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月收斂心神,這一路走來,靠着獄卒的衣服,靠着自己隨機應變,總算是到了後門,一旦走出細作司的大門,就算是自由了。樞密院南府在江南的據點雖然不是很多,可是在建康府這樣的大城,還是會安排一些接應地方和暗樁的。只要小心謹慎,應該可以逃得出去。
“人犯走了……”“快抓金國細作……”
忽然間細作司裡喊聲大作,從牢房那裡,一直到細作司大院裡,處處都是叫聲,遠遠望去,無數火把點燃,到處都能聽到呼喊聲和腳步聲。泠月眉頭一緊,快步走到後門那裡,伸手拉開了後門。
“什麼人?”守門的士兵只來得及問了一聲,便被泠月一記掌刀劈在脖頸處,頓時頭昏腦脹的暈了過去,另一個門衛,急忙拔刀出手,鋼刀剛剛拔出一半,就被泠月一巴掌拍在刀柄上,又把鋼刀硬生生的拍了回去,那漢子着急,連着刀鞘朝泠月當頭劈下,泠月側身閃避,腳步交錯,險險避開一擊,回手抓住刀鞘,用力一奪,兩人頓時僵持下來。
泠月這些天來都沒有好吃好喝過,爲了逃走,今天一整天只不過吃了一碗夾生的米飯而已,哪裡能比得過一個男子的力氣,看着鋼刀被那男子漸漸拉過去,泠月忽然鬆開手掌,那人收勢不住,接連退了兩步,重重撞在牆上。泠月緊跟一步,雙手十指微微彎曲,掌心在那男子左右雙耳齊齊擊下,只是這一掌,就叫那男子頓時昏厥過去。
“僥倖!”泠月鬆了口氣,抓起那人的鋼刀,快步沿着後巷,朝城內走去。
城裡已經警報連連,細作司、城衛、駐軍,齊齊出動,走漏一個金國細作絕非小事,簡直是一巴掌打在細作司的臉上。數以千計的官差、官兵,到處搜捕。泠月接連避開兩隊官兵,瞅了個十分僻靜的衚衕,一閃身走了進去。
那條衚衕裡並沒有幾戶人家,泠月快步走到一家人門口,飛起一腳將房門踹開,藉着屋裡油燈那點豆大光芒,三步並作兩步搶入臥房,那裡一家三口早已驚醒,嚇得面無人色,抱成一團縮在牀上。
“好漢饒命……”男主人看起來約莫有四十來歲年紀,被泠月嚇了一跳,跪在牀上哭喊道:“好漢,求你饒我一家老小性命……”
他淚眼朦朧的擡起頭,看着泠月臉上時有時無的殺意,心裡頓時一涼,有心抓起棒槌什麼的反擊,又怕最後害了孩子,咬了咬牙,男主人接着苦求道:“好漢,你要錢還是要什麼……我這就給你去取,求你別傷了我家孩子……”
牀上一個略微有些胖乎乎的女人,面色蒼白,抱緊了懷裡的小孩,那孩子只有一歲左右,根本不知道泠月持刀闖進來,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只是呆呆的看着泠月傻笑,一會兒又扭頭回去,看看自己的母親,似乎不明白父親爲什麼會跪在牀上一個勁的哀求。
泠月淡淡的說道:“有多少碎銀子,給我拿出來,銅錢拿個幾百文就行。乾淨衣服給我準備一套,要男裝。”
一聽泠月的聲音,男主人駭然擡頭,居然是女子?一個女人殺氣騰騰的拿着刀闖人家中,這輩子,男主人也沒有見識過如此彪悍的女子。他嚇得打了個哆嗦,急忙按照泠月的吩咐,取出幾塊銀錠子,這一家人並不算很富裕,約莫也就拿出來三四兩銀子,又取了幾百文銅錢,都在一個褡褳裡。
泠月把身上獄卒的衣服胡亂脫了下來,在油燈上點着,隨手丟在堂屋裡,等着燒沒。
若是按照泠月以往的性子,這幾個人,少不得是要殺人滅口的,可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那個天真可愛的孩子,泠月忽然間有些心軟,提起鋼刀走到牀前,看着已經嚇得有些暈暈乎乎的女主人,低聲說道:“若是你們去官府出首,我必回來殺你全家!”
這句在韓風他們聽起來毫無力度的威脅,對於這些升斗小民來說,卻是催命符一般,男主人連連點頭,一個勁的說道:“女俠放心,小人一傢什麼都不說,就算官差到家裡來問,也說沒見過女俠。”
“嗯,你們不怕死,也要念着孩子。”泠月補了一句,徑直出了大門。
走出這家人的大門,一身黑色長袍裹着身體,鋼刀正好填補了空曠的長袍和苗條身段之間的縫隙,口袋裡多了一點兒閒錢,倒不是泠月想要用錢,而是,既然不想殺人,就用搶劫做個幌子,迷惑一下這些老百姓。他們可不會知道,什麼細作司,什麼樞密院南府之間的勾當。
只是城內已經亂了套,到處都是官差和官兵,泠月悄無聲息的在城內躲着官差的搜捕,心中不住盤算着逃走的路徑。只怕是城門已經封閉了,城內的接引點,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還敢露面。
拐過一個街口,亂哄哄的過去一小隊官差,泠月躲在巷尾,看着街口那家小酒莊。
原本應該叫做“日月酒莊”,可如今,酒莊依然是酒莊,只是名字改成了“迎風酒莊”。樞密院南府收到的情報之中,並未提及這個酒莊已經換了名字……
此時此刻,泠月根本不敢去冒險。
思索了片刻,泠月靜悄悄了離開了巷口,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離去之後,從巷子裡轉出兩個人影,那個成熟美豔的女子,冷笑着看着泠月的背影,輕聲說道:“不敢去接頭,就不得不墮入我們的安排之中。這個女子,還不知道,自從蕭冥海被抓之後,建康府的金國暗樁,早就被我們連根拔起。”
紅衣女子接口道:“夜裡纔是最忙碌的,韓大人的安排能不能奏效,就看今夜了。”
兩人小聲商議了幾句,接着跟上泠月的腳步,遠遠的釘死了她,而暗中卻有無數細作司的人,在爲泠月掃清着前方的障礙!讓她順着一條大路,茫然無知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