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昱睿已經死了,同時死的還有他的家人與護衛,整座王府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大長老蒼老的聲音響起。
“我早說過李昊天的後人不容輕辱,家園的實力已經不是試劍崖可以抗衡的了。”夏東海作爲大陸上唯一的一個劍聖,身上卻沒有一絲傲氣,反而深深忌憚家園,這恐怕是大陸最大的笑話了,至少長老們是這麼想的。
“哼,李昊天如果真的如此厲害,他的帝國也不會被東方的家族纂奪了。”二長老不屑道,三長老則靜靜地呆在角落,一言不發。
“難道百年前的仇恨真的那麼重要,足以讓你們失去平常心了嗎?如今的大陸,已經不是從前,武學聖地的地位自李昊天起,早就不在超然了。”夏東海嘆道,作爲雲霧山試劍崖的劍聖,雖然不理世事久矣,卻未失去睿智。
“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一定會來試劍崖的,看來我們即使想不參與其中也已經不可能了!”大長老的語氣中盡是無奈。
“該來的總會來的,既然犯了錯,那就要有承擔責任的勇氣。自李宇軒從紫竹林出來後,誰還看的清他的實力?劍聖不過是個笑話。”
看着轉身離去夏東海平靜的背影,大長老彷彿又看到了其父親當年的風采。
雲霧山,位於烏爾麗卡山脈的中段,也是飛鳥難越的秦嶺南部的分支山脈,海拔高度在一千七百米左右,是烏爾麗卡山脈第一高峰。但真正令其成爲大陸上盡人皆知的名山並不是因爲它的高度,而是山峰上的那座試劍崖。
從南部第一位劍聖開始,每一位劍聖都爲這座大陸武者心中的聖地增加許多神聖的光環。
但是今天,卻有一位年青人不是懷着崇敬的心情登上這座山峰的,指使他來的是其心中的一腔仇恨。
試劍崖的最外面是一座巨型寶劍塑像,標誌了試劍崖在武人心目中的地位。每一名來此地的劍手或武者在經過這座塑像時,都會躬身致敬,但這位滿面風霜,一頭白髮的少年卻打破了歷史的慣例,不但沒有躬身致敬,反而拔出身後的五尺長劍縱身斜斬這柄巨型青石巨劍。
塑像應聲而倒,巨大的斷劍砸在臺階上,其響聲有如天上的一記悶雷。
“大膽狂徒!”當值的青羽劍從宮中飛身躍出,大聲喝道。但當他看到眼前是李宇軒時,呆楞原地良久無語。
“不要擋我的路!”李宇軒從殘破的塑像處轉了過來,來到青羽劍面前,淡淡地道。
青羽劍心中很清楚。單憑自己一個人是絕對沒有辦法阻止面前這位白髮少年,但自己職責所在,又不能放他過去。
“李宇軒,我知道我擋不住你,可你想過沒有,以你一人之力怎麼會是試劍崖之敵,我勸你還是趕快下山吧!”
“是嗎?那要等我進去之後才知道。”李宇軒語氣中充斥着挑釁的味道。
青羽劍強忍住心中的怒氣,依舊語氣誠懇道:“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旦進去以後就可能再也下不了雲霧山。”
“也有可能是整個試劍崖被移爲平地!”李宇軒的語氣突然轉冷,眼光中閃過一絲堅決的神色。
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怒火,青羽劍終於飛身撤劍直衝向李宇軒,一片青光朝李宇軒當頭罩下。
“米粒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李宇軒語氣輕蔑道,顯然沒有將青羽劍放在眼裡。
手中盤龍古劍快若閃電刺向空中的青羽劍,如果青羽劍還按照原來的姿勢不變,毫無疑問將成爲盤龍古劍劍下亡魂,因爲這世上絕對沒有一柄劍的長度會超過五尺。但青羽劍顯然在動手之前也料想到這種狀況,自己漫天的劍光也只是虛招。手中劍與盤龍古劍輕擊一聲,整個人側身避過了盤龍古劍,方向依舊不便,彷彿整個人是貼這盤龍古劍的劍身滑了下來,只是速度比原先快了一倍。
“鐺!”
青羽劍被震開,落在地面上朝後退了四,五步方纔站穩,手中劍已斷,只剩下一尺餘長。
“以指爲劍,指劍!”青羽劍驚呼出聲。
剛纔李宇軒以左手手指爲劍,與青羽劍的相碰,竟然發出了金鐵相交的聲音。
“噗!”
青羽劍終於忍不住咽喉處的一陣血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一招,僅僅一招。李宇軒就重傷了雲霧山“試劍崖”中的青羽劍。曾令無數劍手黯然而歸的“護劍試劍崖”竟然擋了了對方一招。
青羽劍呆楞在那兒,良久,終於長嘆一聲,倒轉手中斷劍刺入自己腹中,也算爲自己的生命畫上了一個休止符。
當青羽劍的身體倒在塑像的碎石邊時,四名身帶各式兵刃的人自大殿中竄了出來。
“什麼人敢到試劍崖殺人!”四人中脾氣最爲暴躁的閃電劍第一個喊道。
“我!李宇軒!”
四人這才注意到立於自己面前的年青人。
“你就是李宇軒?”四人中唯一的女性藍羽劍喊道。
李宇軒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你爲什麼要殺人?”閃電劍咆哮道。
“因爲他該死!”
“那你也該死!”閃電劍忍不住就想往前衝,但一旁的藍羽劍卻拉住了他。
“家主,一命抵一命,我們雲霧山現在步欠你什麼了,你可以下山了。”
“什麼,你放他下山?”閃電劍以及其他三人都象看怪物般盯着藍羽劍。
“一命抵一命。”李宇軒揮劍朝地上青羽劍的屍首一指道,“他嗎?今天除非夏東海在我面前自盡,否則誰也別在我面前提什麼一命抵一命!”李宇軒突然仰天長嘯,強霸的神龍心訣當場將藍羽劍等四人震退三步。
好恐怖的力量,單憑這份強勁的內力,恐怕這裡四個人的確是擋不住他。
藍羽劍等人心中都在估算此刻場中雙方的實力對比,最後得出的結論還是:擋不住!
但既然身爲“護劍試劍崖”,即使明知擋不住,也惟有奮力一搏,最多也僅是個死而已。
四人相互瞧了對方一眼,彼此交換了心中堅定得信念。
就在四人先一擁而上,以命相搏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阻止了他們。
“別動手!”
大長老蒼老的聲音阻止了藍羽劍四人的身形。
“家主,請聽老夫一句話。”大長老此刻的容貌與一年前相比,顯然已經老邁了許多,連身上僅有的一點雄渾之氣都消失無蹤。
李宇軒沒有說話,反而將前指的盤龍古劍收回,斜指地面。
“家主,如果我今日在你面前自盡,是否可以以老夫一命抵若蘭小姐一命?”
“大長老!”其餘四人沒想到大長老會提出這樣一個建議,明顯使想以自己的性命使得試劍崖避免這一次劫難。
李宇軒依舊搖頭,淡淡地回道:“今日我只取夏東海的命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大長老無奈地低下了頭,整個人似乎一下子有蒼老了許多。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憑一己之力擋一擋家主!能夠死在盤龍古劍下,老夫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大長老,我們……”其餘四人顯然想與大長老一起出手,卻被大長老揮手打斷。
“你們上去不過使枉送一條性命,!藍羽劍,速往藏劍閣通知劍聖,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把老骨頭能夠撐多久!”
“這柄盤龍古劍原本就是你的,我決不會以此劍取你首級!”
李宇軒右手平舉,隨手以擲,盤龍古劍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平穩速度緩慢地飛了三,四丈,直直插入塑像中,沒劍而入,只餘下一個劍柄。
李宇軒露了這麼一手,大長老的臉色明顯起了變化。與兩個多月前比較,自己面前的這位頭髮全白的少年,功力已經使今非昔比,達到了超凡入聖的境界,自己如能在其手下走上十招,恐怕也算是僥倖了。
大長老再次抽出了腰間封存了三十餘年的佩劍,平舉前胸。
整整三十七年,自己都沒有再沾劍氣,可沒想到再短短兩個月中,自己就兩次動手使劍。
李宇軒在見到大長老抽出佩劍平舉時,臉上的神色也變了,原先傲慢與輕視都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一種宛如大海,浩若深淵的平靜。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絲暴虐之氣,與先前的狂傲判若兩人。
“家主,你難道想空手接我的劍招嗎?”
見李宇軒此刻依舊雙手空空,大長老忍不住問道。
李宇軒微微一笑,也不言語,伸出右手的食指與中指遙指前方,一道長約兩尺的白色光芒由指間激射而出。
“無爲而劍,聚氣成質!”大長老喃喃自語道。
李宇軒展顏一笑,身形突然躍上半空,在將近五丈的高空倒轉身形,頭下腳上,朝大長老站立之處臨空下刺,氣勢驚人,而指間的劍氣更使吞吐不定,宛如一條毒蛇。
很明顯,李宇軒一出手即是如此凌厲的進攻路數,是逼迫大長老與其硬拼,而不讓對手發揮劍法老練,經驗豐富的優勢。
大長老眼見李宇軒這一招臨空下刺,心中暗自佩服其縝密的思路。以強勁的進手招數逼迫自己與他比拼勁力,而捨棄自己劍法上精深的變化。但如果自己不接這一招,那勢必將陷入被動。
大長老聚集全身功力,揮動手種寶劍硬架了李宇軒這招指劍。
兩人的功力都非比尋常,這一全力交手,四周立即被兩人相撞擊的氣勁所籠罩。閃電劍三人也感覺到呼吸不順暢,趕緊朝後退去,以避免被四處激射的劍氣所傷。
但劍氣終究使純以內力匯聚,對付尋常的高手當然使威風八面,但面對大長老如此級數的高手,就可以看出劍氣與堅實的劍器之間的差異。剛纔李宇軒的劍氣曾一招斬斷青羽劍的佩劍,而現在,終究承受不了如此劇烈的架格而被大長老擊散。
“好!”閃電劍三人忍不住叫了起來,但接下來的狀況卻令他們大惑不解。
被擊散了劍氣的李宇軒在遠處昂然而立,竟然沒有一絲被挫敗後的懊惱和沮喪。反觀仍舊站在原地的大長老卻是搖搖欲墜,臉色一片死灰。
“大長老!”閃電劍三人奔至大長老身旁,才發現大長老胸口鮮紅點點,彷彿被無數細小的暗器所傷。
“太卑鄙了,竟然用暗器傷人!”閃電劍一握手中巨斧就向前衝去,卻再次被大長老叫住。
“不是暗器,是劍氣!”
原來李宇軒早已料到自己的劍氣還不足以與大長老手中劍硬架,因此在大長老的劍與自己的指劍相交時,他用神龍心訣將劍氣自行擊散,變成了無數以劍氣所化的暗器朝大長老胸口急射,從而一招得手。但大長老畢竟也不是普通的劍手,驚覺李宇軒之計,不但沒有撤劍抽身急退,反而將原先防守的劍招變成攻擊的招數,斜指李宇軒因擊散而微微凝滯了一瞬的右手。同樣是劍氣,貫穿了李宇軒的右臂。
“不愧是大長老,不過只是你以一命換我一臂,值得嗎?”李宇軒站在遠處問道。此刻的閃電劍三人也注意到其胸口下的一大片血漬,顯然也是受傷不輕。
大長老微微咳嗽了幾聲,血順着嘴角淌下。
“李宇軒,今日你絕對不是劍聖的對手,我看你還是下山去吧!”
事實上,大長老之所以以自己的性命去拼李宇軒的一處臂傷,原因有二。一是不希望李宇軒與夏東海交手,因爲一旦兩人交手,而李宇軒也沒有受傷,那很可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自己對不起曾救過自己一命的上任劍聖。二是出於對李宇軒的愧疚,不論怎樣,白若蘭的死自己有無可推卸的責任,李宇軒若因爲受傷而放棄與夏東海一戰,對李宇軒而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結果卻令大長老失望了,他並沒能阻止李宇軒與夏東海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