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娉婷有些慌了,爲什麼,不過只是幾年沒見而已,君墨給她的感覺卻是越發深沉了。'
以前,她還能夠看清他,可如今,她連他半分心思都捉摸不清楚。
難道,難道君墨知道了些什麼?
不,不會的。
若是知道了又怎麼會對她無微不至,會擔心她的身子?鄭娉婷眼裡閃過心虛,不過隨即又鎮定下來,故作可憐楚楚的模樣。
“君墨,那怎麼會是老輩們的玩笑,我們當初可是有定情信物呢!”
說着,鄭娉婷便從衣袖間拿出一枚玉佩,正好與那日蘇三公子收到她書信時一般無二的玉佩。
可她卻不知道,蘇三公子早已經親手將玉佩捏碎。
鄭娉婷這麼一說,蘇三公子倒的確是想起來了。他記得,他剛來京都住進丞相府當天,便收到了鄭娉婷情意綿綿的書信。
但當時,他卻是憤怒之下將玉佩徹底捏成了灰燼。
現如今,看着鄭娉婷手裡的這個什麼定情信物,只覺得諷刺和好笑。
“這個哪裡是什麼定情信物,不過是路邊不起眼的玉佩罷了,代表不了什麼的。再說,鄭副將已經不在,那麼老輩們的誓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怎麼可能?
這個她視若珍寶的玉佩,竟然被蘇三公子說成代表不了什麼。
鄭娉婷震驚至極,不,不行,她已經失去了太后這個靠山,如果再失去君墨,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君墨如今對她這麼說,只不過是受楊昭君迷惑罷了,他一定還是喜歡她的,而鎮遠侯府夫人的位置也一定是她鄭娉婷的。
既然好說歹說,君墨現在是鐵了心,那麼她也不想客氣了。
她仍舊記得,她現在手裡唯一的籌碼。看着蘇三公子,她輕笑出聲兒,忘記了身上的疼痛。
“可是楊昭君呢?”
要知道,她可是知道楊昭君所有的人啊。
她更清楚,君墨既然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照蘇她,那麼也不會傷害她。就是君墨想要對她不管不蘇,可依着老侯爺仗義的性子,絕不會不管她的。
她本以爲蘇三公子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會憤怒,可是完全沒有。
他只是笑,笑得優雅自若,絲毫不擔心。
他想,有些事情,他需要告訴她了。他蘇君墨,不受威脅,更不會讓他愛的人受到任何危險。
“娉婷,你很聰明,知道我念在鄭副將的面上不會殺你滅口。可是,你覺得如今你還有機會將一切都給說出來嗎?還有,難道你看着那些丫鬟的時候,不覺得陌生嗎?”
鄭娉婷回過頭看了一眼遠處規規矩矩的一排排丫鬟,面色蒼白。
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扶月平時跟在身邊的那些宮女,她一向不注意這些下人,誰知道竟然被蘇三公子鑽了這個空子。還有扶月,她親手處死了那個讓她出醜的扶月。
在丞相壽宴上,爲什麼剛剛好那麼巧扶月身上的傷會在那個時候被人看見?那段日子,她的確性子十分差。
因爲,她逐漸發現,一直在她身邊的君墨注意力全部都在楊昭君那個賤人身上,所以那扶月出出氣也沒什麼。
再說,扶月那等低賤至極的丫鬟,就是她將其活活打死也沒關係。可如今想來,扶月雖然在那些下人面前囂張,可卻是對她極爲畏懼的,絕不敢背叛她鄭娉婷。
如今君墨這麼說,是想說什麼?難道,這一切?
不過,從一開始,這就只是一個佈局而已。
蘇三公子錦繡善謀,難道會不知道鄭娉婷有幾斤幾兩嗎?
以前,她對鄭娉婷是心存憐惜,可不會被鄭娉婷迷惑他的理智。從他剛到京都,收到鄭娉婷書信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
鄭娉婷那般驕傲之人,勢必會爭對娘子。
剛開始他覺着只是爭風吃醋的小事情而已,可是後來他漸漸發現了鄭娉婷可不光光只是爭風吃醋那麼簡單。
至於扶月的事情,他並沒有想到鄭娉婷會拿娘子的生死威脅他,所以便只想着想鄭娉婷丟盡臉面,壞盡名聲,讓她安安分分待在郡主府。
只是百密一疏,他還是算漏了鄭娉婷會這麼狠毒,若不然,那一紙休書絕不會給娘子。若他再精明點,哪裡會給鄭娉婷這個機會!
原來,竟然是這樣!
鄭娉婷眼眶含淚,無聲落下。
她怎麼都沒想到,她心愛的男子竟然會爲了另一個女人如此待她。他一步步精心佈局,將她鄭娉婷全數瓦解,可真是高明啊!
如今,她鄭娉婷孤立無援,又被人監視,哪裡還有可能興風作浪,更別說要致楊昭君那個賤人於死地了。
真沒想到,她對他癡心一片,到頭來,他竟如此對她?
好笑,真是好笑,她鄭娉婷自恃才貌雙全,到頭來卻落得被心愛之人算計的下場。
她自問,她只不過是因爲太愛君墨,所以才處處爭對楊昭君,想要置楊昭君於死地,她又有何錯?
而今,明白了這一切,她有一種想死的衝動。
可是,她鄭娉婷絕不會如尋死的女子那般懦弱,就算是要死,她也要拉着楊昭君一起陪葬。望着面前如神祗一般的男子,她的眼裡依舊是留戀。
他的眉峰,一如當初那般濃密好看,卻是較之當時的稚嫩多了幾分暗藏的鋒利。他的眼眸,較之當初的清澈多了一絲無情,無情到如今不戀舊情。
即使知道她一切毀在了這個男子的手上,她竟然還是生不出半分恨意。
她是恨,她恨楊昭君,是她的出現,剝奪了這一切。原本,君墨是屬於她的。想要伸手撫摸他的輪廓,可是手卻被擦破了皮。
“君墨,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當初的你,不是這般的。你親口跟我說過,你會照蘇我一輩子的。這些話,難道你都忘記了嗎?這都是你親口承諾的。我纔是最愛你的人,楊昭君根本就不在乎你,不然怎麼會對你不理不睬?”
鄭娉婷心裡雖然很痛,但是她更清楚此刻她更需要的是什麼。
她需要的,是留着這條命。
沒有了這條命,她就根本沒有復仇的機會。蘇君墨,楊昭君,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在一起。這輩子,我鄭娉婷都絕不會放過你們,我會糾纏你們一生一世。
這輩子,你們都別想得到安寧,絕不!
蘇三公子又怎麼會不知道鄭娉婷真正想要試探的是什麼,怎麼說她都幫了他這麼多,她父親也與他們父子有恩,禮法他還是懂得。
他不會殺她,不過,他也不會給她機會傷害娘子。
所以說,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鄭娉婷關在郡主府裡,讓她不能夠邁出郡主府半步,這樣她也無法接觸外面的任何人,就傷害不了娘子。
等殿試一過,一切塵埃落定,他會給她找個好歸宿,讓她永遠離開京都,無法開口。看着面前引人憐惜的臉,蘇三公子只是輕笑,但同時也有着幾分苦澀。
“這不都是你的功勞嗎?”
是啊,娘子對他不理不睬,那也是正常的。
畢竟,那一紙休書,可是真真實實是出自他蘇君墨之手,還是他親自給她的。
“不過,我一定會讓你功虧一簣。”
鄭娉婷渾身氣得發抖,可又無可奈何。是,他蘇三公子這麼大本事,怎麼會沒有可能讓楊昭君回心轉意呢。
她好歹是女子,就算猜不着楊昭君的心思但也看得出來她根本就不喜歡陸子墨。情真意切望着面前的男子,她壓抑着渾身怒氣,避免被蘇三公子看出她的企圖。
蘇三公子也沒再看她一眼,只是伸手召喚着遠處的丫鬟上前。
“送郡主回府,另外找個大夫好好給她包紮一下傷口。”
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鄭娉婷笑出聲,帶着無盡的恨,說不盡的怨。
蘇君墨,你今日如此對我,一定會有報應的。在丫鬟們的攙扶下站起身,鄭娉婷此刻哪裡還有半分郡主威儀,衣裙被擦破,髮髻也亂了些。
回頭看了一眼周圍燈火通明,只是覺得諷刺。
萬花齊放的賞花宴,竟然成了她鄭娉婷被拋棄的日子。餘光淡淡掃過身邊的丫鬟,從現在開始,她看來也要注意一下這些下人了。
以前,扶月是她身邊的大丫鬟,如今扶月被她親手賜死,她身邊已經沒有了一個可以使喚的人。
深夜的馬車十分急促,夜空之下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偌大的丞相府屋子裡,裡裡外外擠滿了人,將房間內堵得水泄不通。其中,大部分御醫跪在地上。
陳管事站在一邊二人,就連蘇相宜也趕了過來。楊若楓與齊崢康兩人齊齊站在一邊,有幾分擔憂。
冬芝此刻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看着楊昭君那張潮紅的臉急的眼淚直冒。
小端子卻是踢了旁邊的一個老頭,老頭身穿暗紅色繁瑣紋路的官服,正在把脈,卻突然被這小太監一踢,身子歪了歪。
陸子墨將楊昭君抱在他身上,讓楊昭君靠在他懷中,聞着她身上傳來的清香蹙了蹙眉。
見她光潔白淨的額頭出現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便用那衣袖靜靜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