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剛剛接手了細作司的韓風,在這個老人面前,看起來實再是有些幼稚,有些天真。
趙昚微笑道:“你也不用擔憂,你在皇后身邊安排個人,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以後王淑然就老老實實做她的宮女好了。如果你想知道皇后的什麼事情,我自然有辦法讓你知道。”
言下之意,趙昚有不少耳目就在皇后的身邊。
韓風沉重地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多謝太上皇。”
趙昚揹負着雙手,站起身來緩緩走了幾步,口中看似隨意的說道:“這件事情對你未償沒有好處,自從你進入教閱房以來,到如今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凡是都一帆風順。若是太順,年輕人就容易被衝昏了頭腦,偶爾給你一些小小的挫折,就當是激勵好了。稍後,也許你會有機會見到秋月白,你們倆或許可以深交一番。”
韓風苦笑了兩聲,這個秋月白一下就把小爺的好事給壞了,現在還冒出來是被趙昚派過去協助魏王的,讓自己的面子都有些掛不住。若是真的見到秋月白,倒是要好好地把他給揍一頓。
韓風一邊心裡打着念頭,一邊陪着笑臉,對趙昚說道:“微臣知道了。”
自從韓風把李八荒的人頭提來之後,李鳳娘就只得被寂寞地關在深宮之中,哪裡也去不了。就算是在宮中,李鳳娘也沒有往日那般風光了,私地下,那些宮女太監,若是膽子大點的,都對李八荒被殺李鳳娘被禁的事指指點點。這對於平時喜歡到處遊蕩的李鳳娘來說,無疑比坐牢還慘。
她的眼中釘肉中刺——韓風,現在依然留在臨安,到處風光,哪也沒有去。
李鳳娘一想起這個人就恨得牙癢癢,但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來對付韓風。
如今李家已經樹倒猢猻散,自己三個哥哥,一個弟弟都死在韓風的手中,李家第二代的人又不太爭氣,截止到現如今,只有之前被韓風打死的那個李冬豪,還算在軍中混得不錯,其他的只不過是一羣紈絝闊少而已,根本都是爛泥扶不上牆。
李鳳娘愁腸百轉,百無聊賴的躺在牀上,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而且最讓她頭疼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嘉王趙擴,對她並不如何尊重,母子之間的關係也是差得不得了。
自從自己被太上皇關在後宮之後,嘉王只是來看過自己一次,這段日子李鳳娘一個人,在宮中實在是有些寂寞,有些無助了。
而那個草包皇帝趙惇成天爲了那五位地方大員聯名上書要求立魏王爲儲的事頭疼,壓根就沒關心過自己的結髮妻子。
李鳳娘現在已經快要瘋了,丈夫是這樣,兒子是這樣,公公對自己也不怎麼樣,唯一讓自己能夠覺得依賴的李家人,也已經漸漸凋零。
偌大的天下,李鳳娘幾乎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可以託付的人。
王淑然端着一個銅盆,裡面放着熱水,緩步走到宮門口,輕聲叫道:“皇后娘娘,奴婢前來服侍您梳頭了。”
李鳳娘對這個宮女還算看得順眼,便懶懶地吩咐道:“進來吧。”
從牀上爬了起來,李鳳娘坐在梳妝檯前,王淑然將她的髮髻解開,一頭長髮披了下來。不得不說李鳳娘雖然已經年過四十,卻依然看起來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如若不然,當年也不會被選爲太子妃了。
王淑然拿着木梳,輕輕地爲李鳳娘梳着頭髮,忽然間,低聲驚呼道:“皇后娘娘,有一根白頭髮!”
“拔掉它。”李鳳娘淡淡地吩咐道,隨即無奈地苦笑了兩聲,當年自己也是青春貌美,如今就連白頭髮都已經有了,紅顏易老,歲月如梭。昨日的美貌佳人,今日的半老徐娘。難怪趙惇現在對自己的興趣越來越少。
一想到這兒,李鳳娘就連梳頭的興致都沒了。阻止了王淑然繼續梳頭,站起來對她吩咐道:“走,陪本宮去御花園散散步。”
御花園裡現在花朵盛開,鳥語花香,放眼望去到處是花紅柳綠、美不勝收的景色。
看着如此良辰美景,李鳳娘卻沒有什麼好心情,只是漫無目的的到處走。
走着走着,忽然間,前方好像有幾個人路過。
李鳳娘站在原地,遠遠一看,原來是魏王趙抦。
只怕他是進宮來面見太上皇的吧?李鳳娘心中不可抑制的生起一個惡毒的念頭,便站在那裡,衝着遠處揮了揮手:“魏王。”
趙抦一看是皇后,急忙過來施禮:“小侄見過皇后娘娘。”
算起來趙抦還得叫李鳳娘一聲“嬸嬸”呢。李鳳娘這個嬸孃幽幽地說道:“魏王今天進宮是幹嘛來的?”
趙抦遲疑了一下,還是解釋道:“今日是爲了入宮探訪太上皇。”
李鳳娘吃吃地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太上皇身體康健,若是你們來重華宮看他看得太勤,只怕太上皇會以爲,你們誤認爲他的身體會不行了,說不定還會生氣呢!”
趙抦急忙說道:“小侄不敢。”
“我們也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面了,今日難得在宮中遇到,魏王便陪本宮走走吧。”
皇后都已經開了口,趙抦又怎麼能不答應呢?便恭恭敬敬的跟在李鳳孃的身後,兩人在御花園裡散着步。
李鳳娘漫不經心地說道:“魏王,你應該知道,有五位地方大員聯名上書,要求官家立你爲皇儲。”
趙抦恭敬地說道:“這件事小侄也聽說了,只不過小侄才疏學淺怎麼能擔當此任呢?太子理應是由嘉王來做。”
李鳳娘緩緩地說道:“嘉王?那可不一定。”
趙抦有些詫異地看着這個女人,通常說“虎毒尚且不食子”,李鳳娘到底是趙擴的親生母親,爲何要對自己的兒子說這種話呢?
看到趙抦沒有說話,李鳳娘便解釋道:“當初,人人都以爲你爹是太子,結果太子還是立給瞭如今的官家,現在滿朝文武都以爲太子應該是嘉王來做,但是一天沒有立儲,你又怎麼知道你沒有機會呢?”
趙抦苦笑道:“小侄真的是想都沒想。”
李鳳娘嫣然一笑,一雙杏眼冷冷地看着趙抦,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真的沒有想過?”
不等趙抦回答,李鳳娘自己說笑了起來:“身爲皇室中人,若說想都沒有想過,那就是太荒唐了。如果,我那個兒子能有你一半這麼懂事,這麼聰明的話,我這個當母親的,也就不必爲他着急了。”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慢慢走着。緩緩地穿過了御花園,前方便是寢宮。
李鳳娘伸手指了指:“我這兒有上好的西湖龍井,過來嚐嚐吧。”
趙抦謙讓了一番,但是李鳳娘執意要帶他去飲茶,便施禮道:“既然是皇后娘娘開口,小侄怎麼能不去呢。”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寢宮附近,李鳳娘回頭對王淑然吩咐道:“你們,都留在外邊。”
說罷,李鳳娘大步走進了寢宮。趙抦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進去。
前腳剛走進寢宮,趙抦就覺得不對勁。
只見李鳳娘轉身關上了房門,關門之前還不忘朝遠處的太監宮女們看了一看,隨即轉過身來,冷笑着看着趙抦,伸手把肩頭的衣服緩緩拉了下來,露出那一片雪白的刀削一樣的香肩。
看着目瞪口呆的趙抦,李鳳娘緩緩除下了頭上的髮簪,一頭長髮頓時披散下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凌亂。
趙抦不敢擡頭看李鳳娘,只是低聲說道:“皇后娘娘,你這是做什麼?”
李鳳娘冷笑道:“你怎麼不敢看我?”
趙抦是真的嚇得頭也不敢擡,只是一個勁的說:“請皇后娘娘自重,穿好衣服。”
李鳳娘微微一笑:“我偏偏不穿好。你要知道,如果現在我大聲叫喊的話,外面的宮女、太監、大內侍衛都會馬上闖進寢宮來。而我如此衣衫不整,你又跟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到時候我便說是你魏王趙抦意圖對本宮染指。我是皇后,你是王爺,我是你的嬸子,你是我的侄兒,假如,我這麼一喊的話,你說,你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趙抦硬生生地嚥了口口水,沒想到皇后實再是太歹毒了,這樣的招數也能用出來,但是李鳳娘就這麼站在門口,露着半個肩膀,一頭長髮披散下來,搭在肩膀上,黑白分明,十分耀眼。
李鳳娘一點兒也沒有要把衣服穿好的意思,冷冷地看着趙抦說道:“你我現在來做個交易,若是你能做到的話,之前的事咱們就一筆勾銷了,否則的話,這件事我一聲張起來,最後吃虧的肯定是你。”
趙抦心亂如麻,渾身上下汗如雨下,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看起來,母儀天下的皇后,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來威脅自己。
但是,沒有辦法,趙抦知道,如果李鳳娘真的叫喊了起來,所有的人推門進來,看到衣衫不整的李鳳娘,看到如此尷尬的趙抦,都會以爲是趙抦想要染指自己的親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