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奧卡萊城,城主府。

奧卡萊城位於布林佩斯聯盟與普魯士帝國的北部邊境上,是扼守普魯士帝國前往聯盟的兩大城市之一。同時,奧卡萊城也是聯盟的七大城之一。現任城主巴布是原先聯盟的二號人物,而該城的實力原先也是僅次於埃其豐爾城。但隨着近年博斯科姆城在城主聖西奧•李的管理下,實力不斷提升,再加上在幾年前娶了聯盟主席孟席斯的女兒,憑藉老丈人在聯盟內的地位和勢力,聖西奧•李已經漸漸取代了巴布原先在聯盟的地位。而更加令巴布無法容忍的是,屬於自己管轄的青色軍團似乎也失去了往日在聯盟“七色騎士軍”中優勢地位。聖西奧•李的綠色軍團不但在裝備和人員素質上超過了青色青史軍,而且聖西奧•李更是在近年培養了一支脫離於聯盟指揮之外的私人武裝。雖然巴布曾千方百計得探聽這支軍隊的數量和人員編制,但不能否認的是,在這方面,聖西奧•李的保密工作都可以說是滴水不漏。直到今天,巴布手頭還沒有有關這支部隊的具體確實的情報,這令巴布懊惱不已。

這個二十多歲的黃毛小子,他憑什麼爬到我的頭上去。根據聯盟的法律,這次在埃其豐爾城召開的聯盟最高會議將選舉新一屆的聯盟主席。在幾年前,聯盟所有的人都認爲自己是下屆聯盟主席的不二人選,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在博斯科姆城上屆城主死後,聖西奧•李在短短几年時間裡就使得該城的實力大增,先後控制了聯盟幾個小的城邦,特別是其在控制了坎伯威爾城後,整個聯盟在西線的邊境控制權就完全落入了那個小子手中。也正是因爲這一點,使得他敢在聯盟內那麼的囂張。還有那個該死的孟席斯,害怕自己接任主席之位後削弱他在聯盟內的勢力,竟然與那個小子一個鼻孔出氣,聯合起來對付我。現在除了阿德萊城的萊恩以外,七大城中至今還沒有其他的人明確支持我擔任下一屆聯盟主席。而在那小子方面,孟席斯與門都城的班布魯斯都已經明確表態支持聖西奧•李。既然你們對我不仁,那也就別怪我對你們不義!

坐在城主府大廳內想着自己心思的巴布,渾然不覺有一個人此時正邁步走進大廳。

“老朋友,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連我走到面前還沒看見,城主大人的架子可真是大啊!”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巴布的死黨,聯盟七大城中阿德萊城的城主萊恩。兩人相交多年,在聯盟內是有名的“一家親”,巴布的小兒子娶的就是萊恩的第二個女兒。因此,在現今七大城中,也惟有萊恩還是支持由巴布接任下一屆的聯盟主席。不過現在的形勢,對巴布是相當的不利。這屆主席的後選人在上次的聯盟會議上已經討論並且經由聯盟大會投票,年僅二十二歲的聖西奧•李將和聯盟內的“二號人物”巴布將要一決高下。在現在已經明確表態的三個城主中,有兩個支持前者,巴布現在可以說是處於背水一戰的境地。除非他能將卡遜城城主加倫斯和帕塞夫斯城城主阿特伯裡金拉到自己這方面來,否則這次的選舉巴布必輸無疑。

“是不是在想聯盟主席選舉一事啊?”見自己的親家還沒回過神來,萊恩又問了一句。

直到現在,巴布才注意到自己面前正站着一個人。

相對於身材壯碩的萊恩來說,巴布的個子就象是個孩子。但令人奇怪的是,在聯盟內,萊恩總是事事聽命於巴布,就象是他的一隻跟屁蟲。因此,雖然兩人一直都保持着朋友的親密關係,可在以智謀聞名聯盟的巴布心中,萊恩根本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是一個自己隨時可以利用的工具。

“原來是萊恩啊!你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啊?聯盟會議召開在即,你不往南趕,卻跑到西邊來,是怎麼一回事啊?”巴布慣有的笑容在其臉上浮現,現在的他和剛纔一臉苦澀的他判若兩人。

“還不是和你一樣,聯盟主席的事情一天未定,我這心是一天也安靜不下來啊!”萊恩一副束手無措的模樣,看在巴布眼中和一個笨蛋無異。

真是個豬腦袋,瞧你一臉的笨樣,料你也幫不了我什麼忙。看來這件事情最後還是要靠自己。

幾天前,巴布曾派人前往卡遜城,希望能和加倫斯結爲親家,將自己的小女兒許配給加倫斯的兒子。結果加倫斯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派人來說這段時間事情比較多,希望將這件事情放到聯盟大會以後再說。

等聯盟大會結束!我還和你結什麼親家!

“萊恩啊,我有點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們到裡面去談!”巴布見大廳裡沒人,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見他一臉神秘的樣子,萊恩開始覺得事情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事實上,萊恩並不象他外表表現出來地那麼沒有頭腦。相反的,巴布以前的任何一個小動作或者什麼計劃一類的東西,沒有一次不在他的預料之內。

巴布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實,那就是萊恩當年接任他的父親成爲阿德萊城城主前,他並不是其父親的唯一兒子。當年萊恩還有一個比自己大兩歲的大哥。從小到大,他都生活在他哥哥的光環之下,比起樣樣強於自己的哥哥,他簡直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浪蕩貴族公子。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的哥哥在一次打獵時竟然莫名其妙的被一條毒蛇咬死。

在萊恩剛接任城主的那段時間,聯盟許多人都猜測阿德萊城在聯盟內七大城的地位將會拱手讓人。但現在幾十年過去了,阿德萊城卻依舊是聯盟七大城之一,其地位到現在還是穩如泰山。

第一個注意到這一點的不是別人,正是博斯科姆城的年輕城主聖西奧•李。

當有一次聽見文森特在背後議論萊恩時,他說過一句話。

“永遠別忽視你身邊的任何一個‘普通’人,即使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個笨蛋,你也不可以這樣認爲。敵人要想置你於死地,最好的辦法就是買通你身邊的人,歷史上有許多偉大的人物,他們往往不是死於敵人之手,而是死在了從自己身後射來的冷箭。總有一天,巴布會爲他的自以爲是付出沉重的代價!”

後來所發生的事實最終實踐了聖西奧•李的“預言”。

奧卡萊城,城主府密室。

在人前總是一臉笑容的巴布此時臉上陰雲密佈。就在剛纔,由自己布在埃其豐爾城的眼線傳回了一個消息,一個對於巴布壞的不能再壞的消息。

卡遜城的城主已經到達了埃其豐爾城,而且明確宣佈自己將支持年輕的聖西奧•李接任下一屆的聯盟主席。至此,巴布在這場政治鬥爭中徹底地輸給了自己眼中的那個黃毛小子。

“咣鐺!”

一個金制的酒杯被巴布拂到地上,裡面的酒水也灑得到處都是,甚至有一些濺到了巴布自己的衣服上,這使得原本心情就一團糟的巴布更是怒火沖天。

此刻坐在一邊的萊恩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注視着發生在自己眼前的這場不大不小的“事故”。

也只有在萊恩面前,巴布纔會顯露他暴躁的性格和粗魯的舉止,而在其他人的面前,他永遠都是那麼親切和藹,永遠都是那麼彬彬有理。

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在自己看不起的人面前顯露出他性格真實的一面,而此時的巴布也不例外。

如此性格,又如何能成大事?

萊恩外表一副傻傻的模樣,其實他的心裡比誰都清楚。在缺少了孟席斯的支持後,巴布輸掉這場權力之爭是在情理之內。

一個人變得暴躁不安,那就意味着他判斷和處理事情將會發生偏差,也同時有可能會犯致命的錯誤。

萊恩一直在等這樣一個機會,雖然他等的時間有點長,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等的很值得。

在聯盟的七大城中,阿德萊城一直是處於末位,不論是經濟還是軍事,都是七大城中實力最弱的,而其轄下的藍色軍團,在聯盟中更是有“垃圾軍團”的綽號。

在萊恩接任城主之後,他也曾想盡各種方法,希望能夠增強阿德萊城的經濟實力,進而在軍事上也有所作爲。但該城的地理位置卻是一個限制其發展的決定性因素。

阿德萊城同奧卡萊城一樣,也是處於聯盟的北部,控制着另一條普魯士帝國進入聯盟的陸上通道。但由於其地處高加索山脈(大陸西部與大陸北部的地理分界線)的末端,地理位置異常偏僻,再加上山路蜿蜒曲折,還時常因爲山洪等原因使得道路被毀,造成人畜傷亡。更讓商人提心吊膽的是,這段路將經過一大片原始森林,林中樹木遮天蔽日,終年不見陽光,極易迷失方向,加上其中猛獸橫行,因此被人們稱之爲“雄鷹的安息地”。正是由於以上的種種原因,這條路被大陸西方稱爲“死亡山路”。雖然由該城進入大陸的中部在地理上是屬於一條相當便利的通道,但懼於“死亡山路”的恐怖,很少有商人敢於選擇它進入大陸中部。

相對於危機重重的“死亡山路”,經過奧卡萊城進入布林佩斯聯盟到達聯盟首府埃其豐爾城,再折向東進入大陸中部,是商人們通常選擇的一條道路,也可以說是大陸西部通往中部的唯一陸上通道。

正是因爲有了這條“黃金通道”,才使得奧卡萊城長期佔據聯盟七大城的次席地位。論經濟實力,它與擁有布拉米奇通大銅礦的博斯科姆城可說是不相上下。論軍事實力,即使是駐紮在聯盟首府的赤色軍團,在士兵素質和戰鬥力上也比不上該城的青色軍團。

早在十幾年前,萊恩就將奧卡萊城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聯盟內的實際情況和兩座城市實力上的差距,都決定了自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吞併掉奧卡萊城。

整整十年前,萊恩聽到一個消息,紐英曼帝國的揚克爾公爵與普魯士帝國的撒克蘭大帝私下籤定了一個秘密協議,具體內容即是雙方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將停止彼此間的戰爭,而將自己帝國的戰爭矛頭分別指向法布爾王國和布林佩斯聯盟。對於一心想吞併奧卡萊城的萊恩而言,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擅於抓住每一個機會,而爲自己爭取到最大的利益,這就是萊恩最大的特點。當年他趁自己哥哥打獵的機會,命人將一條毒蛇放到他的營帳中,由此而獲得了家族的繼承權。現在,他要利用普魯士帝國的實力來達到他打擊奧卡萊城的目的。

在花費了難以計數的金錢後,萊恩終於如願以償地打通了其與普魯士帝國上層權貴之間的消息渠道。普魯士帝國在這十年中,每一次在帝國東線的部隊調動,萊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通過自己長時間的觀察和分析,現在的萊恩可說有十成的把握,確信普魯士帝國將在近段時間內大舉入侵布林佩斯聯盟。

就在萊恩趕來奧卡萊城之前的一個月,他已經通過了以前在普魯士帝國上層貴族建立的關係網,同“帝國雙星”之一的普魯士帝國宰相伯倫第斯特達成了一個秘密協定。在普魯士帝國入侵布林佩斯聯盟的過程中,他將會置身事外。而且,在雙方都確信必要的時候,阿德萊城將投靠到帝國一方。而現在,普魯士帝國世襲侯爵的文書已經放在了萊恩的密室中。除了爵位以外,伯倫第斯特還同意一旦帝國佔領整個聯盟,萊恩將同時成爲奧卡萊城和埃其豐爾城的城主。

對於普魯士帝國的撒克蘭大帝而言,區區幾座城市和一個世襲侯爵的封號並不算什麼,他看中的是布林佩斯聯盟衆多的人口和強大的經濟實力,以及其扼守大陸西部咽喉的地理位置。只要兼併了布林佩斯聯盟,普魯士帝國將會成爲繼東方天龍帝國外的又一個超級大帝國。至於紐英曼,那也只不過是一個苟延殘喘的西方落日而已,撒克蘭將會把紐英曼的皇室趕到大海里。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普魯士帝國在帝王歷的176年,將原先佈防於帝國西線的大軍調到了東線,在帝國和聯盟的邊境部署了十多萬精銳部隊。

而這所有的一切,做爲奧卡萊城城主的巴布至今還矇在鼓裡。在他的心中,只有那個黃毛小子,也只有聯盟主席那個權位。

今天的這個結果巴布不是沒想到過,聖西奧•李在聯盟內的迅速崛起已經讓他看見了潛在的危機。在半年前,他聯合萊恩,在聯盟大會上提出脫離聯盟獨立,就是在威脅孟席斯,結果對方根本不買他的帳,最終還是通過了聖西奧•李參加下屆聯盟主席選舉的決議。

想到這裡,巴布的腦海中浮現出孟席斯和聖西奧•李得意的模樣心中的那團無名業火不禁燒得更大。

“見鬼的聯盟選舉,見鬼的孟席斯,我巴布今天對天發誓,總有一天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總有一天會讓你們明白得罪我巴布是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巴布的話似乎是從自己的牙縫中擠出來一樣,尖銳異常。

在此刻萊恩眼中,巴布就象是一隻失去了獵物的獅子,暴躁而又懊惱。現在的他只注意到了從自己口邊溜走的肥肉,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腳下的陷阱。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難道眼看着那小子坐上主席的位置!”

萊恩的話對於現在的巴布而言,無疑是火上澆油,使得原本就已經開始喪失理智的巴布變得更加瘋狂。很顯然,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部分判斷出一件事情對或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報復,報復孟席斯,報復聖西奧•李,甚至要報復整個布林佩斯聯盟。

“怎麼辦!當然是要讓那個黃毛小子和他的岳父後悔他們今天的所作所爲!”

“難道我們……”

萊恩心中已經開始在偷笑,他已經看見自己的獵物在一步一步接近陷阱。只要他一掉進這個陷阱,那他就將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自己等了十幾年,做了別人眼中十幾年的跟屁蟲,現在終於是自己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對了,你上次說有個普魯士帝國的情報官員曾經和你聯繫過,你現在還能不能找到他?”巴布臉上開始顯露出一種近乎於變態的興奮神色,過分的激動的臉部表情,微微發顫的身體,無一不顯示了其現在已經接近瘋狂的心理狀態。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自從你上次提出反對意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普魯士帝國的人了。”

獵物雖然已經快上鉤,但自己還是要小心謹慎。

和巴布相處了十幾的年的萊恩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性格和心理。多疑和鹵莽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思維方式同時存在於他身上。現在的自己只能將他的思維引向那個自己早已設定好的方向,具體的行事方案還需要由他自己提出來。如果現在自己忍不住,直接將自己想好的提案拿到他的面前,那巴布一定會有所懷疑,甚至有可能破壞自己的計劃。

“你儘快和普魯士方面取得聯繫,既然孟席斯他們這樣對待我,那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在巴布滿臉恨意地說出這句話時,一旁的萊恩嘴角浮現出一絲陰冷的笑意,就象一個獵手看見獵物掉進了自己設的下陷阱時的模樣。但這一閃而逝的笑意卻沒有引起巴布的注意。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一直以來被自己視爲廢物的萊恩會是伏在自己身邊十幾年的一隻狼,一隻擁有狐狸般狡猾頭腦的惡鯊!

“不過,我想這個,這個需要一點時間。”

萊恩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蒼白異常。

萊恩的這種表情在巴布眼中,完全是一種驚恐的表現。

沒有用的廢物!

巴布再一次的在自己心中重複這句話,卻不知道此時自己眼前的“廢物”正挖好了一個陷阱讓自己跳。陷阱很深,而且在下面都佈滿了尖利的木樁。一旦跳下去,那結果只有一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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