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君看着趙大公子一笑,那神情顯而易見。'
這閣老府也不是她想來的,是喬閣老有心相邀,故,她這才賞臉應約。
可如今,我這貴客要走,身爲主人家的,當然也應該將其送回去纔是。
或許是因爲她心裡也有幾分鬱悶的緣故,所以,這趙大公子便成了她楊昭君能夠撒氣的。
怪只怪,你趙大公子這輩子命不好。
“趙大公子,你還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幹嘛?我既然是閣老府的貴客,難道這回去就讓我如此寒摻嗎?說小了,是閣老府瞧不起我這小小女子。可是說大了,那就是你們不將丞相放在眼裡。”
冬芝自動的退開兩步,她打小便服侍小姐,自然知道小姐這是心裡不舒服,所以在拿人出出氣。
不過,就算是小姐心裡不痛快,也不會大罵他人半分。
小姐說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就算是她這個當主子的也不夠格代表這些下人的父母。
且,她才十六七歲,哪裡來這麼大的後代供她打罵。
可是冬芝知道,小姐這是心善,懶得去計較。
她們做奴婢的,自打被人販子賣進了府中,那就是最低賤的婢子,哪怕是主子打罵,就算是要了她們這些奴才的命也是理所應當。
看了眼臉色越來越冷的趙大公子,冬芝嚇得腿發軟。
小姐,你生氣也不用這樣啊,人家趙大人好歹是五品武官呢,要是一個心裡不爽把你一把掐死了咋辦?
只得伸手拉了拉楊昭君衣袖,道:“小姐,咱們自己走就好了,何苦要叫上趙大公子呢。”
楊昭君不依,她知道這趙大公子一向看不慣她楊昭君,早在江南便一直看不慣。可是你就算是再怎麼看不慣本姑娘那又如何?
怪只怪,如今,我是你主子的客人,是喬閣老的徒弟,又是丞相府的儀靜小姐。
這身份,足足可以壓一壓趙大公子的威風。
喬閣老不是說了嗎?他以後會護着她的。而丞相又想利用她牽制陸子墨,怎麼着,她都不會出事的。
且,趙大公子不過是面冷罷了,總比那些暗中藏刀子的要好上幾倍。
她知,趙大公子劍下冤魂衆多,但堂堂男子漢,還不至於因爲一時生氣便殺了她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
再說,她這麼做也是自有主張。
昨日的事情,是她故意拖延時間,一手毀了陸子墨提親的事情。
雖然中間她略施小計,故意在陳管事面前拉上蘇相宜,讓所有人都以爲她喜歡的蘇相宜。
但是蘇相宜如此狡猾,絕不會就因爲她這一點小計謀便在丞相面前站不起來。
當然,她也達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讓蘇相宜不能再看口抖出她楊昭君的事情,也讓丞相對蘇相宜心裡有了幾分隔閡。
以丞相的聰明,恐怕早就知道了昨日的事情是她一手所爲,她料到了陸侯爺不會同意這樁婚事,所以便一拖再拖,順理成章將婚事作罷。
她初次不動聲色的反擊,一定會讓丞相考慮她這顆棋子能不能用。
能用,她便好,可如若不能用呢?那丞相一定不甘心,對她下手。
今日,趙大公子一早就在丞相府門口等她,丞相肯定也知道了。正好,她也好利用趙大公子的身份大做文章。
趙大公子跟在喬閣老身邊,這事丞相和陳管事一定知道,若丞相知道,她與喬閣老之間有幾分關係,勢必會再考慮她的利用價值。
她這麼做,不是因爲捨不得儀靜小姐的身份,捨不得丞相義女的名頭,而是爲了自保。
一顆沒用的棋子,是不會再有任何用處的,換言之,那也就是活不了多久。
她,還需要儀靜小姐的這個身份,就如同當初,她在江南之時,需要楊若楓這個身份一樣。
她逼趙大公子,也是情勢所迫,她楊昭君,步步走在刀尖。
而如今,只要趙大公子受受氣,她便可以高枕無憂,何樂不爲。
趙大公子雖然愚笨,但也知道楊昭君的意圖,她這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楊昭君和閣老府有關係。
這一次,他也沒有多言,只是默然上前。
“既然是趙某人接儀靜小姐而來,那麼這送回也是理所應當。”
冬芝驚詫萬分,這個冷麪神大人,還是頭一次對小姐這麼沒敵意呢。
望了一眼看着楊昭君的蘇三公子,冬芝一氣,真是個薄情男子。小手將轎簾子放下,遮住了楊昭君容顏,讓蘇三公子什麼都看不到。
“起轎!”
厄明看着楊昭君的轎子越走越遠,深表同情看了蘇三公子一眼。公子攤上這樣的女子,還真是成了過不去的劫難。
三少夫人,你爲何就是不肯退讓一步呢。
你可知道,公子爲了怕娉婷郡主會對你不利,親手毀了娉婷郡主,也毀了這顆佈局十幾年的棋子。
娉婷郡主,只是公子的責任罷了。
不過想起蘇三公子方纔與楊昭君的談話,厄明大膽問出聲。
“公子,你真的要娶了娉婷郡主啊?”
之前,不是還說一輩子都不會娶娉婷郡主的嗎?難道說公子如今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娉婷郡主,覺得不應該在她背後捅一刀。
只是,這一刀捅的有點狠,讓娉婷郡主從此聲名狼藉,再也站不起來。
蘇三公子從金絲線的衣袖裡取出一張白紙,那紙上,黑白分明,還有這紅色的蓋章。
這,正是他一夜的成果。
他並沒有守在鄭娉婷身邊,而是命人千里加急,千方百計拿回了這東西。
她終究是想得太簡單,以爲楊老爺楊夫人的冤屈洗刷之後就能夠回到楊府。卻忘了,馮文海從來不是個安分的人。
在楊府被封的期間,他可是讓胡師爺到處奔跑,將楊府的地契給握在了手中。就算一切真相大白,這府邸不在又能如何?
沒有了楊府,她也只有住客棧的份兒。
不管她現在如何想他,如何不待見他這個夫君,她這輩子子,都是蘇府的三少夫人,絕不改變。
對於厄明的問話,他只是劍眉輕佻。
“你覺得呢?”
厄明的膽子,似乎越來越大了,是不是就連厄明,也被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娘子給感染了。
厄明反應過來,立刻閉嘴不答,心裡卻在暗中揣測。
公子一向言出必行,既然早就說了不會娶娉婷郡主,那麼也一定會遵守諾言。可是,今兒個在三少夫人面前,他卻又說要將娉婷郡主納爲平妻,讓他實在是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你跟了我這麼久,難道還沒看明白嗎?”
蘇三公子輕嘆一聲,他不過只是爲了氣氣楊昭君而已。
所以,明知道她介意鄭娉婷,他便專門如此。
誰料想她竟然如此不在意,這讓他又有些心裡不痛快。若他真的要娶鄭娉婷進門,依她那性子,還不得將蘇府弄得雞飛狗跳纔怪,他可不想自找麻煩。
還有,若是他真的要娶鄭娉婷,又怎麼會親手毀了鄭娉婷,又怎麼會費盡心思爲她拿到這地契。
正在這時,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那陸子墨帶着原祿出現在蘇三公子面前。他本來是想着過來接楊昭君的,可是沒想到看了這麼一出好戲。
“呵呵,沒想到蘇三公子也會有失手的時候。只怕依着昭兒的性子,這輩子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了。”
蘇三公子不以爲意,陸子墨所高興爲何他怎麼會不知道。
“小侯爺不也同是天涯淪落人嗎?昨日去丞相府提親,卻在丞相府吃癟,佳人未得到。你如今笑我,又何嘗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他陸子墨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他蘇君墨的妻子。
天下女子任陸子墨挑,可是唯獨楊昭君除外,因爲楊昭君,註定是他蘇府的三少夫人,註定要和他蘇君墨執手白頭,相守到老。
原祿站在陸子墨身後,不得不說,蘇三公子真的是一陣見血,什麼地方不戳,偏偏往小侯爺的心口戳。
昨日一回到侯爺府,小侯爺便一直心情悶悶不悅,無非,就是爲了楊昭君那等女子。
他也大膽勸過多次,那楊昭君不過是個民間女子,哪裡能夠與之匹配。而且,還是已爲人婦,這哪一點能夠比得上京都閨閣之中的貴女。
可小侯爺偏偏聽不進去,認爲天下女子都死絕了,就瞧上了楊昭君這婦人,他再多說也沒用。
若是一個多嘴,小侯爺發怒,他原祿的這條小命哪裡還能夠留得住。
“你以爲你又能夠好的到哪兒去,攤上一個聲名狼藉的病美人兒,惹了昭兒嫌棄不說,還甩脫不掉。蘇三公子,你這桃花運,走得可真好。”
陸子墨不甘落後,絲毫不露憤然神色半分。
你蘇三公子會往我陸子墨的傷口上戳,我難道就不會往你傷口上說嗎?
昨日,是他一時大意,所以纔會讓楊昭君有機會拖延時間,被陸侯爺突然出現打斷了這樁婚事。
可是,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下一次。
他發誓,那是他最後一次放過楊昭君。