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吃過飯收拾完畢,等了一個多小時,卻仍舊不見白子柯轉醒。外婆支撐不住回房休息了,母親叮囑了幾句,去廚房準備宵夜。蘇唯哀也藉口幫忙,跟了出去,房間裡頓時只剩下姜琦和李景然。
看到白子柯臉上的神色和緩,眉頭舒展,姜琦這才放心些。她替牀上的人攏了攏被子,靜默地坐在旁邊。
“要不,你先去休息吧。”姜琦轉頭對李景然道,“這麼晚了,就在我家湊合一晚吧。”
“求之不得。”李景然聽了,頓時大喜,“小媳婦兒終於開始關心我了。”
姜琦立馬冷了臉:“我只是怕萬一有人追來,我們都是女的,打不過人家。”
“不必解釋。”
說完四個字,帶着滿臉詭異的笑容,李景然便步伐輕盈地走出去了。
房間裡一時間陷入寂靜。
姜琦盯着白子柯,握住她的手,自言自語道:“子柯,你一定要好起來啊,我已經通知墨墨了,她手頭上有點事,明早就跟白子灝一起過來。希望明天,你一睜眼,就能看到他們。”
她又碎碎唸叨當初兩個人在一起共事的小事,不知不覺卻趴在牀邊睡着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李景然被敲門聲驚醒。看到來人是白墨,他上前開門,一同來的還有一個男子。
“我堂哥,白子灝,子柯的哥哥。”白墨簡單介紹,直奔主題,“子柯呢?怎麼回事?”
她的語氣裡帶着十分擔憂和焦急,還有不可抗拒的威嚴。
李景然聽了感覺渾身不自在,淡漠道:“我們只是路過把她撿回來,怎麼會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誰知道你們白家又惹上了什麼仇家。”
聽到他的話,白墨恍然發覺自己態度不好,立馬控制情緒:“那,子柯現在人在哪裡?”
“這纔對嘛。”李景然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跟我進來吧,在琦琦的房間裡。”
蘇唯哀也從沙發上起身,一行人往房間裡去。門開着,姜琦正趴在牀邊,背上蓋着一條絨毯,睡得安穩。牀上的人呼吸平穩,看起來似乎好了很多。
“要不,我們先出去,病人需要好好休息。”蘇唯哀開口道,“她體力透支,所以睡得比較久也是正常的。”
他話音剛落,牀上的人手指動了動,緩慢睜開眼來。
“子柯?”白墨上前,關切地看着她。
旁邊的姜琦聞聲而動,亦醒了過來。她一動身,背上的絨毯便掉落下來。李景然無奈笑了笑,替她撿起來放在旁邊。衆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白子柯的身上。
“我,我這是在哪兒?”
“你放心,這是在琦琦家裡。”白墨柔聲道,“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白子柯搖搖頭,看清楚眼前的人,淚珠不禁滾落下來。
“哎,你別哭。”姜琦趕緊安慰,“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說出來,我們大家幫你報仇。”
“是啊,你別哭。”李景然也附和道,“大家都在這裡,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
白子柯卻只是搖頭
不語,淚水仍舊斷線似的滑落下來。姜琦慌忙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來一卷紙,替她擦眼淚,柔聲安慰,卻沒有任何效果。
“子柯?”站在一旁的白子灝終於開口,神色依舊有幾分淡漠,其中隱藏着些許落寞,“我們分開的時候,你不是還好好的嗎?爲何會突然到了柳寧來?”
他走到牀的另一邊,坐在凳子上,握住白子柯的手:“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當時你說了那麼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傻丫頭,乖乖聽哥哥的話。哥哥其實一直都是最愛你的,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這個一向話不多的人,突然開口說出這麼多話,令人有點匪夷所思。姜琦和白墨,都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不解。姜琦對這個白子灝本就不熟,只是有過幾面之緣罷了。但白墨與他相處時間不短,卻仍舊覺得,他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人。平日裡做事,戰戰兢兢,絲毫不馬虎。年紀不小了,似乎對自己的終身大事完全不操心。除了工作,白墨的記憶裡,這個堂哥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其實,她由衷地覺得,倘若這個堂哥是個親哥哥,那他一定會把白家打理得十分出色,而不是如此這般斷送在自己手中。
“不!不要!”牀上的白子柯卻是立馬蜷縮成一團,攛到姜琦懷裡,瑟瑟發抖地叫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衆人均是驚訝不已,望了望白子灝。
“她,是不是失憶了?”李景然小聲提醒道。
蘇唯哀皺眉,走到前面來,想要替白子柯把脈。可牀上蜷縮着的人兒,哪裡肯聽話伸出手來。她一個勁兒地拽着姜琦不放,不停搖頭,嘴裡囔囔重複的都是“不要”兩個字。
“大概,是因爲受到了什麼刺激,纔會這樣表現。”蘇唯哀嘆口氣,“可我現在暫時也沒法確定,她不讓人靠近,我也無法檢查。根據目前的狀況來看,很有可能是身體受到毒害的時候,精神上也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怎麼會這樣?”白墨不解,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看向白子灝,心中有些疑慮,卻沒有開口。
“算了算了。”姜琦一手抱着白子柯,一手輕輕撫摸她的頭,“最近就讓子柯住在我家,好好休息吧。等過幾天看看情況再說,她會這樣抱着說,說明不怕我。有我照顧她,你們也就放心吧。”
白墨起身點點頭:“也好,我晚上再來看她。那最近就麻煩你了,琦琦。”
“客氣什麼。”姜琦莞爾。
白子灝也說了幾句客氣話,便跟着白墨一起出門了。蘇家、洛家和白家的事情,還需要他們回去處理。
“我也先回去了。”蘇唯哀看了看手錶,“時間差不多,還趕得及上班。”
“我送你。”
“不用,景然你還是留下來看家吧。”蘇唯哀戲謔道,臉上卻仍舊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李景然聳聳肩,也不反駁,緩慢跟了出去:“我送你到樓下。”
待衆人都走後,房間裡只剩下姜琦和白子柯。
“子柯,你還認識我嗎?”姜琦坐在牀邊,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喃
喃道,“真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更沒想到你竟然也在柳寧。可是你這是怎麼了呢,我們都好擔心。”
白子柯身子依舊在微微顫抖,頭枕在姜琦懷裡,一動不動,像個受到驚嚇的嬰兒。
連續三天,白墨和白子灝都來探望白子柯,蘇唯哀也每天來給她看病,但沒有任何起色。她依舊不願意下牀,看到陌生人就蜷縮到牀腳。唯有姜琦能夠接近,每日的食物和梳洗,都由姜琦全面負責。
每天都觀察至少一小時以上,但蘇唯哀仍舊沒有找出病因。他很奇怪,從各個方面的觀察來看,白子柯的確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姜琦還告訴他,每天晚上,白子柯都會做噩夢。半夜裡總會被驚醒,醒的時候渾身是汗,還在發抖。姜琦總得抱着她一個多小時,方纔能把她哄着入睡。
如果是身體上的傷口,用藥物可以醫治。可這精神上的疤痕,卻讓他這個醫學院的高材生頗感爲難。他也向醫院裡和學校裡的精神病專家請教過,這刺激性的精神失常,說好就好,沒有一個準兒。哪一天機緣巧合,碰巧遇上什麼事情就突然好了有可能,一輩子都這樣癡傻也有可能。
聽了他的解釋,李景然頭疼了。
“不行不行,唯哀,你得想個辦法把她弄開,不然琦琦還怎麼做你嫂子?”
“我也很不明白,爲何她單單就認識嫂子?”蘇唯哀疑惑,“根據我同學的說法,她在癡傻狀態下,一般只會認識最親近的人。可按照嫂子的說法,她們共事不過短短几個月,如何會是親密之人?”
他一邊說一邊搖頭:“照理說,她應該認得他哥哥白子灝纔對,怎麼感覺,看到白子灝,她還十分懼怕的樣子。”
“不瞞你說,我也有同感。”李景然一臉沉重,“不如,我們試他一試?”
“怎麼試?她癡癡傻傻的,如何試得出來?”
“癡傻的人試不出來,正常的人還試不出來嗎?”李景然巧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哦?”
李景然示意他附耳過來,低聲與他說了自己的想法。兩個人商議幾句,蘇唯哀的臉上展露出疑慮。
“當真可行?”他有些不解,“他們可是親兄妹啊。”
“不試怎麼知道可行不可行?”李景然解釋道,“不僅這個白子灝,我對那個白墨,也極爲有興趣。不知道蘇家那邊進展如何,這王陵建,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啊。”
“那你覺得,蘇文這次,還能出來嗎?”
“這可說不好。”李景然皺眉,“想出來也容易,可目前蘇家,還是那位大小姐說了算。但你知道嗎,那蘇文不僅是她父親,還是她的仇人。”
蘇唯哀略略吃了一驚:“我這個遠房妹妹身世的確複雜,我雖然有所耳聞,但並不清楚。想來都是上一輩的恩怨了,我也不願多攙和。只是,虎毒不食子,她再怎麼狠心,也不至於把自己的親生父親置於死地吧?”
“那到不至於。”李景然拍拍他的胸口,“你小子想得太遠了,死地倒沒那麼厲害,可關上幾年,小懲大誡倒是你那妹妹常用的手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