情節了嗎?”

“我……記不起來了。”肖恩目光懵然地說,“我昨天晚上好像沒有做夢。”

柯頓眉頭緊蹙地沉思者,肖恩忍不住再次問道:“柯頓,你剛纔說你的猜測是什麼?”

柯頓擡起頭來,望着三個朋友說:“我覺得那家按摩中心有點兒不對勁——我們好像陷入到什麼圈套中去了。”

三個人都被柯頓的話嚇了一跳。肖恩不解地說:“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我們只是花錢去享受服務的顧客而已,他們沒理由在賺了我們的錢之後還要害我們吧?”

“可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柯頓嚴肅地說,“我們幾個人在去接受按摩之後,都在身邊遇到了不同程度的怪事。而且我感覺,這些怪異狀況是隨着我們按摩次數的增加而不斷變強烈的——第一天,我們只是‘巧合’地遇到了和故事情節差不多的事;而第二天,我們就在睡夢中變成了故事中的某個角色,而我更加嚴重,甚至出現了夢遊——”

柯頓凝視着三個朋友說:“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那按摩中心的人說他們那裡的一個療程是四天。我們如果接着進行下去,到第三天、第四天的時候,我們又會發生什麼樣的狀況?”

陸華、肖恩和蘭茜互望了幾眼,像照鏡子一樣,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那種驚愕表情。過了好一陣之後,陸華茫然地問道:“那麼,柯頓,你覺得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或者說,你認爲那家按摩中心最後到底想要達到一個什麼樣的效果?”

柯頓思忖着說:“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我想,昨天晚上在我家裡發生的事肯定是一個警示……我家的狗被離奇地殘忍殺害、魚缸中的四色魚被人偷走——這些怪事之間肯定是存在什麼聯繫的,而且肯定具有某種意義!”柯頓氣急地捶了一下大腿,“要是我能弄清楚昨晚我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不定就能解開這個謎團了!”

“說起‘四色魚’……”陸華皺着眉頭,像是想起了什麼,“嗯,對了——我聽的那個故事中也出現了與‘四色魚’有關的情節。”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柯頓叫道。

“我剛纔沒想起來。再說,在我聽的那個故事中‘四色魚’只是一筆帶過的內容而已,並不是什麼重要劇情。”

“你把和‘四色魚’有關的那一段情節講給我聽一下。”柯頓要求道。

陸華想了半天,說:“我有些記不起來了。”

“昨天才聽的你今天就記不起來了?”柯頓瞪大眼睛問。

陸華費勁地撓着腦袋說:“我也覺得有點奇怪……按理說,不應該這樣啊,我的記性一向很好……但是對於聽的這個故事,卻只記得一些大致情節,細節的部分都沒什麼印象了。只有聽到別人說起後,才能想起一些來。”

肖恩說:“我也是這樣,聽故事的時候覺得思維十分清晰,聽完之後,就總有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對才聽過的故事也沒什麼印象了。”

蘭茜驚訝地瞪着眼說:“我還以爲只有我是這樣呢,沒想到你們也是!我這兩天只有剛聽完故事那會兒還能記得起內容,過一會兒之後就會忘得差不多了,但心裡卻不斷想着明天會聽到怎樣的故事——那感覺,就像是上了癮一樣!”

漁翁、魔鬼、國王、四色魚……柯頓竭力回憶着,驟然發現自己也是如此,只記得所聽那個故事的一些基本情節,但要讓他將整個故事完整地回憶或是複述出來,竟然成了完全辦不到的事!他低語道:“我也是這樣,記不完整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陸華突然不安起來,“我們所聽的故事在第二天就會忘得差不多,但只要再次到那家按摩中心去聽故事,又會完全記起來——怎麼會有這麼怪的事?難道我們全都患了間歇性的失憶症?”

柯頓沉思片刻後說:“看來,這家‘夜譚休閒會所’確實有古怪。從我們遇到的種種怪異狀況來看,這家店肯定是想借‘按摩’之名達到一種什麼特殊的目的。”

蘭茜的後背泛起一陣涼意,戰慄着問道:“那它是……對所有人都這樣,還是隻針對我們四個人?”

聽到蘭茜這樣問,柯頓猛地擡起頭來,驚覺一個問題:“對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去的這兩次,都沒看見過別的顧客!我們每次去,或者是離開,都只有我們四個人,根本沒看到別的人進去呀!”

肖恩說:“那家店都是分成單間服務的,也許別的客人都在另外的房間裡,沒讓我們看見吧。”

柯頓低頭思索,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陸華打破沉默,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今天下午……還去嗎?”

肖恩也沒了主張,手肘碰了碰旁邊的柯頓,問道:“柯頓,你覺得呢?”

柯頓思考了好一陣之後,擡起頭來說:“我看我們還是得去,否則的話,不解開這起怪事的真相,我們幾個人都不會心安的——而且我總有種感覺……”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眉頭緊蹙,肖恩問道:“怎麼了,說啊。”

柯頓遲疑着說:“我感覺我們已經成爲某種‘目標’了,如果現在中途退出的話,不但沒有好處,還會引來大禍,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遊戲接着玩下去,找出謎底,才能真正解決這件事!”

蘭茜被柯頓的這番話嚇出了一身冷汗,陸華和肖恩也神情惶恐。陸華皺着眉問道:“柯頓,你的這種感覺……有什麼依據嗎?”

柯頓說:“你們想,假如我家裡昨晚發生的那起詭異事件真和按摩有關,那我們相當於已經‘中招’了,如果不找出原因和解決的辦法,誰知道今天晚上,或者是以後的某一天,我們身邊又會發生些什麼樣的可怕的事?”

“那我們明明都懷疑那家按摩中心有鬼了,還要再次送上門去——你就不怕這一次之後,情形會更加嚴重、或者是更加糟糕嗎?”陸華擔心地問。

“沒有辦法,只有冒一次險了,我有個計劃——”柯頓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今天下午我們聽完故事後,趁着剛出來時還沒把故事忘記,立刻將我們這幾天所聽的這幾個故事都講出來,然後分析一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問題。”

“我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嗎?”蘭茜困惑地問。

柯頓吐出一口氣,凝視前方說:“我的直覺告訴我——整件事的謎底就隱藏在這幾個故事的結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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