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回府

黃芪被帶走的第二天,就熬不住慎刑司的酷刑招供了,年秋月聽到恭親王的話時忍不住嘲諷地笑了下,“倒是我自己御下不嚴,這才被人抓住了把柄。若不是碰上了的是個手上從沒有沾染過鮮血的人,怕這次我是要認栽了。”

恭親王撇嘴,忍不住問年秋月,“侄媳婦,爺是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你將那舊衣服一個個放起來是爲了什麼?”

“不爲什麼”,年秋月聳聳肩,“只是因爲喜歡。未出閣前我額娘就曾經告誡過我,說這不是個好習慣,我也沒有在意,我額娘若是知道了這件事,怕是一定會教導我‘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這話倒是話糙理不糙。”恭親王手裡的摺扇一敲手心,“你這丫頭,經過這一遭,爺看你也該謹慎些了,那些個奴才,還是再審查一遍兒吧,雖說都是你陪嫁的人手,可也保不齊這幾年過去了,就沒有不生二心的。”

“多謝皇叔的教誨,我回去就處置那些個背主的奴才。只是有一點兒還請皇叔明示,黃芪不過是個小宮女,是怎麼將我那舊衣服弄進宮裡的,是誰在後面相助她?”年秋月摸着手腕上的十八珊瑚子串,疑惑道。

恭親王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這爺也不瞞着你,這事兒爺也查了,?只是按着黃芪的供詞,是說御花園當值的一個太監找上了她。叫小安子,爺派了人去查時候,卻是怎麼也查不到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哦?查不到?”

“查不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爺也正奇怪着。”恭親王有些鬱悶。

年秋月皺眉,“也罷,我知道了。既然查不到,那就算了,可見幕後的人手段倒是高明,敵人在暗處,我在明處。看來我以後是要當心了。”

“本王知道你這丫頭素來膽大聰慧,但也要知道居安思危,如今的情況你自己心裡要有數。不比往日,本王還是很喜歡你這個侄媳婦了,可不想再在慎刑司見到你了。出去吧,老四已經派了人在宮門等着接你回府了。”

“是。”年秋月起身。看到斜對面那巴巴觀望的二人時。步子停了下,“皇叔,我有一事相求。”

“又是何事?”恭親王不解。

“我在這呆的幾日,承蒙對面這兩位小主照顧了一二,不想欠人情分,她二人說是自己有冤屈,和那潘常在中毒一事相關。皇叔不妨賣給我個薄面,親自過問兩句。韶華不爲少年留,還是大好的年華。若是在這牢裡度過餘生,也是可惜了。”年秋月不緊不慢地說,對着恭親王笑得很甜,恭親王甚爲無語,“你這是臨了還要給本王找個差事不成?行了,看在你這丫頭素來孝敬的份兒上,本王給你兩分面子,明日就親自過問此案。”

對面的兩人相視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本以爲年側福晉的話至多就是讓恭王爺知道這個案子,指派個靠譜些的人審理,沒成想年側福晉的面子竟然有如此大,恭王爺要親自審理,那可真是意料之外。喜出望外的二人立即感激地跪了下來,“臣妾多謝恭親王,多謝年側福晉。”

“你們不必多禮,你們雖然位分不高,卻也是汗阿瑪的妃嬪,也算是我的長輩,這幾日我對你們沒有按着規矩和禮儀來,已經是我的錯了,你們還給我提供了線索,該是我感激你們纔是。皇叔審案時候,你們有什麼就說什麼,只要你們真的是無辜的,皇叔一定能還你們個公道。”年秋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浮土和塵埃,對恭親王行了一禮,“皇叔,告辭了,您忙完了有空就去四爺府坐坐,我那兒別的沒有,小菜還是會讓您滿意的。”

“不是看你那兒清淨還有拿手好菜的份兒上,本王會給你這個面子,別貧嘴了,萬一老四也在宮門口等着接你,你可就讓他擔心了,快出去吧。來人,送年側福晉出宮。”恭親王扇子復又打開,端得是風度翩翩。

年秋月一笑,又衝着夏常在和王答應行了一禮,這才離開。

還沒走到宮門口兒,遠遠就見一個婢女裝扮的人在探頭張望,見到年秋月,她瞬間興奮起來,“來了,來了,主子出來了!”

馬車上就跳下來了王貴,“哎呦喂,年主子總算是出來了,急死咱家了。”

年秋月出門,侍衛很恭敬地行禮,彤情則小跑着過來,將厚厚的白狐披風給年秋月換上,“主子,苦了您了,奴才瞧着您都清減了,衣服也髒了,出門前已經讓小廚房燒上熱水了,您回去就好好泡泡。”

王貴也迎上來,“年主子,馬車在這兒,您請上馬車,主子在府裡和人議事兒呢,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就遣了奴才和彤情來接您回府。”

“麻煩王總管。”

“主子這話就是折煞奴才了。”王貴臉上惶恐,“奴才是奉命辦事,不辛苦。年主子您纔是真辛苦,奴才算不得什麼,車上已經備好了清茶和點心,您先用着。”

年秋月點頭,踩着小腳凳上了馬車,在軟榻上坐下來,忍不住舒服地輕嘆了一聲,看得彤情眼眶都紅了,沒有說什麼,只是伺候着年秋月,倒上熱茶水,擺好點心盤,“主子,這是來路上王總管下去買的,是您最喜歡的。”

年秋月拿起一塊,小口吃起來,馬車徐徐前進。

分割線——

回府收拾利落,就花了半個時辰。安慰了幾個孩子,將他們哄好,一個個都去了前院聽先生講課後。年秋月臉色才沉了下來,“姑姑,將那二人帶過來。”

孟氏神色一凜,應聲出門,不多時,就有粗使的婆子帶了兩個人來。

年秋月坐在上首,面無表情地喝着養身湯。對下邊跪着的兩個婦人不作理會,這二人一時間也不知道主子什麼意思,面面相覷。想求饒又不敢開口,生怕再讓主子更怒上了,那可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許久,跪在下邊年秋月左手邊的婦人身子有些打晃。顯然是有些撐不住了。她剛稍微挪動了一下,就聽上邊傳來一聲冷哼,臉色頓時就白了。

“不過才跪了這麼一會兒就受不住了,可見這些年我還真是養嬌了你們。”年秋月重重地放下碗,淺藍底面、白色梨花的瓷碗和那案几接觸的聲音讓下面的兩人心都震顫了一下。

“奴才有罪,請主子責罰。”那身子晃了的婦人被年秋月的這句話一刺激,終於忍不住開口求饒了。

“有罪?有什麼罪?你且說來聽聽。”

婦人咬咬下脣,“奴才不該爲了一些小利就將主子的舊衣物給賣出去。奴才對不起主子。”

“呵,小利?”年秋月冷笑了聲。擡手將那瓷盞重重一砸,上好的瓷器就在婦人面前摔個粉碎,“五百兩銀子兩件衣服是小利?可見這些年你貪墨了不少啊!我當初是怎麼給你們說的?有了什麼難處只管同主子說,我必然幫你們,但是我容不得背叛的小人!你們是我年家的家奴,我出嫁之前也是反覆推敲琢磨的,覺得你們兩家是年家多年的奴才了,一貫老實本分,這纔將你們和年瑾他們都作爲了我的陪房一併帶進了王府,可是你們呢?你們就是這樣給我老實本分的!”

“奴才對不起主子,對不起年家。”另一位婦人見年秋月怒了,忙跪地砰砰就是幾個響頭,“奴才只求主子看在奴才家這麼多年沒有的辛勞上,不要連累奴才的家人。”

“這會兒想起家人了?背叛我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們都是拖家帶口的?在莊子上胡作非爲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你們還都上有老下有小?”年秋月語氣冰冷,“我是什麼脾氣,別人不知道,你們都是年家的老人了還不清楚?你們都是我從湖廣帶回來的,我掌家那會兒三番五次強調的話你們是過了幾年舒坦日子,都給忘個一乾二淨了嗎?”

“奴才不敢,都怪奴才被眼前的利益衝昏了頭腦,奴才對不起主子,那人只說是主子福澤深厚,想買兩件主子的衣服沾沾福氣,主子的衣服又是京城引領風尚的,奴才就沒有多想,將那早幾年的舊衣服賣出去了兩件,奴才死罪。”跪在地上已經止不住打顫的那名婦人想起湖廣那會兒主子治家的手段,上下牙關都合不住,顫顫巍巍的說。

“哦?沾沾福氣?”年秋月更是氣憤了,“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這麼有福氣?在這富貴地方,我算得了什麼,人家說兩句好聽的你就信以爲真了不成,有沒有腦子?你可知道我這次萬一籌謀失策,從前精心謀劃出來的好名聲就全沒有了,介時,別說福氣了,什麼都是過眼繁華了都!本來我一點也不想見你們,但是念在咱們主僕一場,就見你們最後一面。別以爲犯下這麼大的過錯,你們還能保全自己家人,趙生家的,你家八十歲的婆母也活得夠久了,你那整日惹是生非的小姑子也別做那攀上高枝的美夢,了不得再做出什麼來,你家主子我的命就真被你們給折騰沒了,至於你兒子孫子”,年秋月冷笑了一聲,看向另一個婦人,“王二家的,好在你還沒有孫子,痛苦應該比起她來小上一些。我給你們安排了一桌飯菜,待會兒一併和你們一起送到莊子上去,毒藥就讓你們親自下到一家子的飯菜裡吧,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兒,不孤單,別想着逃走,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們死得痛苦些。”

兩人嚇傻了,十幾個呼吸的功夫後,那趙生家的嚎啕大哭,頭砰砰直往地上磕,“主子,求您饒過奴才的兒子和孫子吧,我做的事兒他們都不知道啊,主子,他們對您可是忠心耿耿的啊,主子您明鑑啊。”

“饒?趙生家的,我憑什麼要饒過他們?給自己留幾個仇人嗎?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你們還以爲我是當年的我嗎?來人,押出去。派人給我好生看好了,她們若是出什麼岔子,你們也去陪他們吧。讓我知道哪個心軟放了她們”

“奴才不敢”,進來的幾個婆子身子一哆嗦,紛紛保證會辦好差事。

王二家的慘笑了下,沒有求饒,看起來是真的認命了。

兩人很快被拖了出去,年秋月閉上眼,嘆息了聲。

孟氏上前,“主子,奴才明白您是想殺雞儆猴,主子您一向待下人不薄,她二人還敢犯下如此大錯,您的決定沒有錯,以後想必再有奴才想要背主也會好好思量思量了。”

“五百兩?真是好大手筆,我只是納悶幕後的人到底是誰,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不就是爲了讓永和宮那位左膀右臂都斷了,何必這麼着繞彎子呢,宮裡的手段不也有的是嗎,爲何要拉我下水?”

“主子,恭親王沒有查出這人嗎?”

“這人隱藏得深着呢,皇叔並沒有查到。姑姑,吩咐下去,以後咱們府的人來來往往要謹慎小心,凡事多動動腦子。那些登門求見的,除了熟人,其他就都推拒了。日子真是越發難過了。”

“是啊,這幾日奴才見四爺從外面回來,臉色都是相當難看,聽說十四爺和四爺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偏上面那位怎麼想的,沒有人知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兒。”

“姑姑慎言。”年秋月瞥她一眼,孟氏不再說這個話題,而是另外找了個話題,“主子,您不在的時候,烏拉那拉家的大人來見了咱們爺一次。”

“費揚古”

“正是福晉的阿瑪,和咱們爺在書房談了半個時辰才離開,爺也沒有留飯,看出門時候臉色,還算滿意。”

年秋月皺眉,“牡丹院那兒什麼動靜?”

“沒有動靜,一切如常。”

“怕是府裡又要不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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