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林若就見到了這個好客的主人,趙昱。趙昱是一個個子不算高,年齡在三十五六的男子,長得有些像是營養不良的白菜,皮膚雖然白皙,可是毫無血色。一看便知道是平日裡不喜歡鍛鍊身體,只會看書的書呆子類型的。
不過林若從這人那雙看似純潔的眼睛裡看出了滄桑和智慧,因此也不敢將他和一般的書呆子並列等同。
當時林若正在院子裡,撫琴,這琴是林若問管家借來的。在林若撫琴結束的時候,他便出現了,出現的時候還拍手說道:“好曲,此曲哀傷悲涼,彷彿經歷世事滄桑一般。卻不知道此曲可有名字?”
“此曲是在下由感而發,卻不曾有名,隨手而彈。哎,不過是感慨昔日繁華的徐州,如今這般模樣,戰爭的殘酷,百姓的無辜……讓大人見笑了。”林若黯然說道。
“曹賊此舉天怒人怨,只可憐的徐州百姓……哎……”趙昱當下忍不住落淚說道。他見百姓流離失所,心中自是悲苦萬分。一時間林若的話觸動了他的心絃,他卻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
“徐州無天險可守,若是屯兵九里山,將九里山作爲一個屏障,或者還有一戰之力。可惜徐州並無如此一員威武大將!哎……”林若很無奈地將自己心中的見解說出來。
“先生是說我徐州無人?”趙昱一聽當下不由地看向林若問道。
林若連忙說道:“大人誤會了,徐州人才濟濟,豈是無人……哎……”只因無用人之人啊!
趙昱怎麼不明白林若的意思,當下不由追問道:“先生是說,徐州守不住?”
“大人從這次事情,應當就可以見一般了。那徐州可是守得住的?若不是曹操糧盡而退,徐州只怕被圍個三五個月,到春汛時候曹操掘了泗水以灌徐州,徐州如何守得住?”林若當下苦笑地看向趙昱反問道。
趙昱聽了之後倒吸一口冷氣,這掘泗水淹徐州確實是一個毒計,到時候只怕徐州城內遍地是屍體了。他看向林若說道:“先生可有何法子?”
“徐州不可留,大人何不找機會離開徐州這是非之地?這明哲保身的法子,雖然讓人不齒,爲今也只有這樣的法子了。恕在下直言,徐州未來十年內都不會太平。大人應早圖退路,莫要遲疑。”林若當下感謝這趙昱對自己的收留之恩,起碼人家收留自己這一干人等,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又沒什麼損失,就可以救人一命,自己何樂不爲呢?
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趙昱本以爲林若會說出多高明的計謀,卻沒想到林若竟然是勸自己離開徐州。不過轉念一想,林若所言確實十分有道理,這徐州沒有天險可守,若是遇到敵人來犯,便可被敵人長驅直入,如無人之境。這次曹操突然間殺來,這就足以說明這一切了。
趙昱考慮在三,忍不住問道:“陸先生可有法子讓在下離開徐州?”
“這有何難?”林若微微一笑說道。他說完招手示意趙昱附耳過來,趙昱當下將頭湊過去,林若細聲在趙昱的耳邊說了如此這般。
趙昱聽完之後恍然大悟,看向林若說道:“先生此計可真是高明。”
林若微微而笑說道:“這是過爲大人設的一小計謀,答謝大人的收留之情!”
“陸先生客氣了,昱有意請先生爲帳下主簿,不知道先生可願意?”趙昱當下忍不住說道。這樣的人才,能留在身邊就好了。
“多謝大人美意……在下此次是要回鄉的。在下的兄長去世了,在下要回鄉奔喪,只怕無法從命。”林若當下躬身抱拳說道。自己是想要找明主,可是不是什麼阿三阿四都隨便跟的。
趙昱自是可惜林若和他無緣,這世家最喜歡的就是招募一些有才學的人,不過招募不到也沒什麼打緊的。趙昱心裡盤算,陸過此人才華橫溢,日後定然會飛黃騰達的,在他落魄的時候交好於他,只怕日後對自己有百利無一害。
想到這裡,趙昱微微拱手說道:“陸先生節哀順變吧!大管家說先生隨行無馬匹,我這裡有劣馬幾匹,想送於先生,以助先生回鄉奔喪。”
“如此多謝大人!”林若當下連忙抱拳感恩戴德地說道。這趙昱還挺會收買人心的啊。不過交上他這樣的朋友對自己也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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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府內。
陳登派出了好幾個人到全城的客棧去找林若等人,可是回報的人卻告訴陳登,找遍了全城的客棧,就是找不到林若等六人。他當下不由疑惑地看向管家說道:“找不到那幾個人?這幾個人應當在徐州沒有什麼親朋好友,如何就找不到他們呢?”
“大人,會不會這六個人和那些難民一樣露宿街頭?或者暫住在破屋?你不是說這六個人穿得很落魄嗎?我看他們八成是無錢可住宿。”管家當下忍不住問道。
“確有這種可能。你們再派人仔細的找,務必要將這六個人找出來。”陳登說道。
這六個人目標那麼明顯,應該很容易找出來的。
天黑了,管家來報:“大人,主公所說的六個人被趙昱大人府上的管家請到了府上做客了。”
陳登愣了一下,隨即暗想,這趙昱下手也太快了。如今這六個人都在趙昱的府上,自己的計劃只怕沒辦法行得通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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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剛剛好轉,陶謙病了,不過他還是帶着病體讓衆人升帳議事。這幾日徐州風傳袁術命令孫策帶一萬大軍攻打廣陵,一時間徐州人心惶惶。曹操這隻虎剛走,又跑來袁術這隻狼,陶謙感慨莫非是天要亡我徐州?
陶謙嘆氣地看向手底下的衆文武說道:“諸公可有什麼辦法退這袁術的一萬大軍?”
衆文武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一片寂靜。
這個時候曹豹站出來說道:“主公,屬下願領軍擊退孫策的大軍。”
陳登轉臉看向曹豹,好一會說道:“不可。”廣陵要是孫策來攻,曹豹迎敵,那就等於將整個廣陵送給孫策。曹豹此人好高騖遠,絕不是一個能守住廣陵的合適人選。
這個時候趙昱也站出來了,他躬身向陶謙說道:“主公,曹將軍乃我徐州守將,不可輕走。卑職願意帶一軍赴廣陵,替主公鎮守廣陵,以防袁術偷襲。”
陶謙當下點頭說道:“若是明德(趙昱的字)去,謙無憂矣!卻不知明德要多少軍隊隨行?”
“三千足矣。廣陵尚有三千的兵力,如此六千足矣。”趙昱當下抱拳說道。他知道徐州如今兵力甚少,陶謙必然不會多派兵隨自己走的,因此也不敢多要。
陶謙聽了之後當下點頭說道:“如此就讓王德將軍帶三千人馬隨明德去廣陵防守袁術。明德,廣陵之事辛苦你了,我徐州東南防務便交給你了。”
“主公請放心,屬下一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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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帳後,趙昱離開刺史府,臉色不由愉悅了許多。
陳登看在眼裡,心裡早就有了計較。好個趙明德,這分明是在找機會離開這徐州的是非之地。沒想到看起來忠厚老實的他,竟然有這般的花花腸子。
想到這裡,陳登不由走上前,輕聲說道:“明德好手段啊。這般的手段連在下都要被你騙去了。”
“元龍所說何事?”趙昱聽了陳登的話,當下心中大駭,不由地看向陳登,不過面色如常地說道。
“那袁術攻打廣陵的消息只怕是兄放出去的吧?”
趙昱當下呆着了,看向陳登,這個陳元龍是如何知曉的?陳登見他這個模樣當下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他當下不由呵呵地笑着,低頭說道:“不過,徐州新敗,確實不得不防袁術趁機來襲。明德這次去廣陵,倒也是爲徐州圖一分安寧。”
趙昱當下鬆了一口氣。
“卻不知道是誰爲兄謀此計的?”陳登當下不由湊上前輕聲問道。
趙昱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了林若說過的話,不由說道:“此計正是昱所想,非他人之謀。元龍何故有此一問?”
“明德兄忠厚老實,當不會設此計,我看此計當是你府上借住之人爲你謀之的吧?是與不是?”
趙昱當下感慨,暗暗折服陳登的猜測,可是突然間打了一個冷戰,這陳登是如何知道自己府裡借住林若的事情的?莫非這陳登派人監視自己?若是如此,這陳登也太可怕了。
“明德兄莫要誤會,那六人在城門處,在下早已見過,尤其是對陸過此人,更是印象深刻。只怕爲兄謀劃此事的人,就是此人吧?”
“確實正是此人。”
“此人如今何在?”
“今早已經回吳郡奔喪去了。”
“哎……可惜了,又被他走了。”
趙昱看到陳登一臉惋惜的樣子,當下忍不住說道:“元龍,莫非此人元龍認識?”
“我懷疑此人,正是燒曹操糧草之人。不過苦無證據,卻沒想到讓此人走了。”陳登有些抱憾地說道。
陳登自是不知道林若爲何要這般匆忙的離開。
“主公,你不是說,我們要在徐州開客棧的嗎?卻爲何要如此匆忙離去?”旁邊的四葉忍不住問道。況且這幾日衆人在趙府裡有吃有喝,日子過得極端的逍遙。
“我爲趙昱設計離開徐州,想必徐州上下除了一人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出來。我離開就是爲了不想見到此人。”林若坦言說道。周瑜都可以揭開自己的面具,猜測自己是鬼狐的事情,誰知道這陳登是不是也和周瑜一樣厲害。在《三國演義》裡,那陳登可是一個將陳宮、呂布都玩於股掌之間的厲害人物。這樣的人,還是少惹爲好。
“主公懼此人?”
“是不想被人知道身份。特別是曹操,這次我們能用計燒了曹操的糧草,絕大部分原因是曹操不知道我在徐州。”
“哦。”四葉當下點了點頭。原來主公是想要讓敵人防不勝防,好厲害。
“主公,我們要去哪裡?”
“先回山寨,然後我要一個人去一趟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