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先把藥放在桌上。對着安寧怒目而視。
安寧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我,我喝藥。”她揭開碗蓋,把藥碗小心的端起來,使勁吹了兩下,也不顧燙,就往嘴裡送,又燙又苦的味道,讓她的眼淚都掉了下來,落進了碗裡。
“誰讓你這麼喝的!”朱景先把藥碗一把奪了下來。
安寧的淚珠子如斷了線的珍珠般往下滾滾而落,她撲到朱景先懷裡道,“大哥,你別生氣了,你別不要我!”
“你這壞丫頭!”朱景先緊緊的抱着她,手不輕不重的捶着她的背,“你想氣死我,是不是?”
“不是的!”安寧緊緊抱着他道,“我要大哥的,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朱景先道,“那你怎麼能對我說那些話?”
安寧哭道,“大哥。我害怕……我害怕你喜歡姜姑娘,我害怕你會娶她。我不要那樣!”
“誰跟你說我要娶她了?”朱景先憤怒了,一定要把那個人給揪出來。
安寧囁嚅着道,“我聽你贊她,我見到你們晚上出去,我就很不喜歡。”
朱景先道,“我那天晚上心情不好,只是跟她在外面喝了點酒就回來了。”他想起道,“怪不得你那天晚上全身冰涼,你是不是一直趴在窗邊等着?”
“是。”安寧老老實實承認了。
朱景先使勁捶了她兩下道,“你這傻子,若是再凍病了怎麼辦?”
安寧道,“大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朱景先忽把安寧推開一些道,“小蓮子,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你到底忘了什麼?那好,我告訴你!”
安寧怔了怔,猛然捂上了耳朵道,“我不要知道!”
“爲什麼?”朱景先拉下她的手道,“你說得對,我不能瞞着你。即使是不好的,是痛苦的,那也是你曾經的人生,你應該知道的。”
“不要!”安寧尖叫了起來,她望着朱景先道,“大哥。你別說!那個不好的,我不要知道!”她緊緊的抱着朱景先道,“我只要知道,知道你只喜歡我,知道你在我心裡很重要,知道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就夠了!”
朱景先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道,“小蓮子,這是誰教你的?”
“周大哥!”安寧道,“他方纔跟我說了,我都知道了,知道大哥只對我發脾氣是因爲你心裡只喜歡我;知道我就算天天吃苦藥也願意和大哥在一起,是因爲大哥在我心裡很重要;我還知道,大哥讓我吃藥,是爲了讓我不生病,可以起來玩。”
朱景先嘆道,“你這傻子,非要別人跟你說,你才知道麼?”
安寧道,“是!大哥,我時常不太明白。但是你也要跟我說的,你告訴我,我不就明白了?”
朱景先道,“小蓮子,有些事情是大哥沒法跟你說的,你,真的還是不明白!”
安寧急道,“那到底是什麼?你告訴我呀!”
朱景先咬咬牙道,“好,那我告訴你,我想要你做媳婦,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做媳婦?”安寧歡喜起來,“好呀,我願意做大哥媳婦!”
朱景先道,“小蓮子,你只知道,做媳婦就可以天天和我在一起,對嗎?”
安寧愕然道,“那還有什麼?”
朱景先搖頭道,“你不懂,應該說你是忘記了。”
安寧道,“那你告訴我,我來學,可以麼?”
朱景先道,“我不能讓你來學,因爲你現在不明白,我若是讓你做我媳婦了,將來有一天,你明白過來。你若是後悔了,你會恨我的!”
安寧篤定地道,“我不會的!”
朱景先道,“將來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料!小蓮子,咱們,只能這樣了。這樣,也不錯,不是麼?”他的言語中有無盡酸楚,“你放心,大哥會一直疼你的,不會讓別人來奪走對你的愛。可是,小蓮子,你也再不許說今晚這樣的話了,你再敢說一次,大哥就真的再不理你了!”
安寧點了點頭,眼神裡卻無比困惑。
朱景先拿起藥,溫言道,“好了,小蓮子,你該吃藥了。”
安寧順從的喝了藥,朱景先拿糖放到她嘴裡,輕撫着她的臉道。“疼不疼?”
安寧搖了搖頭,摸着朱景先自己掐出血的手,也問道,“疼不疼?”
朱景先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感情,緊緊的把她抱在了懷裡,心卻疼得難以言喻。
*****
直到瞧見樓上的燈熄了,羅玉娥才輕嘆一聲,準備回房休息。卻聽見後面有輕微的腳步聲,她轉頭一瞧,詫異道,“姜姑娘?”
姜毓秀走了出來。淡淡一笑道,“羅姑娘,能陪我說說話麼?”
羅玉娥微笑道,“當然可以。”
兩人緩步走到後院,靜默了半晌,姜毓秀才道,“我原本以爲,朱公子喜歡的不過是她的容貌,今日才發現我大錯特錯了。”
羅玉娥道,“錯的不止你一個,我以前也曾經這麼以爲過。”
姜毓秀道,“那你是怎麼明白過來的?”
羅玉娥道,“這不是我自己明白過來的,是別人告訴我的。”她想了想,方道,“姜姑娘,我告訴你個小秘密,在我跟朱公子他們一起出來以前,我爹曾經逼我立了個誓。”
“哦?”姜毓秀有些好奇了。
羅玉娥道,“我爹說,若是我想要跟朱公子他們一路出來遊歷,就絕不能對朱公子動心。即使有一點點動心,也得馬上打住,絕不可泥足深陷。”
“爲什麼?”姜毓秀問道。
羅玉娥笑道,“我爹說,朱公子實在是個太優秀的男子了,沒法不讓女子動心。可偏偏這麼優秀的男子,心裡已經有人了,那人把他整個的心都佔滿了,再沒有多餘的地方可以容納別人。若是再有女子對他動了心,最後換回的,只能是傷心。”
姜毓秀點頭道,“令尊說得很對,確實如此。”她忽疑惑道,“也不知朱公子到底喜歡她什麼?莫非是她從前異常出類拔萃?”
羅玉娥道,“說實話,這個問題我也好奇得緊。小蓮子以前如何咱們都沒看到。可現在如何是大家都看得到的。朱公子是個聰明人,即使喜歡的是以前的她,那也總不能拿以前的喜歡來喜歡現在的她吧!”
姜毓秀想了想,笑道,“我懂了。朱公子是個太優秀太會照顧人的人,小蓮子呢,卻是個太需要人照顧的人,所以他總是這麼體貼入微的去照顧她。”
羅玉娥也笑道,“那麼以前的小蓮子,姑且不論其他,應該也是個特別需要人照顧的人。”
姜毓秀點頭道,“應該如此,他們倆,還真不知該同情誰!”
羅玉娥道,“也許誰都不用同情,說不定將來還得羨慕他們呢!”
“會麼?”姜毓秀有些疑惑,忽又笑道,“但願如此。”
都是聰敏慧質的女子,三言兩語之間便懂得該如何取捨了。
*****
“小蓮子!快起來!”安寧一睜開眼,就瞧見朱景先笑眯眯的望着她。
“幹什麼?”她嘟囔着,不耐煩的翻個身,又縮回溫暖的被子裡去。
“快起來!”朱景先直接把她連被子一起拉了起來,“小懶蟲,你該睡夠了。”拿着安寧的衣裳,直接幫她穿戴了起來。
待把迷迷糊糊的安寧弄醒了,安寧往窗外一瞧,道,“下雪了!”
“是呀!”朱景先笑道,“你瞧這雪下得多好,咱們出去玩雪去!”
“嗯!”安寧立馬來了精神,高高興興的跟着朱景先來到後院。剛進後院,她一時呆住了,“那個,是什麼?”
朱景先笑道,“你到前面瞧瞧。”
安寧跑到雪人跟前,她那個被炸壞的雪人已經被修補好了,一點痕跡也看不出來,在那個大雪人的旁邊,不知什麼時候又堆了個小一點的雪人出來,兩個雪人緊緊倚靠在一起,微笑着親密無間。
朱景先指着那個小雪人道,“你跟這個比比,可是一般大麼?”
安寧臉上笑開了花,認真的上前比了比,“嗯,這個和我是一樣大的。大哥,這是你堆的麼?”
朱景先道,“是呀,就你在睡懶覺的時候,我可堆了好半天呢!小蓮子喜歡麼?”
“喜歡!”安寧笑道,“這個是大哥,這個是小蓮子。”她又問道,“大哥,我給他們寫上名字好麼?”
“好啊。”朱景先道。
安寧伸指在雪人身上分別寫上了“朱景先”和“小蓮子”,轉頭衝着朱景先燦爛的微笑。
朱景先摟着安寧柔聲道,“朱景先身邊是小蓮子,小蓮子身邊是朱景先。”
安寧大聲問道,“那他們永遠在一起嗎?”
朱景先笑道,“當然!永遠在一起。”他忽問道,“小蓮子,你知不知道,你穿這白色斗篷象什麼?”
安寧愕道,“象什麼?”
朱景先走開了幾步瞧着,笑道,“象小熊。”
安寧愣道,“我比小熊大!”
朱景先道,“那你是大熊。”
安寧想了想道,“我沒大熊大。”
朱景先樂不可支,“那你知道你是什麼嗎?”
安寧搖了搖頭,朱景先忽從地上抓起一團雪扔在安寧身上道,“笨熊!”他哈哈大笑着跑開了。
安寧一時明白過來,忙也抓起一團雪向朱景先扔去,道,“大哥壞!大哥纔是笨熊!”
朱景先笑道,“你要能抓到我,我就是笨熊,你若抓不到,你就是笨熊!”
漫天飛雪裡,他倆嬉戲追逐着,兩個身影灑下無數笑聲,不知羨煞多少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