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諾沒有睡很久,大約兩個小時後就起來了,陸小飛默默捶着自己的腿,鬆弛僵硬的肌肉。
陸小飛認真申明:“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他打擾谷諾休息,還幾次三番摔在人家身上,而對方也討回去了,的確是該兩不相欠。
原本心情還不錯的谷諾,想明白了陸小飛話裡的意思,卻不開心了。
冷冷地“嗯”了一聲,又開始一臉冷漠地坐在一旁的桌邊。
在桌上攤出了一張卷軸,將手上的純黑色種子和卷軸上的圖案相比較,果真一模一樣。
陸小飛見他好像是在很認真做一件事,也不敢上前打擾,躺好,就這麼瞧着。
想要直接從這種子上下手,看能不能探出點對方的線索;又不想弄壞了這一枚種子,畢竟自己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百般猶豫之下,谷諾還是選擇收起種子和卷軸,然後認真端詳柏克亞交給他的東西。
雪花球?陸小飛瞧見谷諾手上的東西,對於這個世界還能有自己這麼熟悉的事物,感到驚奇。
然而只是長得像而已,谷諾拿的,正是神秘人想要從柏克亞拿走的東西。
柏克亞在與谷諾分別前幾秒,臨時改了主意,將東西塞給谷諾,讓他保管。
手一觸碰到球體的邊緣,谷諾就能感覺到裡面封存的巨大力量,源源不絕地涌動着。
立刻明白,這股力量是屬於靈族人轉化出來,是他不能動用的。
不僅僅是因爲屬性不符,也因爲自己的能力還沒達到,能控制的住這靈氣的地步。
這點上,他很清楚,柏克亞也明白,所以纔敢將它交到自己手上。
谷諾突然轉過臉,正對上陸小飛的視線。
半晌,是陸小飛先移開了目光。
摸了摸鼻子,陸小飛裝作發呆的樣子。
總覺得,剛纔谷諾看他的眼神裡,多了一些從前沒有的情緒。
回程,回程。
水路走了約摸一天半,谷諾從船碼頭那等着的人那,得到闇達對他的回覆。
兩個詞:無事,不急。
接下來的路程,真的就像他之前說的:用腳走。
幸好陸小飛很有活力,以前雖然宅了點,但好歹,從小到大的體育課還是沒白上,沒有走了點路就露出氣喘吁吁的丟人模樣。
谷諾問他,有沒有興趣養只寵物,陸小飛想到谷諾養的那兩條蛇,再聯繫之前遇到的那些獸類,果斷選擇拒絕。
他解釋說:“還是不了,我不覺得自己能夠駕馭得了你們魔族的這些動物。”
林中小路,微風徐徐,帶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甜膩香氣。
陸小飛揉了揉鼻子,不是很喜歡這股味道,低着頭,看着自己可憐的腿。
他問:“你說大概半天的路程,都走了有五個小時了吧,什麼時候纔到啊?”
寂靜,谷諾沒有回答他。
實在不懂,這樣一路走過來的意義何在。
陸小飛扭頭,看向應該跟在自己右邊的谷諾:“我說……”
右邊無人。
陸小飛趕緊轉向左邊,左邊也沒有人。
這才發現谷諾已經不在身邊,他茫然地環顧四周,往來時的路走回去一段,也沒瞧見半個人影。
谷諾這麼一個有存在感的人,如果在這裡,自己怎麼可能看不見他。
什麼情況?
陸小飛又找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見到谷諾,終於開始急了。
莫非,谷諾的打算就是把自己這樣丟下,不管了?
喂!就算是嫌他煩,也不用把他丟在這荒郊野嶺吧!
如果真的要拋棄他,還在靈族的時候,就不用帶他回來,把他扔在靈族地界就好了啊。
找了好一會兒,陸小飛實在站不住了,蹲在地上,心情極其鬱悶,
撿起地上的小樹枝,用力地戳着地面,一下接着一下,狠狠戳着。
“說的那麼好聽,沒想到,這麼不負責。一聲不吭就把人扔在這種荒郊野外,這不明擺着讓我變成那些野獸的口糧嗎,都不夠它們塞牙縫。”
陸小飛絮絮叨叨埋怨着,心裡還是對谷諾抱有一絲希望,“再不出現,就算你有任何理由,我都不會聽……不會真的就這麼把我扔在這吧……”
“啪嗒”一聲,手裡瘦細的小樹枝,不堪陸小飛的蠻力,斷成了兩截,被他隨手扔在了一邊。
無奈地站起身,陸小飛往之前要走的方向繼續前進,不管如何,先走出這個林子再說。
谷諾不在身邊。
陸小飛卻總是下意識想要跟谷諾說話。
話說完,卻沒人回答,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對方拋棄。
陸小飛很不爽,心裡更不是滋味。
最好,你能給我一個完全合情合理的理由,否則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都不會再搭理你一下!
心裡這麼想着,陸小飛微微迷茫着自己的態度。
爲什麼……還有一絲絲委屈和不甘心的情緒?
與此同時。
谷諾看着突然停下腳步的陸小飛,以爲他是走累了,便說:“就快到了,再堅持一會兒。”
陸小飛沒有反應,保持着站定的姿勢,雙眼空洞,直愣愣望着前面。
谷諾指尖剛觸碰在陸小飛身上,就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的手彈開。
這種感覺,夢魘!
神色瞬間凝重,谷諾望向四周,迅速去尋找夢魘留下的痕跡。
陸小飛依舊呆滯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另一個情景這邊,陸小飛已經走了很久。
眼前的路還是跟之前一樣,漫無盡頭。
周圍的風景就像是不曾變過,這條路怎麼這麼漫長。
他感到內心越來越煩躁。
天也逐漸黑了,他低頭,煩悶地踢了下地上的一塊石頭。
石頭向前滾着,然後卡在一個的小土洞上,旁邊是一些碎細的樹枝。
覺得眼熟,陸小飛上前蹲下來查看,十分確信這是自己之前用小樹枝搗鼓出來的小土坑。
走了這麼久,走回了原地,鬼打牆?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按照現在的情形來看,陸小飛覺得事情,不像是自己之前以爲的那樣簡單。
谷諾沒有將他留在這裡,而是兩人被分別在兩個時空裡了吧?
無法看到對方。
陸小飛的腦子瞬間就理清了思路。
應該是這個林子有古怪,比如說有障眼法之類的機關存在。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的心突然就安了下來。
無論如何,谷諾都會找到自己的。
想通了這個,他乾脆坐了下來,待在這裡等着。
天越來越黑了,陸小飛堅信着谷諾會來找自己,會找到自己,幫自己離開這裡。
周圍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越來越冷,陸小飛抱緊了自己,恍惚地想到:要是自己真的凍死在這裡,怎麼辦?
獨自一人的孤寂感包裹全身,這種時刻,腦子裡想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不知所云。
他抱頭埋在膝蓋之間,腦子裡閃過一個想法:如果此時谷諾能夠出現……
刺眼的亮光,從頭頂的方向射下來,照亮這塊區域。
陸小飛擡起頭,眯了眯眼睛,以適應強烈的光刺激,然後,恢復意識。
現實世界裡,還站着的他,因爲長時間的站立不動,腿已經完全麻木。
這纔剛一動,腿就一軟,一旁的谷諾及時扶住他。
“怎麼樣?有沒有覺得身體哪不舒服?”谷諾臉上是真誠的關切表情,“抱歉,用了那麼久的時間。”
陸小飛回神,望了一眼他,無奈地聳肩,然後問:“我這是怎麼了?”
谷諾看着他:“夢魘,把你困在腦海意識裡了。等你意識逐漸虛弱,它就會接近你的身體,然後吞食。這種魔獸最擅長隱藏,我在附近都沒有找到它的蹤跡,只能等它前來找你的時候再下手。”
陸小飛攙扶在谷諾懷裡,順着谷諾的視線,看到那一邊有一團像果凍一樣透明的生物,正癱軟在地上。
“也是夠了,每次都是我中招。”
陸小飛自嘲感嘆着,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不需要谷諾再扶着他。
谷諾自責:“是我疏忽了,我以爲在這裡,不會出事。”
“呃……”陸小飛撓撓頭,替他辯解,“這也不能怪你,畢竟每次都是莫名其妙就栽進去,還要靠你才能化險爲夷。”
谷諾輕笑,有點無奈的笑容:“你給它們的感覺過於人畜無害,不免容易招它們覬覦,在它們眼裡,你就是容易下手的可口食物。”
聽着谷諾的話,陸小飛無語抽了抽嘴角。
堂堂食物鏈最頂端的靈長類動物,淪爲食材,好可悲。
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毛病。
看天色,還是中午時分,陸小飛低頭,手掌按着肚子位置:“好像又餓了。”
谷諾視線轉向地上,饒有所思盯着那攤逐漸融化消失的果凍狀生物:“你想吃這個嗎?”
對於谷諾的這個想法,陸小飛異常驚恐:“不想!”
這個提議被拒絕,谷諾微微苦惱:“附近,也沒瞧見什麼能吃的。”
陸小飛笑:“作爲一個普通人,還真羨慕你們這些人,想吃就吃,不吃也行,也不會覺得肚子餓。”
谷諾認真回答:“我們體質不一樣。”
陸小飛遲疑着,緩緩說:“實在是走不動了,要不,你抱着我走?還能快點到有城鎮的地方。”
谷諾有些意外:“你不是不喜歡我抱着你?”
陸小飛弱弱申明:“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我現在就想快點吃到熱騰騰的飯啊!哪還管的了那麼多。”
谷諾估摸着還有多少路程,說:“那等走到路盡頭,我再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