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旭是誰?”韓風濃眉一挑,側首問道。
林珍思索一番,輕聲答道:“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葉旭應該是工部侍郎葉適的親弟弟。如今官居沿江制置使,整個長江防務都是葉旭一手佈置,位高權重,只是不知道他的兒子怎地來了這兒。”
韓風笑了笑,這其中原因並不難猜,葉適雖然是文官,但是頗有謀略,和韓侂冑在朝政上多有不合。葉家也因此和韓家有些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葉旭也是文官,主持長江防務,本來他的兒子根本不用調來細作司,只怕是樞密院裡有人不想韓風做事做的太過於順利,特意調了一羣衙內們來給韓風一個好看。
“你叫什麼?官居何職?”韓風看着從地上爬起來的年輕漢子問道。
“比你小不了多少。”那年輕人傲然答道:“你是騎都尉,老子葉東也是六品校尉,還是出身御營的。”
韓風見他無禮,倒也不生氣,笑呵呵的看着他:“是不是覺得來了我的細作司,有些委屈你了?太屈才了吧。”
“那當然,細作司這樣的地方,怎麼能培養出什麼人才。樞密院裡,可沒有從細作司走出來的高官。叫老子來這樣的地方,簡直就是浪費我的時光。”葉東好歹也算是個有點腦子的人,知道韓風官職比自己高,後臺不比自己差,論起拳腳來的話,看他身板,恐怕也不差,雖然態度是傲慢了一點,可葉東依然保持了一點點禮數。
韓風搖了搖頭,嘆息道:“其實我也不想用你們。只是樞密院選了你們來,我不要都不行。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可以做到,就回家去吧。”
“什麼條件?”葉東眼前一亮,不僅僅是他,還有不少本來就不怎麼想來細作司的人立刻圍了過來,強扭的瓜不甜嘛。硬逼着人家在這裡呆着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大家好聚好散。將來細作司總是要和各個軍營合作的嘛。
韓風擡起頭來,左右找了一圈,在人羣中發現了正端着膀子看熱鬧的李飛鏢,便朝他招了招手。
李飛鏢還是那副大咧咧的樣子,雙手繞在胳膊上,一步步走到韓風的身邊。
韓風笑呵呵的指着李飛鏢,對葉東說道:“剛纔你被秦燕摔了個跟頭,只怕有些不服氣。不過,男人跟女人打,始終不好。你看看這個小子,身材沒有你高大,拳腳功夫是出了名的差。你跟他打好了,打贏了他,你就可以回你爹那兒報到了。”
葉東翻着眼睛打量着李飛鏢,果然就像韓風說的似的,李飛鏢並不強壯,也不高大,臉上那死皮賴臉的笑容,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揍他。葉東捏了捏拳頭,謹慎的問了問:“這小子什麼來頭?”
“細作司的人,也是剛調來豹組的。”韓風一臉童叟無欺的模樣:“是之前花雪部下拳腳最差的一個。我身爲騎都尉,絕無半句虛言。”
“那能不能用兵刃?”葉東想了想,又問了一句。
“隨便嘛。”韓風笑嘻嘻的聳了聳肩膀,指着遠處的兵器架:“看看,喜歡什麼只管挑,別客氣。”
葉東瞪了李飛鏢一眼,轉身朝兵器架走去。葉家中,有文官也有武將,葉東自幼也練過些拳腳兵刃,一條花槍在手中頗有幾套路數。遠遠看到一支花槍豎在兵器架上,葉東面露喜色,伸手去抓……
一道黑色流光一閃,葉東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手上一陣劇烈的疼痛,順着胳膊一路傳到腦袋,低頭一看,一支飛鏢刺穿右手,鮮血順着飛鏢一直流到紅櫻上。還沒等葉東回頭,雙腿上一疼,兩支飛鏢打在大腿上,葉東雙腿一疼,忍不住跪在地上,尖聲嘶叫起來。
李飛鏢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滿地打滾的葉東,手中還掂着兩支飛鏢,眼睛順着跟隨葉東的那幾個人,一個個的望過去,但凡被李飛鏢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朝後退上兩步,眼神中的恐懼之意,極爲明顯。
“你他孃的耍賴……”葉東忍着劇痛轉過身來,左手捧着右手,哭喊道:“我回去一定告訴我爹,叫他辦你們的罪!”
“細作司歸樞密院管,你爹?就是那個沿江制置使,夠不到這兒。”李飛鏢冷笑一聲。
韓風一臉無辜的走了過來,埋怨道:“我說小李,你這樣不太好。你應該先說一聲,葉東,我們開打吧。然後把手裡的飛鏢亮給他看,告訴他,老子要用飛鏢打你了。他再擋不住,那就無話可說了。”
李飛鏢和韓風目光相接,心知肚明,接口道:“騎都尉大人,若是豹組出動,必然深入敵後。與金兵接戰在所難免,難道說,金人動手之前還要跟你先行見禮?難道說,金人的弓箭手埋伏起來,還會特意站出來跟你打個招呼?我只是給葉東上一課。這些都不是重傷,過會兒他就能爬起來了。”
兩人一唱一和的說這話,葉東咬着牙,滿頭大汗在地上掙扎着坐了起來,那些跟他相熟的官兵跑過來,將葉東扶起。
“找你爹意義不大。”韓風走到葉東面前,看着他咬緊牙關的模樣,淡淡的說道:“找你大伯也沒有用。工部管不了樞密院的事。我是騎都尉,這兒一畝三分地都是我的。只要不違反軍法國法,你告到金鑾殿都沒有用。”
“老老實實在小爺手下待着,那些衙內脾氣收斂點,我手下能打的人太多了,你不老實,捱打的日子還多着呢。”韓風聳了聳肩膀,雙手一攤:“我管豹組就是這樣,堅決允許私下鬥毆,打哭了別去找爹孃告狀,丟人。”
扶着葉東的一條壯漢臉色越發難看,忍不住喝道:“那打了騎都尉大人,是不是也沒事。”
“當然!”韓風招了招手:“你可以試試。”
那壯漢左右看了看,終於是壓不住心頭的怒火,拔起拳頭,跨前一步,猛然朝韓風的鼻樑砸來,這一拳勢大力沉,若是砸實了,韓風的鼻子以後再也別想挺起來。
韓風腳下連退兩步,上身晃動,微微後傾,躲過追擊過來的拳頭,沉腰飛踢,側身一轉,腳尖一觸到那壯漢的腰眼,立即發力,雙腿連環踢出。
鬼魅般飛快的腿影掃過壯漢的身體,嘭嘭連響,一條身影已經飛跌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愁眉苦臉的扶着腰,死活爬不起來。
韓風整了整衣服,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壯漢,對那些桀驁不馴的官兵說道:“想打我,隨時都可以來。打不贏,就閉了你們的鳥嘴,老老實實在小爺手下蹲着。”
軍中最大的就是拳頭,韓風和李飛鏢一人露了一手,餘下的官兵漸漸收了聲音,緩慢而又懶散的走了過來,並不整齊的排列好的隊伍。
韓風指了指北側的一排小樓:“那兒便是你們住的地方,不過我得告訴你們。這些樓是新建的,是我在原來豹組房子的基礎上叫人改的。一共三層,前兩層的門窗都已經被封了,只給留了透氣的口子,你們自己想辦法進去。進不去的就睡比武場。樓前貼的有你們的名字,自己去看去。”
那些官兵頓時譁然,搞什麼,哪裡有不給開門的房子。合着還要每天上躥下跳的爬樓?這可是三樓,一天爬幾次,馬有失蹄,人有失手,怎麼敢保證就一定沒事呢?萬一摔了要怎麼辦?
“我沒有逼你們去。”韓風淡淡的說道:“喜歡睡比武場也行啊,反正你們都是從軍營出來的,應該都知道什麼叫風餐露宿吧。告訴你們,是你們的運氣不好,來了豹組。別以爲我要的只是一支能夠衝鋒陷陣,長途奔襲的騎兵。小爺要的是全能的戰士,下了水要能操舟,上了馬要能衝鋒。別說把你們丟在江北,哪怕是丟在草原上,你們也要能想辦法活下去。”
“當然,你們可以退出,我不喜歡那些吃不下苦的人。不想幹的,出來說一聲,扒光了衣服,讓小爺在你們雪白粉嫩的屁股上抽幾鞭子,馬上可以拎着包袱滾蛋。我會立刻寫信給你們的將官,讓他們繼續收留你們。這個條件並不難,打幾鞭子,死不了人。但是跟不上我的訓練,那可是真的會死人的。”
韓風走到被幾個人扶着的葉東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腮幫子,笑眯眯的說道:“葉公子,你自己想清楚,小爺這裡,不是好待的。鞭子我有,你想走卻打不贏,那就自己脫了褲子,捱打就行。”
葉東一揮手擋開韓風的手臂,聲嘶力竭的喊道:“老子葉家的人也是要臉的,有本事你就跟着一起練,誰他孃的第一個吃不消,誰是孫子。”
韓風深深吸了口氣:“我自然是要跟着你們一起練的。豹組,是我親自帶着。無論有什麼事,全組人都要一起扛着。希望你不要做了那個吃不消的孫子。”
“帶他去看傷。餘下的人,馬上給我找到各自的房間,快去!”韓風臉色一板,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