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來到蘅蕪苑,弘時正在齜牙咧嘴地看着自己的傷口,許是丫鬟給塗藥塗得重了些,弘時一腳踢了過去,正中丫鬟的胸口,同時他氣得怒罵:“混賬笨手笨腳的,疼死小爺了,給小爺滾出去,換個人來。”
那丫鬟忙起身退了下去,也顧不上喊疼,只是咧咧嘴,疼得倒吸冷氣着退出屋子,方一出門,就見到幾個主子過來了,忙又行禮,四爺看了她一眼,眉頭皺得很緊,揮揮手讓她起來離開,就對着屋內的弘時怒道:“爺看你的架子真是越發大了,對着個奴才倒是威風得緊,男子漢大丈夫的,一點兒疼痛都受不住,還有何能耐做成大事!”
“阿瑪”,弘時一驚,忙起身請安,李氏在旁邊心疼得眼眶都是紅了,“爺,您就少說兩句,弘時還受傷着呢。”
一旁年秋月只是默默看着這一幕,只是隨着越發走近弘時,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好濃的罌粟花粉味道。當然,若是其他人可能不一定聞出來,但是年秋月畢竟是有神農百草技能,這點兒罌粟味道足以讓她充分感知。
想到弘時身上的傷,四爺的眼神柔和了兩分,:“傷得嚴重嗎,讓阿瑪看看。”
弘時扁扁嘴,似乎是要哭出來,想到阿瑪的手段和訓斥的話語,終是將眼淚給忍住了,移開了手,只見那臉頰和脖子上有好幾條抓痕,透明的藥膏根本遮擋不住,看得格外分明,耿格格在年秋月身後看得分明,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氣,心裡暗自爲自己兒子擔憂起來。
四爺臉色就更不好看了。“怎的傷得這般重,方太醫,你給把把脈,看三阿哥有沒有被驚嚇到。”
此言一出,弘時突然臉色變了,看着似乎是有幾分惶恐,年秋月的眼神就銳利了幾分。上前柔聲道:“三阿哥。還是讓太醫瞧瞧,莫要諱疾忌醫纔是。小孩子受了驚嚇可不好,要知道恐傷腎。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小爺沒病,不用看太醫”,弘時帶着慍怒開口,“你算個什麼玩意兒。也敢和小爺說這些個道理,你能懂個什麼!”
年秋月的臉色不好看了。“我是什麼也不懂,還是讓太醫與你說吧。”
李氏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了眼弘時,“時兒。怎麼可以這樣和你年額娘說話,年額娘是你長輩,勸你也是爲你好。”
“那她也是個奴才。額娘不是說,奴才的話不用聽。除了阿瑪,我纔是最大的,都得聽我的纔是。太醫也是奴才,額娘你跟他們說,我不要診脈,我沒有什麼事兒。”弘時振振有詞地開口,李氏被噎得一句話也沒法接,四爺見此冷哼了下,“李氏,你可真是將爺的孩子教好了。”
太醫默默低頭,心裡哀嘆這雍親王府的三阿哥可真是驕縱。
李氏心裡一寒,忙上前去哄弘時,“時兒,讓太醫把把脈是好事兒,你若是沒有什麼病,額娘和你阿媽也就都放心了,你說是沒有受到驚嚇,可是你一個小孩子家的,偶然被人襲擊,怕是心裡多少都會有些不舒服,還是讓太醫瞧瞧,額娘也好安心。”
“額娘,你實在是太煩人了,不用太醫看就行,我自己的身子我還能不知道嗎”,弘時很是不高興,四爺的臉色已經趨於黑暗,李氏很有眼色,忙一邊給自己兒子使眼色,一邊悄悄看四爺,奈何弘時才八歲,不大看明白他的意思,還是執拗着不肯,四爺終於怒了,“弘時,好好坐着,讓方大人給你診診脈。”他這會兒也覺出了不對,更多的是覺得自己這個孩子實在是太驕縱成性了。
弘時愣了下,悶悶坐了下來,方太醫這才上前,“三阿哥,這人生病了是要看大夫的,有什麼問題纔好及時調理,您且坐下,老夫給你好好瞧瞧韓流之綻放最新章節。”
“小爺都說了沒事”,弘時嘟囔了幾句,見四爺瞪他,他瑟縮了一下,老實了,但那眼底卻是泛着一絲不安。
一屋子的人都靜下來,方太醫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良久,收回手,起身,“四爺,能否借一步說話?”
四爺臉色變了一下,點點頭,“方大人,這邊兒請,秋月,你也過來。”
“她過去做什麼?”李氏覺得自己兒子身子即便是出了問題,怎麼也不能是年氏跟去,怎麼也該是輪到她這個做額孃的跟去纔對啊,頓時覺得不平了。
四爺停住腳步,眼神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李氏咬咬牙,“爺,弘時的事兒,妾身能不能也跟去聽聽?”
“你會知道的”,四爺看情況是不願意她跟去,李氏心裡更是覺得不忿,暗罵年氏是個狐狸精,迷得四爺都暈頭轉向了,卻也只好恨恨地、老實地跟着。
出了門,走了幾步,幾人停了下來,四爺纔開口:“方太醫,到底是怎麼回事?三阿哥的身子.....”
“四爺,奴才不敢瞞您,想必側福晉也看出了不妥,三阿哥的脈象的確有很大不妥”,方太醫嘆口氣:“奴才仔細給三阿哥把了脈,起初還不敢確定,如今是可以明確了,三阿哥有服用過御米殼的跡象。”
年秋月的心這會兒反而平靜了,果然是這樣,自己方纔猜測得一點兒也沒錯。三阿哥真的服用了御米殼,只是不知道服用了多久。
四爺看向年秋月,“果真如此?”
年秋月點頭:“弘時身上有很濃的御米殼的氣味,我方纔也有此懷疑,只是不知道他服用了多久,方太醫,你觀其脈象,情況如何?”
“服用得並不多,只是這東西量稍微大一點兒變會使人產生依賴之感,久之則上癮成性,三阿哥不知道是幾日服用一點兒,奴才也不敢定論,只是依照三阿哥的脈象覺得並不是很久。”方太醫謹慎地回答。
四爺的臉色極其難看。跟一團墨汁潑到臉上一樣,聲音更是陰鬱:“方太醫的意思是....弘時服用了這御米殼,身上可能會有殘存的粉質,偶然遇到了四阿哥,被四阿哥吸入了些,小孩子身子弱,當即就反應出來了。這才癲狂了?”
方太醫看他臉色不好。立即踢皮球,“這點兒很有可能,年側福晉熟讀醫書。想必也是知道的,這服了御米殼會有什麼症狀。”
年秋月心裡暗罵一句這老狐狸,見四爺目光掃視過來,忙淡淡但是很是認真地解釋:“我覺得方太醫說的就是這個意思。爺不妨將李姐姐叫來詢問下,看李姐姐知情與否。李姐姐總歸是三阿哥的生母,應該知道這件事,想必也是有些線索的,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總不能無緣無故就服用這等藥物吧。”
四爺回頭對着不遠處的蘇培盛下令。讓李氏過來,李氏出來時候臉色還不是很好,聽了四爺的話後那是花容失色啊。臉都白了,“御米殼粉?不可能。爺,弘時怎麼可能服用這東西,定是診治錯了。”她也不是那蠢笨之人,聽到御米殼的時候就覺出了不對,倘若真是自己兒子偷偷服用這御米殼,不只弘時這次身上被抓被咬都是白捱了,自己恐怕還要給耿氏道歉,四阿哥可就是自己兒子連累了,這一切可就都翻個了個兒了!而且...弘時服用那禁藥?打死她她都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診治錯了?”四爺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方太醫可是太醫院的院判,是太醫院的頂樑支柱,能診治錯了?李氏,你真是讓爺失望透了,作爲一個額娘,你連弘時服用這等禁藥都不清楚,你配做人額娘嗎,你?!”
李氏身子晃了晃,嚎啕大哭,“爺,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弘時他怎麼可能用禁藥,定然是被哪個別有用心的奴才給教唆的,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什麼啊,爺,您可得救救弘時啊”,她看向方太醫,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方太醫,你一定要救救三阿哥,我膝下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了,他要有什麼事兒我可怎麼辦啊,這可是要了我的命啊金庸絕學異世橫行全文閱讀!”
四爺被她震天的哭聲吵得頭疼,心裡那叫一個怒啊,兒子用了禁藥你做額孃的一無所知,出了事兒你就開始哭天搶地,沒有一點兒擔待,虧得還是爺的側福晉,真是丟人!他氣得一揮手,“蘇培盛,讓人將側福晉請進屋子去,將黃太醫叫出來,看好側福晉,別讓她添亂!”
蘇培盛也覺得頭痛,看一眼哭得毫無形象可言的李側福晉,那叫一個爲難啊,只好叫來幾個婆子,連哄帶勸得將李氏給弄回了屋子。黃太醫也是忙從屋子裡出來,迎面就和被人架起來的李氏走了對面,他忙低頭,心道,怎麼如此慘?
等聽完四爺的話,他嘴巴都成圓的了,“這這..這...方老兒,您看....”
方太醫看向年秋月,發現年秋月正在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時候,方太醫嘴角抽了下,“四爺,您也知道,這染上御米殼之癮的人一向是難以自制的,用藥倒不是太難去除那些毒素,也可以調理回身子,只這一點,沒有強大意志力的人恐怕難以控制自己,會忍不住去用御米殼粉,如果在治療過程中再度接觸到禁藥,那可是神仙都沒有辦法治癒好的。”
“秋月,你怎麼看?”四爺看向年秋月,年秋月低下頭,笑了下,“爺,您問我做什麼,我說出了法子,李姐姐就會依了我了?保不齊還以爲是我害了三阿哥呢!”
四爺皺眉,“爺信你就成了!”
“那好,送三阿哥去莊子上去,找一羣死忠的奴才守着,不管三阿哥怎麼吵罵,都不要給他御米殼粉,看緊了他,實在管不住時候准許那些奴才用繩子捆起來三阿哥,畢竟...弘時他用了多久這藥着實不清楚,未免他上癮了自己傷了自己,我倒是建議奴才們權益行事。就看爺肯不肯了。”她眉毛一揚,狀似挑釁似的笑了笑,四爺卻是嘆口氣,“爺知道你意思,爺半分懷疑你的心都沒有,弘時的診治全部依你說的,只要能還爺一個健康的阿哥,爺就算是磨練他了。”
方太醫也跟着點頭,“側福晉這法子倒是可行。”
“是可行,不過,爺,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個攛掇三阿哥用藥的人,此人用心可誅,三阿哥一個孩子哪裡知道這藥物的厲害,說是自己誤用了都說不通。若是查不出此人,爺,難聽話可是要說在前面的,弘時即便治癒好了,回頭那人再挑唆幾句,三阿哥一時間沒有忍住誘惑,將會更加難治。”年秋月的話也很是尖銳,直接刺中了四爺心裡深處,四爺臉色沉得足以擠出水,“爺覺得和上次那事兒脫不開多少干係,蘇培盛,將伺候三阿哥的人通通都給送到刑房去,仔細地審問,爺就不信撬不開一個人的嘴,上次差一點兒就找出那人了,結果還是被他給溜了,這隻狡猾的狐狸.....爺還不信了!”
年秋月沒有接話,兩個太醫也是沉默,蘇培盛悶聲應下。
幾人返回屋子,李氏還是呆愣愣的,弘時已經被送回了屋子,不一會兒就聽見裡面傳來他的怒罵:“憑什麼抓小爺的奴才,都給小爺放了,通通都給放了,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閹人,也敢和小爺叫板,他們都是伺候爺的奴才,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繼而傳來蘇培盛有些冷冷的聲音,“三阿哥,奴才也是奉了主子爺的命令,這些人有謀害主子的嫌疑,您若是有什麼疑問,儘管去問主子爺!”
“狗奴才,小爺要是能去問阿瑪早就去了,不過是看着阿瑪疼愛了年氏那個賤、人的野、種,就敢對小爺指手畫腳起來,真是一羣欺軟怕硬的奴才,你給小爺等着,小爺肯定讓你後悔!”
四爺再也忍不住自己怒火,擡手就是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那是瓷器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聲音,李氏這才反應過來,就聽見自己寶貝兒子那囂張的言辭,登時又氣又急,眼一番,竟是昏了過去,頓時又是一陣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