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算盤打的嗶嗶啵啵,那邊的江凌卻被人給攔住了,沒一會兒,老人和杜和趕過來之後,三人被一塊攔住了,一羣扛着鋤頭拿着簸箕的男女老少將三人一狗團團圍住,有幾個還眼淚汪汪的叫着什麼受苦了,委屈了之類叫人摸不到頭腦的話。
老人似乎是習以爲常,四下看了看,開口道,“小阿四呢?”
“在田裡呢,阿爺,您怎麼纔回來啊,四爺種了一天一夜的田了,您再不回來,怕是要活生生累死。”
一個一臉樸實的漢子焦急的嚷嚷道。
老人也沒見怎麼着急,“哦”了一聲,“叫他回家,說他爹回來了。”
“要的要的,俺這就去!”
漢子一激動,操着一口方言就答應下來,扭頭就跑,看樣子是朝着小島的另一頭去了。
“這島,怎麼也得十幾裡地方圓吧。”
江凌同情的望着漢子的背影說。
“多,長的怕是得十五六裡,沒事,他累不壞,年輕人多鍛鍊鍛鍊,沒得壞處。”
老人依舊十分淡定。
“阿爺說的沒錯,您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路上怎麼耽擱了這麼許久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誤了時候,這兩位小寧是?”
一個同樣一臉淳樸的中年婦女又開始替代那個跑掉的漢子搭話。
說到事情耽擱了的時候,還不大善意的掃了一眼杜和與江凌。
江凌一蹦三尺,直接就擼起袖子,橫眉立眼的叫道,“你那是看誰呢,什麼眼神?”
“阿爺,現在外頭多亂啊,什麼白相人仙人跳神仙局到處都是,您可千萬加小心啊!別信那些小寧說的天花亂墜,統統都是騙子!”
中年婦女看都不看江凌一眼,繼續苦口婆心的跟老人說。
江凌開始四下尋摸石頭。
老人看着江凌那急躁的樣子,眼底劃過一絲笑意,擺了擺手道,“我還沒老糊塗,瞎操心。今天想喝骨頭湯,去殺個豬,吊好了湯,晚上多送來點我喝。”
“您今天胃口真好,有胃口就好,我這就去找張屠戶,阿爺稍待!”中年婦女終於被老人的話吸引走了注意力,興奮的搓着圍裙出了人圈子。
剩下的還想說話,不過老人眼疾口快,立即做出不堪重負的樣子,揉着心口道,“唉,人老了,禁不住折騰,有什麼話,你們同阿四去說吧,與跟我說一樣的,別叫阿四整天閒着,就知道種田。”
人羣齊齊的沉默了一下,然後都掛着尷尬的笑容慢慢的散了開去。
江凌的氣消了,奇怪的問,“爲什麼說到你兒子,他們都那幅鬼樣子?你兒子有毛病?”
“害怕唄,能有什麼毛病,挺大個人了,一頓飯能吃一隻雞,比我康健多了,再活三十年沒問題。”
老人通透的很,一語道破了那些人不敢開口的原因。
“那他們爲什麼害怕?你兒子不好相處?不是愛種田麼,還能多不好相處,你是里長麼,感覺挺有威望的樣子。”
江凌的問題一串一串的從小嘴裡吐出來,老人應接不暇,乾脆就一刀切,直截了當的說:“等人回來你自己看就知道了,我自家說的算不得數!”
說着就敲着樹棍繼續朝着家裡頭走。
江凌追了上去,不依不饒的喊道,“你還沒說你到底是不是里長呢!”
老人哈哈一笑,“你自己猜!”
“臭老頭!”
江凌恨恨的跺了跺腳,又嘶了一聲。
“你是個病人,要不然我寫到你手背上吧?這麼搞下去,沒等找到羊腸線,你就快流乾血死掉了。”
杜和黑着臉拉住了江凌,不叫她再去跑跳。
江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不是大夫麼,怕什麼?”
“我是西醫!西醫懂不懂?頭疼割頭,腳疼割腳,你腰疼,回頭我就把腰給你削了去,怎麼樣?”
杜和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江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繃着臉 艱難的說:“娘啊,你怎麼變得這麼好玩了,我看阿爺那自黑的一套,你是現學現賣了啊!”
“愛信不信,這荒郊也地的,沒血給你輸,再找不到線,你就等着變成盈盈一握的纖纖細腰吧。”
杜和故意嚇唬了一下江凌,還拿手在江凌的腰腹上虛空劃了一刀。
江凌瞪大了眼睛,“這麼細?怕不是走兩步路就斷了誒。”
“你當我跟你開玩笑呢?組織發炎潰爛,就只能割掉腐肉,到時候還得多割一點,不然怕割不乾淨,剩下這麼多算是給你留了餘地了,很考驗小爺的刀法的。”
杜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閉着眼睛開始瞎編。
江凌激靈了了一下,信了大半,咕噥着,“那還是算了,太細了,還要留個疤,不好看。”慢下了腳步。
杜和背地裡得意一笑,轉眼就將臉拉了下來,繼續不苟言笑的監督着江凌。
“說起來,你這下,是怎麼捱到的?我之前看了,不像是刀槍傷,反而像是撕裂傷,你幹什麼了撕到了腰。”
江凌安靜了一下,隨即狀似無所謂的說:“不是我自己撕的,我不是去點那老頭的房子了嘛,後來雙拳難敵四手,被人家按住捆上了……不過他們這幫子人不講究,捆人用的不是繩子……是鋼絲線,還放了倒刺。”
似乎是覺得丟人,江凌立即又解釋道,“你知道的,普通的繩子也難不住我,什麼繩子扣都有法子,不過這用了鋼絲線,就只能這麼辦,還好有帶玉。”
“……帶玉還會解繩子?”杜和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就着江凌的話往下說。
不過心裡頭,似乎有一團熊熊的火焰,猛然就燃燒了起來。
江凌哈哈一笑,灑然道,“當然不會,帶玉把那兩個看着我的咬翻了,然後帶着我鑽狗洞跑了出來,鋼絲線是我一點一點的撕開的,線頭太難找了,還好我記性好。”
杜和終於明白那些外翻的肉芽是怎麼來的了,明白之後,就是難以剋制的憤怒。
說他護短也好,說他不分青紅皁白也好,江凌就燒你個房子怎麼了,你要用那麼殘忍的東西來捆她?
捆之前還想娶她當小?甚至連個名分都沒有,就以一個玩意的名義跟着你?
就這種人,阿凌只是給你個教訓已經很可以了,如果說哪個富婆想要讓杜和去做小,杜和會直接讓那個富婆下半輩子都不想見人。
阿凌已經很善良了,路見不平的姑娘全上海都找不出來一隻手的人,阿凌卻想也不想的去做,也不圖報答,這麼純粹的姑娘,就得給你個老頭子毀了自己的下半輩子?
杜和暗暗下定了決心,等風波小一點,他就親自去鈞培裡,重新給那老頭子一個更大更深的教訓。
想什麼辦法,都是假的,還是阿凌想得明白,顧忌太多沒有用,從根源上解決問題,纔是治標治本的辦法。
江凌不知道,就在她的隨口一句之間,杜和已經默默地給那位叱吒風雲的大人物打了一個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