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然到了元宵。
對於上學的孩子來說，元宵一過，學校的大門便會敞開。孩子們帶着或多或少的留戀和不甘願，將陸陸續續地返回學校。而最早返回的，莫過於高三的學子們了。
過了年開春，不久就是高考了。
江絮從年初三開始，就進入了完整的學習複習狀態。即便是在家，也那麼嚴格要求自己，抓緊每分每秒。那種分秒必爭的感覺，看的江火有幾分頭疼。
她是個生性散漫的人，喜歡慢節奏的生活，喜歡慢節奏地做事。這正高強度快節奏的狀態，不適合她。
晚間，元宵晚飯上，外婆依舊樂呵呵地張羅着。今年舅媽和她一道做了不少湯圓，江火直呼根本吃不完。
哪知，她們兩人卻是無所謂地笑笑，仍舊義無反顧地做了一大堆。
“姐，等下去看煙花嗎？”旁邊的小江禮，滿臉期待地望着江火，還不忘記扒拉一口湯圓。
“嘖嘖。”江火見他那萌樣兒，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腦袋，“小江禮啊，不錯不錯，又長高一截了。這麼一過年，又長大一歲了。”
“哎呀！”小男孩卻是十分不耐煩，推開她調戲自己的手，義正言辭地說道，“正所謂男女授受不親，雖然你是我姐姐，但還是要有一定距離的。不是都說，距離產生美嘛。”
看着他那認真勁兒，江火忍不住捧腹大笑。
江禮剛剛說完，立馬又湊了上來：“姐姐，你就帶我去嘛。今年大姐要複習，我都快要在屋裡憋死了。爸爸媽媽他們又要陪奶奶，還不准我自己出去。你要是不去，我可就去不了了！”
“那你要怎麼報答我呢？”江火忍住笑，頗有幾分得意地搖頭晃腦，最後目光落在小男孩稚嫩的面龐上。
江禮一聽，眼珠轉了一圈，乾咳兩聲：“這個嘛，答謝是自然的了，所謂禮尚往來。不過啊，姐啊。”
“怎麼了？”
江火故作好奇。他卻是招手讓江火湊過去。江火瞪了瞪眼睛，見他仍舊招手，便將就湊合着俯伸過去，把耳朵湊上去。
“火火，你可忘了那個白乎乎的在蒸籠裡被你偷吃了的玉兔？”
江禮說罷，立馬胸有成竹地笑了。
“你……”江火頓時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我……”滿臉的不甘不願，卻不好說出口。
那蒸籠裡的玉兔，是晚上做飯的時候，江禮跟着舅媽他們一塊兒隨意捏的。他口中說那是他捏的玉兔，但是在江火看來，那活生生就是一個長三角，看不出絲毫的美感。
然而這個小傢伙，偏偏把江火最喜歡
的唯一剩下的一點兒香芋醬包進去了，直氣得江火像跺腳。最後江火趁其不備，偷偷吃掉了。奈何這小孩子還賴上了，哭哭鬧鬧着要去外婆那裡告狀。江火好不容易纔把他哄上不鬧了，這下反倒好了，竟然成了把柄。
“好吧，我帶你去。”江火最後投降，無奈地看着這個弟弟，“不過，你得聽話，乖。”說着，便將她修長的手指撫上江禮的腦袋，來回撓了幾下。
兩個人吃完飯，便匆匆跑出來了。江禮每年都吵着去看煙花，每年都看不夠，總是樂此不疲。
江火對此十分不能理解，最後歸結原因是自己老了，再也看不懂小孩子的心思了。
“姐啊，我們去南門橋找個好位置吧。”說着，他便拉上江火，蹦蹦跳跳地跑着去。
江火在心裡嘆口氣，有幾許淺淺的無奈浮上心頭。孩子嘛，不調皮又不是孩子了。好在，這個小弟弟，還沒有調皮到令人操碎心的程度。
這麼一想，不禁又爲自己當年的調皮嘆口氣，外婆要照顧自己，還真是不易啊。
姐弟倆來得早，聚集的人並不多。他們便尋了一出中央的位置，站在欄杆邊，靜靜等待。江禮時不時蹦躂着去買點兒吃的來，然後乖乖站在旁邊聽江火講故事。
每年柳寧縣正月十五都會在柳寧河上放煙花，下面是寬敞的河壩，還有黃沙堆積。江火剛到柳寧縣的時候，最喜歡到河邊踩沙玩兒。煙花似乎是由政府組織放的，因爲縣城裡不准許老百姓們單獨隨意燃放，怕引發火災。而又爲了緩解大家對煙花的思念，以及營造些過年的氛圍，便決定由專業的工作人員在正月十五晚上，到這柳寧河邊放上那麼些，以示歡慶。
剛到柳寧的時候，江火也甚是喜歡，跟現在江禮差不多，每年必會吵着嚷着要來看煙花。隨着年齡增長，她對那些煙花爆竹的喜好，便開始明顯地降低了。
“姐啊，你覺得煙花好看嗎？”江禮有一搭沒一搭地瞎問。
“嗯，還成吧。”江火一邊吃着糖葫蘆，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瞎答。
“我覺得你覺得是好看的。”江禮擦了擦嘴，卻是越擦越髒。江火見此，便取出隨身帶的紙替他擦了去。
“你怎麼就覺得我覺得是好看了？”江火笑着問，感覺自己在跟一小屁孩兒玩繞口令。
“不然你陪我出來看什麼？”江禮不屑一顧的樣子，對江火的提問嗤之以鼻。
我擦！
江火聽聞，心中抓狂。莫不是你個小破孩兒要挾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我怎麼會出來！這元宵怎麼說也還是剛剛立春不久啊，大晚上的，怎麼不冷！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可不許說是我逼你的。”江禮卻是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擺出一臉看破江火心事的態度，指了指她說道。
“得了得了，就你那點兒伎倆。”江火揮開他的手，“小屁孩兒，看煙花！”
江禮不服氣地本來還要說什麼，聽得她最後三個字，立馬兩眼放光，直勾勾地朝河心望去。卻是哪裡有煙花的影子？只看到一羣人吵吵鬧鬧，在準備東西。
“哈哈哈哈！”江火看到他臉上的期待閃過，失落閃過，忍不住大笑。
“笑什麼呢？”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話語都是一樣，語調卻不一樣。一個疑問，一個鄙夷。
江火和江禮同時回頭張望，卻見一個穿着厚厚羽絨服的男生走了過來。
“真巧啊。”
“是，是啊，真巧。”江火有幾分汗顏地看着他。
“想不到，你們也來看煙花。”
“你是誰呀？”江禮一副孩子氣，指着那人問道。
“呵呵，小朋友你好啊，我是你姐姐的同學，我叫鹿轅。”
“哦！”江禮點點頭，把尾音拖得老長，“原來就是你呀。”
“哦？怎麼？你又聽說過我？”鹿轅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姐弟兩，嘴角掛着笑意。心裡暗自忖着，莫不是江火平日裡還在家裡提起過自己？
小男孩搖頭晃腦一圈，最後目光鎖定在鹿轅身上，點點頭：“嗯，我確定以及肯定，沒見過。”
鹿轅看着他那認真的模樣，強忍着沒笑出聲。
“你弟弟跟你一樣有趣。”末了，他卻是轉頭對旁邊的江火說了句。
江火正欲反駁說點兒什麼，卻是被江禮的大叫聲奪去了發言權。
“看吶！快看快看！好漂亮！”他一邊蹦跳，一邊左右看。左邊看看，拉扯江火的衣角，右邊往往，又拉拉鹿轅的衣角，滿臉開心。
“知道了知道了，好好看，別扯。”江火拉住他的手，省得他再來拉自己的衣服。
鹿轅見狀，笑而不語，亦學着江火的樣子，牽着江禮的手，默默地注視着河心燃放的煙花。
隨着一聲響，從煙花筒裡朝着天空直躥出一粒帶光的東西，衝到天空最高點，嘭的一聲響，炸裂開來。頓時，五顏六色綻放出來，形成一朵燦爛的鮮花。
夜空頓時因爲煙花的裝點，驅除了黑暗，裹上一層新春的喜悅。
三人站在橋上，淹沒在人羣中，只能聽到江禮時不時吵鬧吼叫的聲音。偶爾夾雜一兩聲江火制止的吼聲，以及鹿轅強忍住而最終沒忍住隱約露出的笑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