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姜琦怒氣衝衝地對着洛陽吼了一通之後,便一直覺得心裡不暢快。本來對這個男生還帶着一點兒同情,卻不想這人不識好歹,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不過鹿轅對此事的看法卻不一樣。在他看來,男生和女生的思維方式和思維角度是有差異的。因此他還是能理解當時洛陽的心情。
“我覺着吧,男生有很多事情,是不希望看到別的女生來插手的,尤其是像這樣很沒面子的事情。”鹿轅很認真地跟姜琦分析,“這種被人甩了的事情,說出去,豈不丟人丟大了。再說,你突然衝出去把人家推開,壞了人家的好事,人家能不生你的氣嗎?”
姜琦眉頭皺了皺,覺得似乎好像勉強有幾分道理,但是嘴上依舊不服氣:“那又怎麼的,他姓洛的富家少爺,就很了不起嗎?他生氣,我還生氣呢!誰還該順着他的脾氣了不成?這又不是封建社會,難道我還要低他一等嗎?”
“不不不,我可不是這個意思。”鹿轅只覺得,這事情越描越黑,想到姜琦也正在氣頭上,多說無益。此時呢,還真是應了那句話:無聲勝有聲。
“啊呀,琦琦啊,當真是火火不在了,你無聊到要跟這種人生悶氣生這麼久麼?”柳眉忙拉着她的衣角,勸說道,“既然你都這麼瞧不上他,反正事實就是他被甩了,你不應該高興纔對麼?有什麼好生氣的?你跟他又不再一條船上,他現在悲傷着,你不應該高興嗎?”
“對對對,幸災樂禍。”張凡濤回過頭來,對着兩個女生悠悠道,帶着一臉竊笑。
“你個死濤濤,就只知道說風涼話。”姜琦忍不住,罵了他一句。
“我哪裡風涼了?我這叫做風流。”張凡濤說着,伸手扶了扶額頭,一臉壞笑。
“算了算了,我才懶得跟你這個臭道士說!你一個出家人,怎麼能明白紅塵男女的情感糾葛。”姜琦擺擺手,帶着嫌棄不屑的眼光,對他說道。
這一句話倒是十分有用,說得張凡濤不知道如何開口回話,一肚子委屈都只得憋了回去,無可奈何。誰讓姜琦戳中了他的痛楚呢?
“誰讓你平時有事沒事裝什麼清高道長,這下好了,遠離紅塵了。”柳眉吐吐舌頭,笑着調侃道。
“算了算了,懶得想這麼多了。等下是自習課吧?鹿大班長,我出去走走,保證不會被教導主任發現,你放心,也絕對不會被老易發現。不過,你也得保證,教室裡不會出岔子啊。”姜琦拍了拍鹿轅的肩膀,根本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直接離開了座位,朝着外面大搖大擺地走去。
“唉,做人難,做班長難,做好班長更難啊。”宋宇卻是搖頭嘆氣,替鹿轅擔憂,“班長大人啊,我看你再不好好表現表現,儘讓那個張梓琳得了便宜,以後這路,可不好走啊。”
鹿轅只是微微一笑,依舊不動聲色。
“嘖嘖,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節奏麼?”柳眉擠擠眉毛,瞪着兩個。
“沒有沒有,我可不是太監。
”宋宇慌忙擺手否認,“你們兩是串通一氣的,我還是沉默吧。沉默是金,果然是好話。”
說罷,他便轉頭回身,好好坐在座位上,端端正正地做起數學試卷來。
鹿轅和柳眉也各自安生,課間時間也差不多要結束了。
當上課鈴響起的時候,姜琦正走在英語角的小道上。周圍被高大茂盛的香樟樹包裹,顯得十分幽靜。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人走到這麼裡面來,頂多在英語角外面一側的石凳石桌上坐坐,聊聊天,歇歇腳什麼的。有時候還能看到有人在這裡看書複習,有時候早上亦有人在此練習口語。
不過,這種幽靜浪漫的地方,還有一個用途。雖然大家嘴上都不說,但卻默認了。那便是爲情侶們,提供一個談情說愛,風花雪月的場所。既無人打擾,又恬靜清雅的地方,還能夠望月懷人,自然是不二選擇的風雅之地。
也應着這個原因,姜琦向來不怎麼喜歡到這裡來。她本來就喜歡熱鬧人多的地方,這種清幽不適合她。但是江火喜歡這種地方,喜歡這樣的感覺。
就像她喜歡躺在操場後面的小山坡上,躺着仰望天空一樣。
“唉,這種文藝青年的癖好。”姜琦忍不住搖頭嘆息一聲,嘴角卻是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獨自走着,選擇了一條狹窄的小徑,緩慢散步。努力控制自己,多多地想想江火,別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只是,一想到江火,又想到離別。再想到如今陪在江火身邊的人,竟然是那個東方旭。姜琦立馬就覺得一肚子火,進而又想到洛陽,這兩個莫名其妙的男生,竟然還是好朋友。真是可惡,可恨,可厭!
“哎哎哎,不對啊,姜琦啊姜琦,你說你是怎麼了。”她一邊走着,一邊唸叨自己,“不就那麼一點兒小破事嗎?不就是一個洛陽嗎?一個東方旭嗎?難道你還怕了他們不成?你還怕你鬥不過他們?笑話,哼,我姜琦是什麼人,怎麼會怕了他們?”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自問自答,不知情的人看見了,定然會以爲她腦子出什麼問題了,神神叨叨的樣子。
走到小路盡頭,見到一方石桌,四個角四個石凳。只是,姜琦立馬停住了叫,也閉上了嘴,一言不發地看着那石凳上坐着的人。
唉,真是冤家路窄,我走到這種地方,也能碰上這災星?
姜琦在心裡暗自咒罵,看着洛陽坐在石凳上,正對着自己,雙眼通紅,怔怔地與自己四目相對,她真是恨不得立馬挖個坑,跳進去。
算了算了,真是流年不利,倒黴透頂。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心裡這麼嘀咕着,她便轉身拔腿就要走。
“等等!”身後,卻是生硬地傳來了一個悲慼的男聲。
洛陽叫住了她,帶着幾分落寞。
“那天,對不起,你,能坐下來陪我說說話嗎?”
天!這是怎麼了!
姜琦腦子裡第一反應便是,洛陽今天肯定吃錯藥了,或
者說,沒吃藥,放棄治療了?
不過,可能是出於內心深處的同情憐憫,她還是緩慢地轉過了身去,卻看到洛陽兩隻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淚珠還掛在臉頰上。
“哎呀,我說你哭什麼哭啊,有什麼好哭的!”姜琦卻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在洛陽對面的石凳上坐下,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天涯何處無芳草,不就是失戀了嗎?不就是被人甩了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至於這樣嗎?”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個樣子,哪裡還有一點男子漢的氣概?”姜琦攤開雙手,帶着幾分嫌棄的眼神,“不是我說你,這種事情,一開始就是你情我願,你也怨不得人家。再說了,這芝麻大點兒的事情,你又何必自己難爲自己,跑到這個小地方來偷偷抹眼淚呢?這樣,哪裡還像個男人啊。”
她說得興頭上,根本不顧及洛陽的表情變化:“換做是我,看到你這麼懦弱,我也不要!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要是跟誰湊合着過,那我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得了。何必要跟人家湊合,湊合來湊合去,最後不過是給中國的離婚率提高貢獻力量罷了。”
“咳咳。”洛陽乾咳兩聲,不知道如何打斷她的話,看她說得那麼起勁,卻突然覺得有幾分好笑。
“怎麼,我說得很有道理,對不對?”姜琦見到他那不自然的表情,似乎方纔記起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一般,對着他詢問道。
不過只是片刻,她立馬又搶過話頭:“我知道的,我這話說得那是絕對相當有道理。你要是想通了,也別再這麼哭哭啼啼,跟個小女人似的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吧。也不用想着感激我,這樣的事情,我向來都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看着她這麼絮絮叨叨地說着,洛陽竟是破涕而笑:“你這個人,還真是很特別。”
姜琦愣了愣,看着他嘴角淡淡的笑意:“誰不特別呢?誰都是獨一無二的。好了,不跟你囉嗦了。我看吶,你們這些男生所謂情殤,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兩天的事情。自古癡情女子多,薄情男子更多啊。”
她卻是緩緩站起身來,搖頭嘆氣:“算了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看你也沒什麼事了,也不哭了。那我就先走了,我還有一疊試卷沒做呢。”
洛陽一言不發地看着她一系列動作,嘴角的笑意始終未散去。
姜琦不多說,翩翩而來,又翩翩起身而去。走了兩步,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看着洛陽,十分認真地說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這麼丟臉的事情,我會替你保密的。放心吧,我姜琦向來說到時做到,哥們兒!”
她十分自信地翹起了大拇指,肯定地對自己點點頭,轉身繼續走了。
洛陽依舊坐在石凳上,看着姜琦遠去的背影,忍俊不禁,心裡的悲傷,似乎也一掃而空了。
這個女孩子,還真是個神奇的物種。
他忍不住,在心裡這麼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