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勇頓時泄了氣,回到劉有德身旁,劉有德又附耳對他說了幾句,劉大勇立刻滿面堆笑道,“對啊,小的怎麼就想不到了?還是老爺高明,這下可萬無一失了。”
劉有德奸笑道,“好好辦,成了重賞!”
“是!”劉大勇立刻一路小跑了出去。
成親那日,依照與劉敬業大人事先商訂好的規矩,劉府吹吹打打,熱熱鬧鬧地到農莊迎親。劉良行騎着匹棗紅馬,一身大紅袍,戴帽插花,走在前頭。
劉大人這邊也早就準備好了,宮女太監們換上宮裝,侍衛們雖沒有帶盔甲,也帶有制服,全部煥然一新,一共一百三十六人,看起來倒也頗具聲勢。
公主青瑤穿着大紅的宮裝,頭上戴着朝冠,蓋了塊紅綢,紅姑青瓊一左一右跟在身後,劉大人親自扶着公主上了喜轎。沿途圍觀的人羣不計其數,整個白雲城萬人空巷,除了走不動路的和不會走路的,大半城的老百姓都跑來看熱鬧。青瑤坐在轎中,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忽喜忽憂。喜的是自己終於嫁入豪門,憂的是,不知自己嫁過去,可能管得住家?
到了劉府,下得轎來,青瑤蒙着頭,只看見自己的一雙腳,邁過一道道門檻,走了一重重門,好半天工夫纔到了正堂。拜了天地,去洞房又走了半晌纔到。她心想,這劉家可真夠大的。她不知,劉府爲了迎接這位公主媳婦,把家中後院以前劉光宗養老的兩層小樓“松鶴樓”改成了新房,還換了個名兒叫“棲鳳樓”。
看到樓匾,朱景亞不由樂出聲來,悄然對身旁人道,“劉家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家住了位金鳳凰哩!”那僕人卻是朱景先假扮。這兄弟倆前幾日便來到了白雲城,但一直住在客棧,冷眼旁觀,直到劉府確定了婚期,朱景亞纔在昨日登門道賀,送上賀儀。
劉良行見朱家來人,甚是歡喜,拉着朱景亞到他房中,劉有德本就有些怵朱家的人,樂得讓兒子招呼去。朱家兄弟早有聽聞這位幹表兄在家裡不受待見。劉府也不算窮,但劉良行獨住的小院卻甚小,裡面陳設簡樸,只有兩個垂髫小童在服侍。劉良行倒不以爲意,很是熱情地招呼幹表弟。
朱景亞從懷中掏出一對翡翠玉鐲道,“表哥,這對玉鐲是十四姨奶奶送你媳婦的,她老人家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定要親手送到你的手上。”
劉良行有些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他們是怕交了他爹手上,又到不了他的手裡,道,“外婆真是費心了。”
兩人又閒聊了一陣,朱景亞暗中觀察,見這幹表哥雖然有些迂氣,但卻不是蠢人,對他爹雖有不滿,可也不願當真撕破臉。他坐了一會,便告辭回了客棧。
大喜之日,朱景亞不願一人前去,非把他哥朱景先也拉去湊熱鬧,拗不過他,朱景先只得扮作小廝,跟在弟弟身後,還好劉府上下除了劉良行,沒人認得他,而劉良行這新郎官,哪有空注意自己呢。可朱景先卻料錯了,一照面,他就認出這位朱大表弟了,但他很明白朱大表弟不正式露面的原因,只裝看不見。
到得晚間,家裡許多年輕子弟們便簇擁着劉良行回棲鳳樓,要鬧洞房,朱景亞也興高采烈地拉了哥哥跟去。
到了新房,揭了蓋頭,盛妝華服的青瑤倒也有幾分貴氣,加之容顏俏麗,觀者連連稱讚劉良行好福氣。有頑皮子弟便吵着要新娘給大家敬酒,旁邊青瓊出來擋駕道,“各位少爺,我家公主不會飲酒。”
朱景先聽了這聲音,覺得有些耳熟,不由在一旁上下打量着青瓊。
“那可不行,新婚三日無大小。莫非公主不給我們面子?”這些人不不依不饒。
紅姑道,“各位少爺,要是一杯一杯來敬,公主肯定吃不消,要不就一起敬大家一杯,也是公主的心意,可好?”
“那先敬了再說。”有人嚷道。
紅姑去給青瑤斟了個小杯,那些人又鬧將起來,“不行,我們這麼多人,才用這麼小杯!”
劉良行不覺眉頭微皺,可也不好出言勸解。朱景亞見此打趣道,“你們這些人,也太不憐香惜玉了,人家公主遠道而來,我們這些做兄弟的,怎麼能這麼爲難嫂子呢?不如讓新郎官一起敬大家一杯,這樣可好?”
“好,一起敬。”朱景亞的身份,想賣幾分面子的大有人在。
劉良行感激地望了表弟一眼,紅姑也給他斟了一小杯。他端起酒杯,“良行多謝各位今日賞臉。”說罷一飲而盡。
旁邊朱景亞領頭喝起彩來。
此時青瑤也嫋嫋婷婷站起身來,舉杯道,“本宮敬各位兄弟姐妹。”朱景先聽到這個聲音,雖然也很好聽,但卻毫無印象,可那個宮字卻讓他一下子想起宮亭廟來。
青瑤端起酒杯淺淺飲了一口便欲放下,旁邊早有眼尖的人道,“要飲盡。”
青瓊上前接過青瑤手中的酒杯道,“要不奴婢代公主喝吧。”朱景先思索片刻,便記起這丫頭就是那天跟着那位小姐拜神的丫頭,忍不住心中一喜,便想伺機向她打聽那位小姐的下落。
“你要代,那就換大杯來。”旁邊人鬧道。
青瓊臉一紅,不知如何是好,一時僵在那裡,旁邊人又不斷起着哄。青瓊心一橫,先拿將手中小杯,一飲而盡,又從桌上取過大杯,斟滿後兩手捧着杯,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
旁邊一干人叫起好來。
青瓊今日忙了一日,除了早點,一直沒用過飯,此時一大杯酒下肚,片刻便有些頭重腳輕,紅姑見她身子有些搖晃,輕輕一推她,低聲道,“你且出去透透氣。”
青瓊點頭,扶着胸口往樓外走去,朱景先見狀忙跟了上來,走到門口,見無旁人,朱景先才輕聲問道,“姑娘,前幾日廟中一別,你可還記得嗎?”
青瓊吃了一驚,往後退了一步道,“你是誰?”
朱景先從懷中掏出安寧贈她的手帕道,“姑娘莫怕,在下只想知道贈我帕子的那位姑娘何在?”
青瓊嚇得臉刷地一下白了,連連擺手道,“我不知道!我沒去過宮亭廟!”說着,又跑回屋裡,朱景先心思縝密,立刻明白這姑娘一定是當日宮亭廟中遇到的那位姑娘,要不怎麼知道宮亭廟?但她如此反應,其中定有蹊蹺,只是此時此地卻又無法追問。
此時洞房裡又鬧了一陣,朱景亞見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去外面喝酒。劉良行正想跟公主說幾句話,突然一個小丫頭跑來,說是前面的少爺們又在找他。劉良行只得跟青瑤道了聲歉,跟着那丫頭出去了。下了樓,穿過門廊,小廝劉安端着茶盤過來,瞧見他道,“少爺,今兒飲了許多酒吧?要不要喝杯熱茶?”
劉良行正覺口渴,便道,“也好。”
劉安伺候着他喝了杯熱茶,劉良行站起身走了幾步,突然覺得眼前天旋地轉,站立不住,旁邊似有人扶着他,隱約聽到他們在說,“少爺醉了,少爺醉了!”
劉良行心想,自己真的醉了嗎?然後就兩眼一黑,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良行才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四周仍是黑漆漆的,自己好象躺在牀上,他覺得頭仍有些暈,也不知到底是夢中還是真醒了,他擡手使勁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痛的感覺提醒他確實是醒了。這是哪裡?他撐着身子想坐起來,手邊突然觸到一個軟綿綿,滑溜溜、熱乎乎的東西。他嚇了一跳,一下子彈了起來,跳下牀,一把掀開被子,被子里居然還有個人。
“誰?”劉良行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牀上那人輕輕模糊應了一聲,似是女子。
劉良行伸手向旁邊摸去,在牀邊摸到燈燭,在幽暗裡,他感覺這好象是自己的臥房,他向平時放火摺子的地方摸去,果然摸到了火摺子,搖亮火摺子,點亮了牀邊的蠟燭,這才瞧清牀上果然有個女子,那女子已被驚醒,不適應突然的燭光,伸手擋着眼睛,這時,劉良行看到那女子只穿着貼身的肚兜和褻褲。那女子現在也發現自己的身子暴露在外,驚呼一聲,拉起被子又蓋住自己的身體。
“你是誰?”劉良行問道。
那女子把頭埋在被子裡,答道,“我是青瓊。”
“青瓊?”劉良行眉頭一皺,這名字似在哪裡聽過,但他現在腦子還有些疼,想不起來,“你是什麼人?”
青瓊道,“少爺,我是公主的侍婢啊,在來的路上,我跟你說過話的。”
劉良行這纔想起,“你把頭擡起來。”
青瓊好半天才羞答答地把頭從被窩裡伸出來,劉良行將蠟燭舉近,仔細瞧了瞧,果然是那個丫頭。他慢慢記起來了,今天不是自己成親嗎,喝了茶後,有些迷糊,但怎麼會回到房裡?公主的侍婢怎麼又會跑到他的牀上?
劉良行問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