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捏緊手帕,與王婆子對視一眼,竟含着幾分擔憂。
兄長,這是不打算估計他們之間的兄妹之情,要將君墨也拖下水嗎?
君墨和楊若楓如今的名頭,怕是已經響徹京都,丞相公然讓陳管事這麼做,爲的,無非就是想要拉攏更多的官員,鞏固自己的勢力。
望着一言不發的蘇老爺,她是不是錯了,不該因爲想要君墨出人頭地就把君墨親手推進了這場賭局之中。
望子成龍,是天下做父母的希望,可到了君墨這裡,卻成了一副不得不吞下去的毒藥。
“哈哈哈哈……”
正在這時,又聽一陣笑聲而來,人羣自動的便退開一條道。
陸侯爺一身絳紫色的衣袍,少了幾分威嚴,卻多了幾分親易近人。看着丞相的目光炯炯有神,擡手舉足間帶着一股老成的穩重。
而陸子墨一身墨青色繡着白仙鶴畫卷袍子,華貴清逸,玉帶翩飛。衆觀全場,唯一能夠與之匹敵的,也就只有那一身白衣飄飄的蘇三公子了。
陸子墨嘴角含笑,背手而立,步履優雅從容,猶如那高山之上的寒冬臘梅般灼灼開放,溫煦雅貴。
他的身後,除了原祿又跟着一女子,那女子面如桃花,病弱西子,除了那鄭娉婷還會有誰?
鄭娉婷安安分分的跟在陸侯爺身後,看着倒是乖巧可人,那若隱若現的蒼白之色,又給她添了幾分飄飄欲仙的玉容。
一身粉色月籠紗輕輕罩在嬌軀上,曲線纖美,那裸露在外的鎖骨弧線微深,卻極爲勾人。美目之中含着幾分喜氣與洋溢的幸福,緊緊的鎖定在蘇三公子身上。
看了眼在場的貴女,鄭娉婷心裡有幾分驕傲,這些個庸脂俗粉,又豈能夠與她鄭娉婷相媲。
只不過她卻隱隱覺得有些不適,平日裡,只要她一出現,那些貴女們無不適仰首以望,眼含嚮往,怎麼今兒如此平淡,而且還多了幾分嫌棄。
不會的,她鄭娉婷可是衆人嚮往的女子,人家怎麼會嫌棄她呢?
當下,鄭娉婷便自動的將其歸類爲嫉妒。
當然,這麼重要的場合,自然是少不了咱們的齊大少爺。
齊大少爺自打一進門就開始東張西望,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楊大小姐呢,我的楊大小姐呢。
我可是衝着楊大小姐纔來的,你可一定要出現啊,萬不可辜負了我齊崢康的一片心意。
“丞相今兒個五十大壽,怎麼能夠少的了陸某呢,這不,一聽說丞相壽宴快開席,老夫這就馬不停蹄帶着我這不成器的兒子趕了過來。”
陸侯爺打着哈哈,說着客套話,看着丞相的目光卻是挑釁的厲害。
看見這等情況,衆人的目光又紛紛從蘇三公子和楊若楓的身上收了回來,轉而落到了陸侯爺等人和丞相的身上。
見陸子墨氣度不凡不由得也有幾分欣賞,關於這位小侯爺他們也是聽過的,在京都之中,可謂是稱得上天縱英才的人物啊。
不少貴女的目光又落到了陸子墨身上,只聽見吧嗒吧嗒想要以身相許的心聲。
“陸侯爺客氣客氣了,小侯爺可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老夫看着都極爲羨慕陸侯爺呢。依本相看來,您這老侯爺的位置也該交給小侯爺了纔是。”
丞相也客氣,直接半掩半露的反駁了回去。
哼,你有陸子墨這麼出色的兒子還說沒出息,這不是成心諷刺本相的兒子更是爛泥扶不上牆,一事無成嗎?
這京都之中,誰不知道小侯爺的名頭啊,那可是勝過了你旁邊的鄭娉婷呢,又跟聖上交好,你這還叫不成器,那本相的兒子是不是就該去死了。
看着人家陸子墨如此出類拔萃,丞相頓時覺得火從心起,恨不得將他這兩個兒子給鎖起來。
早知道,還不如不讓他們過來,直接待在女人榻上得了。
陸侯爺聽完,只是挑了挑眉。
看向陸子墨的目光也更爲歡喜,丞相這老東西當他不想頤養天年啊,他這不是沒法子嗎?
子墨雖是個拔尖的,但是卻老愛往外跑,這次他本來就準備着將此事稟報聖上,由子墨世襲繼承他這一把老骨頭的位置。
反觀丞相,卻是到現在連個能夠繼承的人都找不到,嘖嘖,老天有眼啊。
雖然沒能夠讓他在佛祖面前祈求丞相這廝斷子絕孫的願望成真,可卻也是每一個能夠成器的。
看着周易與周炳停留在鄭娉婷身上的目光,陸侯爺這下子心裡更樂了。
“丞相不愧是與本候相交多年,深知本候心思,擔心本候已上了年歲,不能夠安心的頤養天年,竟然連對策都給本候想好了。實不相瞞,本候已經遞了摺子給聖上,將這侯爺的位置傳給子墨。”
陸侯爺說得輕鬆,但是陸子墨心裡卻是有些驚訝,這老傢伙什麼時候揹着他連這事兒都給辦了!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這事兒辦的還讓自己沒有半點察覺,辦得可真好。
陸子墨雖是驚訝之餘,但卻並未表露半分。
他是老侯爺的一根獨苗,他的位子日後自然也是由他這個嫡子來繼承,老頭子會有此舉,本就在情理之中。
況且這些年,若不是自己喜好四處遊山玩水,說不定他早在幾年前就接下了侯爺的位置,哪裡還需要等到現在。
丞相打量了一眼陸子墨,也沒想到陸侯爺竟然已經不動聲色將這事兒給辦好了,憑着陸子墨的才華也足以接得下這個位子。
見他劍星朗目,華貴襲人,丞相此刻也上了幾分心。
這個小侯爺,怕是比他的老子陸侯爺還要更難對付。
收回了心思,丞相展脣一笑,怕什麼,不過就是一個後輩小生罷了,能夠精明狡猾到哪裡去。
比起老謀深算的自己,他還略顯稚嫩,他跟他老子鬥了幾十年,現在該是跟他兒子交鋒的時候了。
陸侯爺的手上有陸子墨這張王牌,他也不差。
只要拉攏了蘇三公子和楊若楓,他周天恆以後在朝中還需要忌憚誰。聖上是對小侯爺的印象不錯,可是對於陸侯爺也是存有幾分忌憚。
可是蘇三公子和楊若楓就不同了,初來乍到,聖上也無任何提防,這樣一來,辦起事兒來未必就比這個位極權貴的小侯爺差。
想着,丞相便笑容依舊,對着陸侯爺說道:
“如此說來,還真是要恭喜陸侯爺了,本相在這裡恭喜陸侯爺後繼有人,小侯爺青出於藍,必然是個可以託付的。哪像本相啊,生了兩個不爭氣的兒子,一把年紀了還得繼續待在丞相這位置上,說起來,還真是自愧不如。”
丞相到底是丞相,說話始終都要喊着另一層意思。
你不就是想說你周天恆有能耐嗎?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老當益壯能夠操持朝中事嗎?
都說丞相的兩位公子不爭氣,可他這個老頭子只要還在,這朝中便有他周天恆的位置。
陸侯爺脣角淺勾,也懶得去計較這些。
你都說了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本侯爺將位子傳給子墨也是無可厚非了,你都成全了本侯爺的意思,到時候聖上那裡就變相的是幫了本侯爺一把。
畢竟,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家主傳位這麼簡單,聖上也是要考慮的。
可是如今丞相剛愎自用,想要及早壓倒侯爺府,以爲子墨初展拳腳,比不得他這個老侯爺的手段,所以明日早朝的時候必然是會幫着自己的,這樣一來,子墨這侯爺的位置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哪裡哪裡,本候也在這裡恭祝丞相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到底是人家的壽宴,陸侯爺還是知道些分寸的。
丞相見他如此,心裡也滿意了幾分,這陸侯爺老跟他對着幹,今兒個倒是難得的讓步。
一雙老眼落在鄭娉婷身上,陸侯爺想要利用他這個義女來收攬人心,可人家早已經身敗名裂,成了這京都之中的蛇蠍婦人。
鄭娉婷這顆棋子,也算是徹底廢了。
“娉婷郡主也來了,老臣真是有失遠迎。”
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兒個卻是給他的壽宴上長臉,估計一會兒還有的瞧了。
鄭娉婷也從蘇三公子身上收回目光,對着丞相一頷首,落落大方的舉止倒是看着令人舒服。
以往丞相府的宴會她可是從來不出席的,可是此次她若是不出席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這裡還有君墨。
想着,鄭娉婷心裡又有着一層抹了蜜一般的甜意。
“丞相客氣了,丞相乃是朝中重臣,太后時常跟娉婷提起,這朝中啊,可是不能缺了丞相這位國之棟樑呢。以往因爲娉婷身子不爭氣,所以未曾過來拜訪,娉婷心裡也是有幾分遺憾的,如今趁着丞相五十大壽也過來湊湊熱鬧,順便也代替太后問候一聲兒。”
語氣謙恭,倒還過得去,就是那趾高氣昂的眉眼讓人看着便覺得不舒服。
若是以前,鄭娉婷在眼中必然落了個賢惠的名聲,可是如今卻是怎麼看都透着一股子惺惺作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