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湖聚餐結束，班級所有同學都參加了。大家在湖水邊拍照，留下了最後一張帶着笑容的合影。聚餐從中午一直持續到傍晚，因爲有的同學還要坐車回家，方纔逐漸散去。
這一天，姜琦並沒有回家，而是跟柳眉促膝長談到入夜。兩個女孩在湖心亭裡坐着，互相訴說高中三年來，記憶深刻的事情。相識雖晚，相知雖短，但卻似乎有很多說不完的話。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有多逗逼嗎？”柳眉毫無顧忌地說着心中對姜琦的看法，“我以前就聽說過，你高一入學的自我介紹，感覺活脫脫就是一大逗逼。”
“有麼，我怎麼不覺得？”姜琦喝了一口啤酒，笑着回憶過去，“我覺得很正常啊，哪裡就逗逼了？”
兩個人從農家樂老闆那裡，足足買了五易拉罐啤酒，坐在湖心亭裡喝了一下午。柳眉本來說一個人喝一罐就好，姜琦卻是不依，生生拿了五罐。還放出豪言，她一個人都可以喝五罐。柳眉只得作罷，由她去了。
也是從此之後，姜琦得了一個外號：小酒仙。
同宿舍的妹子都後知後覺地發現，姜琦是個很能喝酒的人，而且一喝起來，還不容易停下來，也不容易喝醉。她本人又十分喜歡喝酒，不過僅限制與啤酒。白酒對於姜琦來說，還是很有難度。
柳眉看着她就那麼輕而易舉將一罐啤酒喝完，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琦琦，你少喝點兒。”她嚥了口口水，“即便今天是去我家住，但你這樣喝下去，要是真醉了，我可扛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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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鹿大班長還在呢。”姜琦大大咧咧地笑着，指了指湖邊獨自沉思的鹿轅，“對了，小柳條，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認識這麼久了，看你們也蠻親密的，我還不知道你們是什麼關係呢。不過我覺得，既不僅是同學，又不大像戀人，應該是什麼親戚吧？”
“算是吧。”柳眉點點頭，目光轉向鹿轅。遠遠地望過去，她突然覺得那個男生獨自坐在湖邊，顯得頗爲孤寂，又有一種世外仙氣。
“什麼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了，還有算是這一說？”姜琦覺得奇怪，扭頭看向她，“你說是什麼樣個算法？”
“說起來吧，我們應該算是表兄妹。”柳眉整理了一下思緒，“但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鹿哥哥其實是我舅舅的養子，並不是親生的。我們雖然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但每年都會見上幾面。我很小便跟着媽媽去了法國，爸爸媽媽都在國外。外公跟着舅舅一直呆在柳寧，所以說，鹿哥哥其實是爺爺養大的。”
“這樣？”姜琦有幾分驚訝，“想不到鹿大班長，還有這樣坎坷的經歷？”
“也不算是特別坎坷吧，畢竟從小到大，也算是衣食無憂。”柳眉坦誠地說道，“我覺得，坎坷的人多了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像表哥這樣的，也還算好了。不過，我可以感覺得到，他跟舅舅的關係，很不好。”
說起這件事情，柳
眉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姜琦動動眉毛，更爲好奇了：“你不是說，班長大人是養子嗎？既然是養子，那感情還能不好？都不是親生的了，把孩子拉扯這麼大，多不容易啊，爲什麼感情還不好呢？”
柳眉搖搖頭：“具體原因我並不是很清楚，可能跟表哥的媽媽有關係吧。其實，表哥的媽媽，是我舅舅的初戀。不過他們兩人最終並沒能在一起，舅舅以前是個教書老師，很平凡也平庸，長得也很普通。對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我也是聽媽媽說過幾次。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他們兩人似乎會因爲那個女人吵架，爲什麼就不是很清楚了。爺爺也不願意跟我說這些，說什麼陳年往事，我們下一代不應該受到影響。”
“算了算了。”姜琦揮揮手，又一口啤酒下肚，“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反正今天你跟我說的這些，我明早起來，可能也忘記了。”
最後是鹿轅劃了船來，到湖心亭接了兩個女孩返回。看着姜琦微醉的樣子，鹿轅不大放心，硬是將她們兩送到了家門口，方纔離開。柳眉回來這段時間，都是住在柳寧小姨家裡。房子在西區，離柳寧一中很近，又與鹿轅同路，上學方便，
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太陽高照了。持續的多雲天氣消失，逐漸步入夏天，太陽慢慢發揮它的光和熱了。
姜琦跟柳眉閒聊了一上午，吃過晚飯便回家了。
柳眉送她到汽車站，臨走時送了個小禮物給姜琦，並且要姜琦回到家裡了再拆開。姜琦應了，把小禮物揣在斜挎包裡。
“你好好填志願，以後的路我就暫時不能陪你了。”柳眉拍拍她的肩膀，有些依依不捨，“我會時常聯繫你的，我們還可以視頻喲，你可別害羞啊。”
“你什麼時候見到姜琦同學害羞過？”
“哈哈，這個倒是真沒有。”柳眉大笑。
“好了好了，你也好好照顧自己吧。”姜琦捏住她的手，“我也沒準備什麼禮物送你，沒有你這麼細心，你可別怪我。要是你真想要，我以後給你補上。我得好好想想，要送你一個什麼東西。”
“別了。”柳眉聽她這麼說，慌忙擺手，“萬一你送個什麼嚇人的東西，我那小心臟，可承受不起。”
“不會的不會的。”姜琦忙安慰，“車來了，我先走了。等錄取通知書來了，我再告訴你。可惜你走得急，不然就能親眼看到我那紅彤彤的錄取通知書了。”
“得瑟。”柳眉擠擠眉眼，“欺負我沒有是吧？看你得瑟的。不過說真的，要是你和我哥能在一個地方上大學就好了，如果能同在一個學校，就更好了。”
“這還是有可能的，不過同一個學校的話，機率就小了。”姜琦最後補充一句，“我知道你哥要去哪兒，如果我能考上，我就去那邊。反正你也好好照顧自己就是，別總是太多愁善感了，語文小天使。”
“你！”聽到她最後一句，柳眉揚手作出要打她的樣子。姜琦立馬扭身跑到
檢票口，逃上車去了。
待她在車上坐定，看到柳眉仍舊站在那裡，朝她揮手。
“你先回去吧，再見啦！”姜琦伸出脖子來，對着裡面吼了一句，揮手示意。
過了一分鐘，售票員先上來了，清點人數。司機也跟着上來了，不到一分鐘之後，便發車走了。
看着柳眉逐漸縮小遠去的身影，姜琦覺得眼眶有幾分溼潤。
別了，小柳條。原諒我不願意去送你，我只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在你面前哭出來。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感覺像是進了沙子，揉出眼淚來。
在車上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便快到家了。姜琦回到家中，一切如常。爸爸媽媽都還沒下班，外婆和外公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到她回來了，外婆趕緊起身問長問短，要給她準備吃的。
“沒事沒事，我不餓。”姜琦一屁股坐到外公旁邊，隨手拿了個果盤裡的油桃，咬了一口，“嗯，很甜啊。”
“還玩得開心吧？”老人家問了一句。
“外婆，你這是明知故問。”姜琦有點傷感，“這種場合，你又不是不知道。”
“呵呵，外婆外公都這麼大歲數了，哪還記得清你們那個年紀的場合啊。”外婆笑眯了眼，“別太傷感，這其實才是人生的開端，未來的路，還長着呢。”
“是啊，琦琦。”外公也勸慰道，“你以後要走的路，可還長着呢。”
“是！報告長官，我知道。”姜琦敬了個軍禮，一副雄心壯志的模樣，逗得兩個老人笑着合不攏嘴。
“唉，小柳條也要走了。”剛剛還一副鬥志昂揚，瞬間又唉聲嘆氣。姜琦把桃核吐出來扔進垃圾桶，“我突然發現，畢業了就真的散了。從火火離開開始，就有人在不斷離開。”
“人生聚散本就是常事。”外公拉着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腿上，“孩子，你還小，以後還要經歷很多生離死別。等再過上幾年，外公外婆可能腿腳不利索了，說不定得個什麼病治不好了，也就去了。那個時候，你更能夠體驗到生離死別這四個字的含義。”
姜琦第一次聽到外公說這些話，不禁眼圈泛紅：“可是，我捨不得你們，捨不得火火，捨不得小柳條。”
“傻孩子。”外婆在另一邊將她摟進懷中，“人啊，一輩子，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我們要經歷很多事，遇上很多人。但是隻有那麼幾個纔是最親密的，只有那麼幾件事情，可能是生命中印象最深刻難以忘懷的。高中畢業了，你也算是成人了。等到你大學畢業，就踏入社會了。以後啊，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琦琦，好好加油！還記得以前你跟外公說過的那首詩嗎？”
“外公說的汪國真？”姜琦詢問。
老人點點頭：“是啊，既然選擇的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琦琦，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是你最堅強的後盾。過些日子，成績出來了，就好好準備填報志願吧。”
“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