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先沉吟道,“這倒沒有規定。說女孩子不能考騎馬的。”他忽的眼神一亮道,“珊妹,也許這年考的規定可以從你這兒開始先變一變。”他擡頭望着安寧笑道,“謝謝你啊媳婦,又給相公出這麼好的點子。”
安寧怔道,“我出什麼了?”
朱景先笑道,“你別管了。這幾天都跟着我瞧這年考,想問什麼就問我好了,回頭相公再好好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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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朱兆年道,“讓珊兒學騎馬,拿這個將來參加年考?”
朱景先點頭道,“是啊。”他望着爺爺道,“爺爺,您覺得行麼?”
朱兆年道,“這是珊兒自己提出來的?”
朱景先笑道,“是小蓮子想出來的,她今天去看年考,問珊妹喜歡什麼,珊妹說喜歡騎馬,小蓮子就問我,可不可以讓珊妹參加騎馬考試。我倒覺得可以一試。”
朱靖羽微笑道,“這丫頭說她傻吧,倒有這麼多怪問題!”他沉吟一下道,“不過倒真的可行,景先,你是想借此爲契機慢慢改變年考制度吧?”
朱景先點頭道,“是的,爺爺。小蓮子這個主意我覺得挺好,既不張揚又不違反祖制。說實話,以珊妹這性情,你讓她現在學什麼都學不來,倒不如找個她喜歡的,讓她趕緊學上幾年,要不過上五年,咱們真眼睜睜看着她出醜不成?”
朱靖羽和朱兆年都點了點頭。
朱兆年忽笑道,“珊兒這年考真是我一塊心病,我本來想着今年考完後,無論她喜不喜歡,都得抓着她好好學上一兩門技藝,可又總覺得有些不忍心,那孩子的性情隨她娘,根本就不是能老老實實坐得住的人。若是真能允許她考騎馬,她是真心歡喜的。再讓她學學射箭,弄個全套,想來也說得過去了。不能來文的,來武的也行啊!”
朱靖羽笑道,“那你是同意了?”
朱兆年道。“非常之贊同!”
朱靖羽道,“那就這樣,這事兒我到今年年考結束時宣佈,就說女子科目從明年起不僅侷限於琴棋書畫、針線刺繡、詩詞歌賦這些,哪怕是男子科目,只要有本事,都允許來考!當然,若是有男子喜歡女子科目,他想來考也行啊,不拘一格,只要提前提出來就行,你們以爲如何?”
朱兆年道,“爹思慮的甚是周詳,第一次也不宜大動,就先這樣吧!”他望着朱景先笑道,“我讓你帶媳婦去瞧,她倒真瞧出些名堂來,繼續帶她去啊,最好再多瞧出些東西來!”
朱景先笑道,“就是爹您不說,我這些天也非拖着她跟我瞧完全程不可。”
安寧看那年考。起初新鮮,看了兩天後就不願再去,大嫌沉悶,在那裡不讓大聲說話,又不能進去玩,還不如回去教鸚鵡說話,或者跟朱景珊帶着小熊小虎一起到園子裡去玩。可朱景先卻堅決不肯,硬拉着她每天去轉一圈。
好不容易捱到年考結束,朱靖羽在跟族中長老知會一番後,宣佈了那條新規定,倒在族中引起一陣小小的議論,不過無傷大雅,大家也一笑置之,看將來有沒有人真的考這些新科目。
朱景先觀察多時,發覺其他三房子弟多年在長房庇護下,已經養成習慣。每年大額的紅利保證了他們豐衣足食,自己雖然也要幹些事情,卻根本不用指望這來謀生,根本不願再操心去經商賺錢,而是隨心所欲的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情,甚是自得。倒是長房子弟,從小耳濡目染就要承擔賺錢養家的職責,早熟得很,縱有喜歡的事情,也多半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從事,只能羨慕其他三房子弟。朱景先瞧着心中甚是苦惱,也不知怎麼扭轉這局面。
朱景珊自從聽爺爺說了那消息後,興奮得不得了,纏着她娘馬上就要去學騎射。安寧在家悶了幾日。也天天吵鬧,要去騎馬,朱夫人抽了一日晴好天氣,帶她倆去馬場騎馬。
朱景亞和朱景明結伴出行了,朱景先的事務又加了一些,再加上有心事,也沒心思陪她們去玩了,只囑咐了安寧一定要小心聽話,送她跟母親妹子一起出了門。
午飯時,她們娘仨沒回來。
朱兆年笑道,“這就剩咱父子倆,顯得冷清得很。珊兒和小蓮子不用說,你母親也是個好玩鬧的,她們仨湊在一塊,看天黑前能不能記着回來吧!”
朱景先道,“回來晚點不要緊,孃的騎術沒得說,只要小蓮子和珊妹別磕碰着就行。”
朱兆年道,“應該不會,家裡隨行了不少護衛,那倆丫頭雖然頑皮,你母親說話倒也聽的。”
朱景先笑道,“爹。你不記得娘小時候是怎麼教我和二弟騎馬的了?娘騎着馬跑了,把我們倆遠遠扔在後面,二弟爲了追娘,可着實摔了不少跟頭。”
想起往事,朱兆年也笑了起來,“那倒是,你母親年輕時也真夠頑皮的,這些年倒收斂了許多。你那媳婦,可真不知什麼時候能懂事。”
朱景先道,“我倒覺得她這樣挺好,她自己開心。我瞧着也高興。”
朱兆年忽道,“可小蓮子怎麼說將來也是當家夫人,年輕時這樣倒說得過去,以後爹孃老了,她可怎麼辦?家裡的事情也不少,她又能應付什麼?”
朱景先笑道,“爹,娘這些年也就裝個表面功夫,什麼大事小情不是您給她操心?小蓮子先讓她玩吧,等到哪天得她出面了,我替她擋着就完了。”
朱兆年搖頭道,“你呀,就是太寵你媳婦了。當心哪天寵出事來!”
朱景先笑道,“爹,您放心,我有分寸。小蓮子又能幹出什麼大事來?無非是砸碎幾個古董,弄壞幾株爺爺的花草而已。那小樓裡的古董和唐爺爺送她的嫁妝,我全收了,她碰不到的。爺爺的花草我也囑咐了,讓她摘花可以,別把根子給拔了就行。”
朱兆年道,“東西弄壞了事小,你可管着點她,別讓她太淘得沒邊了,哪天把自己給傷了。”
朱景先道,“我記得的。”
父子倆正說着,忽家丁匆忙衝進來道,“老爺、少爺,不好了!少夫人摔了!”
朱景先臉色一變,放下碗筷道,“人呢?傷哪兒了?”
家丁道,“就在大門口!暈過去了!”
朱景先一面衝出去,一面大喊道,“快去請羅姑娘來!”
朱兆年跟在後面叫道,“景先你別慌,慢點!”
朱景先還沒到大門口,就瞧見家丁們匆匆忙忙擡着個軟轎進來。他娘哭哭啼啼的跟在後面,朱景珊小跑着跟在旁邊,見到他老遠就叫,“大哥!大哥!”
朱景先撲上去,瞧見安寧身上並無血跡,只臉色蒼白,這才略放下些心來,問道,“娘!她這是怎麼了?”
朱夫人擦着眼淚道,“我也不知道,我們玩得好好的,突然她就從馬上摔下去了,把我給嚇死了!景先,是娘對不起你,沒把小蓮子給看好!”
朱兆年趕了上來道,“景先,先送她回房!”
朱景先把安寧抱在懷裡,就往房間跑,放下她,他才急道,“羅姑娘呢?有沒有派人去請?”
家丁道,“早就去了!夫人回來的路上已經有護衛去接了!”
朱景先守着她是心急如焚,不停輕拍着安寧的臉叫道,“小蓮子,快醒醒!”
朱兆年道,“景先,彆着急!”他這才問道,“夫人,她到底是怎麼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