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後維克多和夜來走在海德堡大學的林蔭小道上。
“對不起!我未曾料到格爾達他們會如此排斥外族。我們猶太民族多年來受到太多欺凌,即使有人想真心幫我們,我們也不敢再相信。”維克多有些歉意。
夜來微微笑了笑:“我能理解!多年的欺凌,你們早已不再相信外族。但我覺得格爾達對我的敵意並不是不相信那麼簡單。”
維克多頓時無言頓住腳步,一瞬間有些欲言又止,夜來有些詫異:“你怎麼了?”
“沒什麼,你爲什麼會那樣認爲?”
“不知道,”夜來微微低頭:“就是一種直覺。”
維克多一把攬住她,輕輕擡起她的頭笑着說:“不要多想了!你爲何總是喜歡低頭?眼中從來都是憂鬱?”
夜來有些怔愣,低下頭小聲解釋:“多年的習慣,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
“戰爭讓你害怕嗎?還是這個戰火紛飛的亂世讓你痛苦?但是,夜來,無論如何你都要相信我會護你一生周全!”維克多拉她轉身,深情凝望,無比堅定說出自己一生的誓言。
多年後,維克多漫步海邊想起昔日的誓言,不禁苦笑,他們兩個的人生幾乎錯位,似乎並不是自己護她周全,而是她時刻護得自己周全!
夜來看着自己心儀的男子,眼角升騰起朦朦的霧氣。
兩人手拉手沿着林蔭小道走向宿舍。小道曲折而悠長,她的心中充滿溫煦的寧靜,身側那雙緊握的大手,如同誓言一樣,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平靜而又微笑的走着,心中默唸:白首不相離。多年後,夜來午夜夢迴,那一路走來如同走完整個漫漫人生。
剛回到宿舍,莉莎就蹦蹦跳跳的跑來找她。
“夜來!猶太復國運動精彩嗎?”
聽她如此問夜來不禁有些擔憂,莉莎不諳世事、熱情洋溢,說話也不知道顧忌,這個姑娘似乎並不知曉自己的兄長所從事的事業有多麼的危險,稍有不甚可能就是天人永隔。
夜來拉過莉莎的手鄭重告誡:“莉莎,猶太復國運動是很危險的事情,以後一定要少提及,要不然維克多會有生命危險。”
莉莎聽見她這樣說,調皮的吐吐舌頭,有些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注意!”
說完,她輕輕掐了掐夜來的臉。
“你也知道蓋世太保現在在全國抓捕猶太復國運動的領導人,所以你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我們周圍有很多蓋世太保的眼線。要是被他們知曉,維克多就麻煩了!”
莉莎點點頭:“夜來,你這次和我哥哥一起去聽了些什麼?”
夜來把會議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也把格爾達對自己莫名的敵意告訴了莉莎。莉莎聽了臉色微微有些變化有些欲言又止。
夜來有些好奇:“你也認識她?”
莉莎見不能隱瞞,當下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夜來:“格爾達是海德堡大學法學院的學生,和哥哥一起領導猶太復國運動多年很喜歡哥哥,所以對你自然是有敵意。”
夜來一愣有些落寞的低下頭。
“哎!你千萬別太介意!哥哥認識她多年,如果真喜歡,他們早就是戀人了。”莉莎急忙解釋。
夜來微微搖頭,踱步來到窗前:“我不是介意。維克多身邊的朋友因爲我的中國的身份排斥我,我該怎麼辦!”
窗外大雪紛飛,更引得夜來愁思萬千。莉莎見她眼中盛滿哀愁,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好友,走過來拉起她的手笑着說:“想這麼多幹嘛!走!我們出去堆雪人去!”
不可否認莉莎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即使是夜來這般憂鬱的人也能被她感染。兩個女孩很快就在雪地堆起一個胖乎乎的雪人,忘我相互打起雪仗來絲毫未注意不遠處的楓林內拍照之人。
雅加•萊克爬上楓林中斜放着的石塊,專注而沉默的舉着相機從各個角度拍照,石塊的斜面滑而陡峭稍有不甚就會摔倒,他卻渾然未覺的調整的姿勢。
米爾斯小心在後面提醒:“將軍,請小心!
雅加被打斷微微側首回視他,神情無絲毫變化,眼神卻如寒冰般冷漠。米爾斯深深打了一個寒噤,有些懼意的低頭。
他收起相機從斜石上下來,將手中的相機遞給他,在檫肩而過的瞬間冷漠低沉的聲音入耳:“我明天去柏林,你知道該怎麼做。”
“明白!將軍!”米爾斯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只覺得後背寒毛豎起一股涼颼颼的寒意竄上脊背。自己不小心知曉將軍暗藏的心事會不會有引來殺身之禍?目前只有先做好將軍目前吩咐的事情纔能有轉機。
米爾斯匆忙轉身小跑去追雅加•萊克,在出楓林的拐角處與一人撞了滿懷。米爾斯冷冷瞪了他一眼繼續去追,被撞之人正是路德教授。
路德教授在舞會上早已認識米爾斯,自然知道他是雅加•萊克的侍從官。順着雪地上清晰的腳印走到楓林深處,透過層層楓葉兩個女子嬉戲的身影清晰可見。
他頓時全身冒出絲絲冷汗,這兩個女子的臉自己熟悉至極,倘若是間諜那猶太復國運動的秘密基地不就暴露?
不!不!他極快否定了自己的推理,就算夜來可能是間諜,莉莎一定不是。雪地上的腳印到此處就嘎然終止了,米爾斯到此處定然不是來交接情報。
他仔細查看雪地上的腳印,似乎有兩個人來過此處;一人必是米爾斯那麼另外一人是誰?思及此,路德教授頓時膽戰心驚,猶如炸響陣陣驚雷。
他急忙往辦公室回趕,一路上心中無數個念頭閃過,是不是該撤銷這個秘密基地?能否告訴維克多這件事?來到辦公室冷靜思考片刻,路德教授叫來格爾達將所見詳細告知。
格爾達有些憤怒:“我就知道那東方女人接近維克多沒按好心。雅加•萊克憎惡猶太人世人皆知,倘若她真是間諜我們多年的心血就要毀於一旦。”
“這麼說,你也不認爲夜來一定就是間諜?”路德教授問。
“莉莎和她在一起,而且老師也說腳印在林中就終止了。所以她有可能並不是間諜。”格爾達冷靜的分析。
路德教授讚賞的笑了笑:“格爾達你有一個成大事人的天賦,即使在痛苦難過時依然可以冷靜的分析問題。”
“老師!”格爾達被點破心事試圖阻止路德教授。
路德教授正色的說:“你對維克多的心事老師心中明白,但是人這一生最不能勉強的就是感情。”
格爾達冷冷一笑:“老師,我不認爲那個女人是間諜並不意味我會認輸、會成全他們。”
路德教授有些疑惑:“那你的想法是什麼?”
“老師真的認爲那女人和維克多適合?她就是朵嬌養的鮮花,猶太復國運動卻是要付諸生命和鮮血的!她在一日就會拖累維克多一日!”格爾達淡淡的分析,語氣卻是說不出的堅定。
路德教授靜靜聽完自己最得意的女學生的分析陷入沉思。格爾達說的沒錯,無論那個女人是不是間諜,留在維克多的身邊只會成爲復國運動障礙。
“那你打算怎麼辦?”路德教授問
“另外的腳印我推測是雅加•萊克。但無論是與不是我都會讓維克多相信那個女人是雅加的間諜。爲了安全,爲了復國運動!那個女人必須是間諜!”格爾達冷笑。
“你想誣陷夜來?”
格爾達霍然跪地:“老師,您必須幫我!爲了復國,也爲了我的愛!”
路德教授神情複雜的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女學生執着無悔的眼神,心中微微嘆息,這樣的亂世,生命都如同飄萍,更何況愛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